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操纵》松灵儿

7、邪恶的念头

　　当初，利奥跟小弋两度贪欢后，利奥察觉到了他对小弋的渴望，反常地没有消止的迹象。

　　而照以往的经历，他对于已经得手后的任何对象，心里都不会再起掀起更高更狂的浪潮。

　　第一次，利奥竟会这么迅速地，就有了想持续地跟某个人相处下去的念头。

　　就连他自己从来都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人驻足。更何况小弋只是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更普通的平凡人了，他就顺理成章地压制了这种念头。

　　那年的春节，令他们两人各自难忘——因为初二那日的纵情挥霍带来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了年后。

　　“那个几乎一无是处、不值一提的小弋，到底能有什么？怎么会整天地占据我的心神？” 回家继续跟家人亲朋过节的利奥，也扪心自问过。

　　不过，利奥还是承认，自己的确是挖到了什么宝藏。

　　愉悦和快乐是那么强烈，无法割舍——他已经开始期待着，在小弋的脸上，能看到更加丰富多样的销魂表情了。

　　不同于在1984的黑暗中，那火药轰裂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巨响的纯粹，白日里，他可以观赏小弋，观赏他那被酒液滋在两颊上的两抹潮红，飞到了高挺的鼻梁上，染透了鲜美的红唇，浸润了含笑的双眸。

　　他躺在床上的脸，真是□□到了顶点。

　　小弋本人，就是这个世上最强尽的猛药。

　　利奥只需看着对方那被热切需要的迷醉和乖巧，再加上只有从男性身上才能体会得到同一步调的力量感，两种奇妙的元素一组合，连最惊绝的春宫都要失色。

　　从此以后，只要小弋一打电话过来，利奥就没有一次失约过。

　　那时候，小弋还有为数不多的、各种提小要求的机会，还会有撒娇撒痴的余地。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正常地很：就是简单直接的，彼此都心知肚明，也干脆利落的□□关系。

　　那时候，他们中一方还没有臣服于另一方，没有让对方把自己的自尊践踏在脚底，然后再随着某种液体吞噬殆尽的犒赏。

　　那时候，他们每次未见，都是一团干柴烈火；每次相见，都是一场洪水滔天。

　　时间长了后，利奥发现，他似乎有点要被小弋牵着鼻子走的趋势。

　　每次当他迫不及待地触碰到小弋绵湿的嘴唇，都能让他整个头皮也跟着酥软下去，接着半个灵魂也跟着对方缠紧的吻，出窍飘离，飞远。

　　而他的另外半个灵魂呢，留在体内还有用————

　　他次次都用只剩半个灵魂的躯体与他共度，却没有一次，不是□□……

　　渐渐地，利奥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厌恶起了自己：他本来有着不言而喻的优越感，压根就从心眼儿就瞧不起小弋，瞧不起他这一类的人，瞧不起他的穷酸出身，瞧不起他的卑微梦想，瞧不起他的没有文化.......

　　这一串的瞧不起，可以将清单列到很长，除以上之外，还有：瞧不起他的干净透明、瞧不起他的真诚质朴、瞧不起他的直率粗野、瞧不起他的简单坦然、瞧不起他的轻付信任.......

　　瞧不起他的可爱迷人，还有温柔怀抱.......

　　他瞧不起他，那令人上瘾的所有特质。

　　而症结所在，恰恰是因为他从本质上，那个真正该瞧不起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他终究是瞧不起自己就这样甘之如饴地，一头栽倒，一味沉溺地醉在小弋用笑容泡成的蜜酒里。

　　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在一段很久的时间内，固定地约会唯一一人。

　　小弋已经远远打破他自己的记录了。

　　一年以来，他已将什么其他人，都抛在脑后了，心里眼里，只有小弋一人。

　　搞得一帮帮原来的各色朋友，都开始非议起他的反常来——他们都说他，突然变得不爱搞社交、不爱热闹了。

　　利奥一直怀疑，他要是无法自拔地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因为他打心眼儿里清楚着自己的德行，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直觉：他自己，根本就没那么好。

　　不仅不够好，还有一头未知的红眼怪兽，隐藏在心底——至于那头怪兽长什么模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那头怪兽尚未被惊动。

　　以往，始乱终弃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从来都是他甩别人，而别人都只有痛苦哀嚎、哭求挽留的份儿。

　　于是，思虑了许久的利奥终于决定，再次面对小弋，出演一遍那被自己已经熟练操作过上百遍的、掌握到炉火纯青程度的分手戏码。

　　他明明知道那很荒唐，也完全不是真地想提分手：两人分明已经如胶似漆到就算拿一把刀去切，都没有人能够把他们劈开的地步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想要额外多做点什么的蠢动和兴奋。

　　他就像一个已经喝够了蜂蜜的三岁顽童，非要顽皮任性地将蜂巢也捣得稀烂。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和小弋的关系已经太过完美了。

　　完美到利奥已经开始担心和害怕，害怕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怕它到达浓烈的极点后，会一如既往地变淡。

　　而且，他亦不满足于那种肤浅的、□□的完美，只是想要在那层完美上，撕开点什么口子，才算开心。

　　这邪恶的念头，在利奥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令他坐立不安，却也期待万分。

　　于是，就在他们定情后第二年的、同样也是大年初一夜晚，利奥又把小弋叫到了1984房间。

　　“今天是一周年的纪念日，我有一个礼物送你。”

