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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不知现在是什么季节,刚刚还西沉的太阳现在早已不见踪影。没有云雾遮掩的深色天空明月高悬,有繁星点缀在四周,比苏鸿宇从前见过的更明亮更好看。
      “今日你就歇在这里吧,一会儿我让人把你要用的东西送来。”苏鸿宇叮嘱床上的病患,“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又睡过了晚饭。睡前不宜多食,我去叫人做些易消化的粥送来,垫垫肚子。”
      “您呢?”
      “旁边还有收拾干净的厢房,我去那里凑合一晚,明天再说。”
      “万万不可!”景凌之骤然拔高声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翻身跪在柔软的被褥上,语气平缓,“您是衡教的主人,属下只不过是区区影卫,是您的下属。哪有下属睡主屋,将主人赶去睡厢房的道理。”
      “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苏鸿宇摆手。
      景凌之向前膝行一步,道:“您或许不在意,但别人会在意,属下也会在意。若传出去,有损您的威信,亦是属下僭越失职。请您在此处歇息,属下去厢房过一晚。”
      “你去厢房?”外面天气没那么冷,但现在是晚上,还是能感到一丝凉意的。床上那人浑身上下就一件贴身的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有,还发着烧,受不了凉。景凌之到底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点数?苏鸿宇不由微颦起眉,话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给我待在这里,明天之前哪都不许去。”
      “可……”景凌之为难了一下。不能抗令,也不能任这人离开……“若您不嫌弃,属下可以为您守夜,绝不会打扰您休息。”
      守夜?苏鸿宇想,那自己还不如去厢房呢。在打量一下房间,他眼前一亮:“这床躺你和我两个人还有些余裕,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一起休息吧。”
      这……也是个解决办法?
      还在犹豫间,苏鸿宇已经叫人送来一副寝具。
      喝过粥,潄了口,重新洗漱过,景凌之手脚僵硬的躺在床上。一旁床垫凹陷的震动穿到他身下,整个人越发的紧绷。
      不只是他,自上小学后母胎单身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未与人同床共枕。如今身边躺了个大活人,苏鸿宇也睡不着。
      心思各异的两人挺尸熬夜到深夜,才各自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刚蒙蒙亮,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没睡多久的景凌之睁开眼睛。一晚的休息,他的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那么疼,除却内力还提不起来,浑身上下感觉清爽了不少。床头是不知何时备下的干净衣服,最上面的黑色外衣叠的整整齐齐,领口不起眼的地方用深色的线秀了代表统领身份的暗纹,与他入刑堂时被毁去的那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这衣服必定被细细浆洗过,摸起来比新衣柔软舒适不少。
      这是给他准备的。
      这人真是……
      景凌之暗自叹一声,瞥一眼还在熟睡的人,穿好衣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这个地方他没少来过,轻车熟路找了个地方清理干净自己。他猜昨晚有自己在,那人应该睡得不是很好,不想再去惊扰里面的人,只在房间门口安静站着。
      清晨的山风对于武功被封身上带伤的景凌之来说还是有些凉,站了没一会儿竟觉得有些受不住。
      暗自骂一声矫情,景凌之默默拢紧身上的衣服,准备硬撑过这段时间。
      却不想没过多久,门便开了。滚了金边的玄色外套整整齐齐穿在那人身上,长发未束,看到门前的他明显吃了一惊,那人伸手轻轻用力,将他拉进屋里:“你伤还没好利索,这么冷的天,当心复发。”
      “属下还受得住。”内力还在的话,这点山风确实算不了什么。景凌之话虽这么说,人却很实诚的顺着手上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被屋内暖和的温度激得一个激灵,不知何时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
      略做梳洗,苏鸿宇本想与景凌之一起去厨房用餐,无奈对方强烈反对,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只得作罢。等他再回房间,桌上已经摆好了练字的纸,做工精美的毛笔搭在盛墨的砚台边上,万事俱备,只差他这个正主了。
      用握钢笔的姿势别扭的拿起毛笔。不知用什么木材磨制成的笔杆光滑圆润,握起来极为舒适,在靠上的位置刻了个小小的“渊”字。笔毛为黑紫色,亦瞧不出来源,看着柔顺,摸起来却有些扎手。苏鸿宇一时起兴,握笔虚虚掠过白纸上方,幻想自己下笔如神助,作出不世之典范供后人瞻仰......
