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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低头 ...

  •   ……

      关河转身背对秦岭,挪向床沿,从床头柜上扯了张纸巾,疯狂擦手。

      秦岭平稳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你在干什么?躲在被子里。”

      关河凶狠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岭又幽幽地说:“你嫌弃我。”

      “不然呢?”关河不由拔高声音——这简直匪夷所思!

      “那让我很伤心。”秦岭伤心地侧了个身,也背对关河。

      关河无语。

      秦岭瓮声瓮气道:“除了嫌弃还有什么感受?”

      关河:“没有感受!”

      秦岭:“那换你亲我,我来感受一下。”

      关河爆吼:“我不想亲你!”

      “这不公平。”秦岭失望道。

      关河:“……你要是爱我,就不该跟我讲公平。”

      秦岭:“你要是也爱我,就会想给我公平。”

      ……

      淦,这日子没法过了。

      夜晚,这该死的夜晚。

      关河深呼了一口气:“秦岭,我觉得这不行!”

      秦岭:“为什么?你没有推开我。”

      关河:“……我是没推开你。”

      “但是你还是不敢靠近我。”

      “……”

      秦岭:“没关系的,关河。为什么要害怕?或者,你就当我一定会去结婚,我们只相伴这些时日,不要有压力。我不会难过。”

      关河:“那我不会难过吗?!”

      秦岭:“我希望你不在意我。”

      关河极力压平嗓音:“可是我想给你公平。我承认,我是还有些在意你的。”

      秦岭:“那我很高兴。对不起,我上一句撒谎了。”

      “……”关河默了好一会,转过身,“我不想推开你,不敢靠近你,我很恶劣,我也对不起。”

      “我也很恶劣,是我自己临近悬崖深渊,才愿意低头回来找你。”秦岭忽然十分肉麻地说,“是我在向你求助。宝宝,我感谢你还在这里。”

      -

      第二天,关河根本没法工作。脑子里循环播放秦大狗的肉麻语录。整个人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缺灵魂短智慧的驴。

      秦岭坐在关河对面,发现关河一整个上午恍恍惚惚,建议关河停下低效率的工作,和他一起去滑雪。

      至于为什么是去滑雪而不是别的,是因为他们中午回家路上遇上了发传单的。

      附近新开了家很大的室内滑雪场,开业促销夏季特惠,两人同行一人免单,情侣再减半价。发传单的小哥眼光非常老辣,隔着三米远往关河和秦岭身上一扫,立马迎上前递传单,说:“情侣只要一百块哦!小哥哥和小哥哥也可以的!”

      这个“也可以”极大程度地讨好了秦岭。

      关河不大情愿。比起滑雪,他更愿意回家睡觉,不过回去睡觉必然又要跟秦岭开卧谈会,他实在累了:“你不忙吗?一定要跟着我吗?”

      秦岭:“忙着跟着你。”

      ……

      关河平生第一次去享受商场活动的情侣特惠。

      但奔享受特惠而来的人太多,滑雪场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队伍排到两百米外。正好是周末,又是暑假,有公司集体团建的,最多的是父母陪同的中小学生,叽喳闹哄,关河前一晚没睡好心情暴躁,站着站着开始不耐烦,快两个小时过去还没轮到进场。

      秦岭跑去问有没有VIP快速通道,工作人员说有也要等,必须等里面的人出来一点,外面的人才能放进去一点,升了VIP还得等一会。这个薛定谔的“一会”根本不能安抚到关河,秦岭也有点后悔,升完VIP问关河要不要先到旁边咖啡店坐一会歇着。

      他们已经换到VIP等候区,前后人还是挺多的,关河看了看时间:“算了吧,再等等,来都来了。”

      秦岭面露歉意,他知道关河是出于礼貌,忍着不发作。

      关河看出秦岭看出他的不耐烦来,也抱歉地一笑:“我很开心,秦岭,这又不是你的错。”

      VIP等候区离入场口更近,场内的冷气往人身上扑,秦岭去旁边咖啡店捧来两杯咖啡,递给关河一杯:“我知道你讨厌浪费时间等待。”