　　那天的包厢里，不同于一年前的时候，是到处大开着明灯的，利奥看到小弋走进来了以后，就放下了手里的起泡酒。

　　“.......难得你还想着这个日子。” 小弋开心地踮了下脚，又害怯地笑了。

　　这能够杀人的笑容，利奥看了一眼，心里几乎立马就要动摇了，要收回之前决定好了的邪恶念头。

　　明明他们对彼此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可小弋怎么还会摆出一副宛如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青涩样子，惹人心生无限的爱怜。

　　“就是你这笑容……” 利奥咬紧牙关，面色逐渐阴郁了起来，说着便起身，逼近了一脸迷惑的小弋。

　　“就是你这该死的……笑容。” 他三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捏起他的下巴。

　　“…….利奥，你怎么了。你今天，是怎么啦？” 小弋皱眉，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小弋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笑望着他，任他捏着自己，仍不明就里。

　　“这笑容，引人犯罪…….” 利奥阴沉的语调，有点吓到小弋了。

　　“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你走，送到别人手里。” 这一句，成了利奥含在嘴里的嘀咕。

　　而小弋根本就没认真听清他在说什么，心里还只想着，利奥到底有什么礼物送给自己呢。

　　“利奥，你要给我什么纪念日的礼物啊？”

　　“哦，你说礼物........礼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猜猜？”

　　利奥说着松了手，神秘兮兮地挑起了一侧的笑容。

　　小弋的下巴上，已被留下了红印子。

　　“最大最好的礼物，当然是你了。利奥，你就是我们纪念日的礼物啊。 ”

　　小弋觉得自己一定猜中了。

　　“再猜。”

　　“不会，是你帮我买了县城的首付吧？那也…….”

　　“不是。”

　　“那，是车？是手表？是酒？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戴手表的，也不喜欢喝酒，车已经有了。”

　　“都不对。”

　　利奥背对着他，又端起了放在高台上的起泡酒，将杯中残余的酒，仰头一饮而下。

　　“我们分手吧。”

　　“嗯…………？”

　　“礼物是，我们分手。”

　　“我们虽然从来没有正式在一起过，可不是彼此都挺开心的么，为什么突然说，要分手？”

　　小弋像是被黏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嘴上虽风轻云淡，眼睛却骤然变红了。

　　“正是这样，才方便分开。 ”

　　“可我们不是很开心……..”

　　利奥看他，用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猎物的慌乱失措。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还能继续下去么？我跟你，从来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只能逢场作戏，你只是我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

　　“这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小弋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实话告诉你，你除了是我的性玩具以外，就没有其他用途了。所以，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分开了。”

　　“…….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再说，两个男人之间，本来就不对。” 小弋的心上，被无声地扎进了数千上万条锐利的透明铁丝。

　　“你承认吗，承认你是我的玩具吗？”

　　利奥上前抱住他，对方已经心碎流血到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

　　“那你就别再抱着我了，利奥。” 小弋徒然绝望地说。

　　他并不会像利奥交往过的所有别人一样，将他推开，然后再扇他一巴掌或者骂句脏话，再或者直接拎上包或衣服，就摔门而出。

　　他的自尊心，似乎总是愿意为了心中所爱做出牺牲，而变得很低，很轻。

　　——“……..很好，非常好。”

　　——利奥兴奋不已地想着。

　　小弋宁愿只顾自己伤心，哪怕委屈自己，也不会对着利奥流露出过激情绪，也不会出言不逊，更不会歇斯底里。

　　自利奥第一次见到他以来，就发现到，小弋他是一个很神奇的、本性柔和温顺的人，可却有着十分直白草率的勇敢。

　　如今，他身上那种如流水一般的乖顺和服从，并没有违背他的本性。

　　对于利奥来说，他真是一块天赐的璞玉。

　　小弋是一块，让他想要尽情在其上任意肆虐雕刻的璞玉。

　　他想要在他的身上切下自己的痕迹，把他从里到外地切、削、磨、蚀、刻一遍，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

　　他还要让他身上，都遍布自己的杰作。

　　“我不是玩具......，不是.......”

　　小弋有气无力地说，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利奥宽大的肩膀。

　　哪怕他口上说着，他不是玩具，可听上去，却像是死心塌地的反语。

　　“别离开我好吗？利奥…….. ”

　　“我早晚都要离开你的。” 利奥在这个刹那，察觉到自己的阴谋很快就已得逞了，罪恶感便油然而生，也迫使他放柔了一下语气，轻轻地拍起了小弋的后背。

　　大概，这就是利奥这辈子，都别想再戒掉小弋的原因吧。

　　小弋永远都会柔软地承接着，对方所有的飞扬跋扈，所有的暴戾嚣张，吸收容纳着他的所有冷血、残酷、无理、无情。

　　可利奥竟然还嫌那种程度不够，还要带着两个人，都坠进深渊，才善罢甘休。

　　“我从来没图过你的钱，也不敢奢求什么，或者向你索要什么。”

　　“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喜欢你…….”

　　小弋这掏心挖肺的表白，已卑微到了鬼神都不忍倾听和面对，只能选择沉默不语的地步。

　　这对正常人来说，闻着心伤，听着感聵的话，到了利奥这里，却变了味道。

　　不知为何，听着小弋的话，利奥却莫名整个人都亢奋躁动了起来，刚刚绚烂开来的罪恶感之花，已经迅速枯萎死去，反而被如潮水涌来般的精神快感所席卷了。

　　所以，利奥对于小弋来说，该是比鬼神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