      “您握笔的姿势错了。”
      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苏鸿宇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松,眼看笔就要摔在地上。
      斜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笔牢牢握住。
      景凌之双手捧着笔呈到苏鸿宇眼前,弯腰谢罪:“惊扰到您,属下领罚。”
      苏鸿宇连连摆手:“不怨你,是我太不小心。刚刚你说我握笔的姿势不对?”边说,边向一旁让出一块儿地方,“你来教教我。”
      “属下领命。”景凌之右手握笔,展示给苏鸿宇看:“拇指第一节按紧笔管左侧,食指第一节压在笔管右侧,中指指肚前段勾住笔管,同拇指食指一道用力捏紧笔管,无名指用甲肉相连之处顶住笔管的内侧,小指紧靠无名指而不接触笔管,以增强无名指向外的推力。握笔时还要注意,手指压实笔管,握笔当稳,手掌放松自然,方能运笔自然,执笔时,掌背自然上竖,手掌竖起,才能将笔拿直。”
      看着似乎有点难度。
      苏鸿宇试着握笔,却总觉得没有景凌之自然。连试几次,都摸不到要领。
      “您将食指向上些。”景凌之在旁耐心纠正道。
      苏鸿宇照做。
      “手掌再放松些。”
      “无名指再用力些执笔才能更稳固。”
      ......
      姿势大体正确,小的地方毛病不少。景凌之不厌其烦的纠正,看不出一丝厌烦。
      倒是苏鸿宇被念叨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本是初学,有疏漏也是常情。”景凌之瞧出苏鸿宇的不自在,“教导您是属下分内之事,该是您不嫌弃属下口拙才对。”
      又练了一会儿,苏鸿宇练的有模有样。接下来,就该下笔写字了。
      模版是景凌之准备好的启蒙书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三字经。虽然苏鸿宇只记得开头那两句,也不影响他看到书名时惊讶了一下。
      沾了墨,小心翼翼地落笔。
      一开始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不是墨蘸多了糊成一团,就是落笔太重字迹过粗,再者掌握不好结构字写得歪歪扭扭。
      苏鸿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讪笑道:“这笔用着挺舒服。”
      “这笔乃鸿渊阁所出,笔管由红木制成,笔毛精选野兔项背之毫,笔尖如锥,挺拔锋利,宜于书写劲直方正之字,是主......”景凌之猛地停下话头,眼睛骤然瞪大,双手紧握,不自然僵直了身体。
      “主什么?”苏鸿宇心分两处,一面练字一面听科普,听到一半没了下文,很自然的问。
      “属下失言,请...责罚。”
      苏鸿宇只听到“噗通”一声,低头看去,本该站在他身侧的人此时跪在地上,俯首请罪:“失言?哪里失言?”话问出口,他简单回忆了一下刚刚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简单的闲聊而已。
      “......”
      景凌之只是跪着,一个字都没说。
      苏鸿宇后知后觉,那没说完的“主”是在叫“主人”吧,这个主人指的也肯定不是他。再然后,他忽然想起,这几天除了昨天表示效忠时景凌之叫了他一声“主人”,其余时间都是怎么称呼他的?
      既不像苏七一样称他为“主上”,也不如易芝一样叫一声“教主”,只是“您”,或者干脆略去不提。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有些不满与恼怒,细品一下,就犹如“我当你是好朋友结果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人”。随即苏鸿宇更进一步意识到,就连这恼怒,他都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他是谁?直白些说来,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靠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勉强活了下来。再回想,自以为是的将人接到自己屋中,自以为是的照顾,自以为是的亲近......不过是自作多情,他怎么能指责景凌之没有像对原主一样对他呢?
      打算劝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下去。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是错。苏鸿宇看看手中还在滴墨的笔,和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字,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
      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在这时格外清晰。
      “我去开门吧。”说着,苏鸿宇绕开一旁的景凌之,走到门边。
      景凌之右手挣扎了一下,沉默的跪在原地没有动。
      门外,一身黑衣的苏七单膝跪地行礼:“见过主上。”
      他身后,两个陌生面孔的影卫亦见过礼。
      “不必多礼,进来吧。”苏鸿宇让开一条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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