      关河抱着咖啡暖手,露出夸张的委屈表情:“我错了,和你一起等待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

      -

      “浪费时间等待”这个话题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关河记得大四下半学期那次清明节爬山回去后,假期还有余额,秦岭提议去看场电影,关河只想回床上躺尸,最终他们定了电影票,大晚上赶到影院,堵在检票口时整个商场突然断电,商场物业喇叭里喊电路故障正在维修,但要维修多久不好说,影院售票处建议观影者稍作等候或者改票后改日再来,关河要走,秦岭坚持再等一会,结果等了一会又一会还是没来电。

      一个小时过去,他俩在漆黑的商场内各怀怨气地互相揣摩、彼此较劲,一个小时零十五分的时候,关河终于忍不住,头一扭自个儿走了。走出去没五分钟,整个商场在身后“哗”一下恢复灯火辉煌。

      关河回到公寓后自己早早睡了,秦岭很晚才回来。秦岭独自看完了那场电影。

      过后一连几天俩人不约而同都没提这事。直到有一天秦岭终于开口问:“和我一起就这么令你烦躁吗?”

      -

      所以今天的关河根本不敢在秦岭面前表现出烦躁。

      秦岭不安地看着关河,好像完全看透了关河在想什么,说:“关河,你不需要为我隐藏自己的不快。”

      关河在不算宽敞的人群队伍里靠近秦岭,不怀好意地笑了:“你想牵我的手吗?我看出来了。”

      秦岭把空在身侧的一只手往后一撤,插|进裤兜:“……没有。”

      “来吧,”关河大方地拉出秦岭的手,“坦诚点。”

      秦岭有些惊愕,放任关河拎东西一样拎起他的半截手掌,嗓音一紧:“关河……”

      然而关河也只是稍微牵起来一握,就放开了。

      队伍前头放行,他们跟着往前走,终于入场。

      两人换上滑雪护具,抱着滑雪板,挤进熊孩子堆里。在熊孩子堆里手牵手并不惹眼,但关河并没有重新和秦岭牵起手。他们各自冲浪甚至一度走散,关河退出滑雪坡道,靠着碰碰车冰场外的围栏,摸出手机给秦岭打电话:“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呢?”

      秦岭那头也是一片嘈杂:“我在找你。”

      身后碰碰车的音乐、灯光、孩子们的喊叫如群魔乱舞,关河捂着一只耳朵:“我在那个对对碰!啊——离出口很近。”

      “那你别动。”

      片刻后秦岭像只笨企鹅,踩着雪坑一脚深一脚浅跑来:“呼——你摔着没?我突然看不到你。”

      关河抱起滑板:“没有,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秦岭跟上关河,放还护具,关河脱下防护服直奔洗手间,出来后抱歉地朝秦岭笑道:“不然还能再玩一会——都怪那杯咖啡。”

      秦岭摇头也笑:“这真是一次糟糕的滑雪。”

      为了弥补下午这糟糕的滑雪体验,离开滑雪场,秦岭提议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煮火锅吃。

      可买完菜进家门的那一刻关河就反悔了,往沙发上一扑:“吃不动,吃不动了,你别叫我洗菜。”

      秦岭这人毛病很大,热爱自己下厨,但不爱洗碗,除了不爱洗碗,也不大爱洗菜,如果自己在家吃火锅,他必然要招呼关河洗菜。

      旺柴饿得嗷嗷叫,跳上沙发使劲用头蹭关河,关河不堪其扰只好去投食铲屎,一面朝厨房说:“给我煮个泡面,卧一个蛋就行。”

      秦岭:“……那你先去洗个澡吧。”

      关河飞快地伺候完猫小狗,把买回来的火锅食材一一归置好,探头看了一眼秦岭手底正小火翻炒着的西红柿酱:“西红柿炒蛋也行——不要葱花啊。”

      关河洗完澡出来,吃到没有葱花的西红柿炒蛋加卧俩蛋的泡面,落下了感动的泪水:“你还真给我做泡面。这是你第一次允许我在你面前吃泡面。”

      秦岭眼睁睁看着关河从自己碗里又捞走一筷子面条,默了默:“因为我曾经不允许你吃泡面时,你质问我凭什么管你。就像你前天晚上质问我凭什么管你离不离开建江。”

      关河顿了顿筷子:“唔……”

      秦岭:“我想我果真是没有立场的。只不过我时常难以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关河杂乱无章的心绪和思维在泡面氤氲的香气中得到抚慰,格外迟钝地一打突突,忽然有些灵醒地问向秦岭:“我们这是在干嘛?‘谈恋爱’吗?”——谈恋爱仨字一出,自己先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秦岭低着头,挑挑拣拣扒拉泡面汤,自顾笑了,“何必是呢。”

      -

      当然不是。

      关河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感到轻松。

      秦岭所说的,他一个月后一定会结婚,那么这短暂的相伴便让关河感到轻松——庞大的、浓稠的、深渊似的痛苦中的一丝轻松,像黑暗中高悬的月亮、沙漠中忽现的甘泉、战地里不倒的护盾。

      但如果秦岭真是在和他“谈恋爱”、一定不会去和赵小青结婚,那这相伴便让关河感到痛苦——无边快乐中的痛苦,像蜜糖里的砒霜、羽被里的匕首、笙歌盛宴后的阴谋。

      关河为十之有一的快乐快乐,但却为十之有九的快乐痛苦。

      秦岭的回答让他感到十分之九的痛苦,以及十分之一的快乐。于是他愉快地接受了秦岭的回头。

      他屡次质问秦岭的立场,可其实他根本不希望秦岭跟他确定任何立场。

      而悉知他的恶劣的秦岭,大概愿意慷慨赠给他这最后的愉悦——如果是最后的话。

      关河三年来第一次内心满怀平静与喜悦地准备入睡,他伸展因为滑雪而酸痛疲惫的身体,在宽阔的大床上恣意翻滚,直到秦岭洗漱完推门进来躺下——

      关河翻身靠近秦岭,想了想,反射弧长如赤道地问:“那如果不是,还要我亲你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把秦岭一时问住。秦岭反应了一会,说:“要的。公平。”

      关河默了默,语气忽然严厉:“这对你的未婚妻可不公平。”

      秦岭缓缓说:“不,关河,即使这桩婚姻发生,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河:“那到底什么样?你一直是个神秘的人。”

      秦岭:“让你仍觉得我神秘,这是我的失败之处。”

      关河:“也别这样说,你想学谭健吗?那会损害你的艺术感。——谭健说赵小青和你一起出的国?”

      秦岭似乎在思考措辞,过了好一会,才说:“是的。更准确说,她其实是为我大哥去的。”

      “什么?”关河的八卦之心瞬间被勾起。除了吵架,平时要秦岭口头说出一段事情的始末并不容易。

      秦岭:“那是……前年,我出发时,在机场碰见赵小青,才知道她要跟我去一个地方,不过她不是去读书,是去工作。我看见她接了一个座机号码的电话,说,‘上峰指示收到,在机场,落地联系’——你知道,我哥跟我联系时,就是那个座机号码。”

      关河:“——嗯……啊?”

      秦岭大哥秦淮,是个比秦岭还神秘的男人,关河以为赵小青和他们哥俩之间是豪门狗血婚恋剧情,没想到话锋一转,变成谍战悬疑。

      秦岭淡然道:“我哥是……我哥其实是公安……不,国安,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部门,总之,如果你有印象,应该记得那天酒吧巷子里,他还塞给我们一把奶糖。”

      当然记得,那天秦岭他哥吓退打手们后,走近前看了眼战损严重的弟弟,既不给人查伤止血,也帮忙不打120,而是慢悠悠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这让被秦大狗“保护性地”锁在旁边杂货铺玻璃门后的关河当场急得又呕出一口老血。

      关河:“……那是塞给你一把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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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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