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是心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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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要命要命！
胡莹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心中急得跳脚！
前方的红灯闪得刺眼。
只剩一分钟学校大门就要关上，而这个红灯却足足有八十秒这么多－－天要亡我！
胡莹崩溃地想，班主任明明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胡莹妳已经连续迟到两个礼拜了，老师不能再容忍了，要是明天再迟到的话，就罚妳劳动服务一个礼拜。
行人号志灯一转绿，胡莹像颗炮弹似向前一路冲到学校－－最偏僻的围墙外，这里来往行人少，不仅是学校监视器的死角，还有座方便踩踏的花坛。
胡莹毫不犹豫地一脚跨上花坛，反手先把两个大背包扔进去，轻松一跳便攀上洗石子的围墙，用力一拉，双脚一蹬，长腿一跨，动作流畅地坐上墙头。
哈哈！感谢学长姐，果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墙外这美其名为绿化的花坛，其实是前一届的学长姐们向学校争取的，目的就是为了翻墙方便。
胡莹拍拍手上尘埃，利落跳下－－妈啊！怎么有人？！
她还来不及出声，地心引力就引导她栽在那个人身上。
尘土飞扬，还有一声闷哼。
一张俊秀尔雅的脸就躺在胡莹身下。
一颗彗星迅雷不急掩耳笔直地向胡莹的心头光速砸来－－轰然巨响！心脏立马失速颤跳！
喜欢……
她太喜欢了！
时光彷佛凝滞，晨光洒落在他略带褐色的发丝上，带点虹色光圈。
太完美了－－胡莹感叹地想。
“可以起来了吧？”
低柔干脆的嗓音，带着点冷漠的距离感－－连声音也是她喜欢的！
“妳是坐够了没？”
皱着眉头咬牙微愠的模样俨然是个霸道总裁啊－－可以可以这她太可以了！
下一秒，大手一挥，胡莹就被推倒一旁，没有防备地撞上装有冰刀鞋的背包，立马惨叫。
“哼！知道多痛了吧，笨蛋！”
男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俯视女孩抱头哀鸣的模样，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同、同学……”胡莹在泪光模糊中，眼睁睁地看着男孩的背影离去。
同学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最后，胡莹还是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而且她还是迟到了。
在前往教师办公室的路上，胡莹哀伤地望着走廊外的蓝天。天气这么好，她为什么要去挨骂啊……
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进了办公室，乖乖地站在李老师面前。
李老师一点也不客气，细数胡莹这学期迟到的天数，不过开学两个月，扣掉病假的天数，剩下的日子都是迟到。
“老师知道妳现在状态不太好，但一直迟到下去是要扣操行成绩的，是会影响到以后的保送资格，老师不想妳以后懊悔。”
她是入选国家队花式滑冰的种子选手，操行不算什么，只要出席天数够就行了，不够的部分努力拿几个奖杯就能补上了。
只是，她现在无法比赛了。
胡莹只能低头默默听着李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
“妳有跟徐教练联络吗？徐教练一直关心妳在学校的状况。”李老师放柔了声调：“老师看妳还是每天都把冰鞋带在身上，既然都带了就不要白花力气，去滑冰场看看也好。”
“好的，我知道。”胡莹制式地回答。下不了场的人何必去丢人现眼……
李老师叹口气，知道她没听进去，也就不再多说，话题回到原点：“既然迟到了，劳动服务就免不了。”
胡莹认命地点点头。
“李老师，我们正好缺人，可以把胡莹同学的劳动服务直接归到我们学生会吗？”
一个爽朗礼貌的声音响起。
胡莹转头呆呆地看着身旁的男孩。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李老师，你也知道我们这学期办了小区共学的活动，礼拜六日的社团活动开放给学校附近的小区住户一起参与。”
李老师点点头。不少三年级的学生也趁机加入这波小区服务赚点加分。
“刚好最近有几个学长不能来帮忙，您看，是不是让胡莹同学加入，我也能省下时间另外找人。”
李老师看着胡莹，觉得参加小区服务或许是个好主意，这孩子的伤早就好了，但是心理阴影还在，也许多与人互动，她会发现事情没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克舒同学。”
“不会，谢谢李老师帮忙。”
郑克舒礼貌地鞠了个躬便带着胡莹告退了。
一旦关上教师办公室的门，胡莹就开始吱吱喳喳起来。
“你叫克书吗？这名字好酷喔！”
“是克服的克，舒服的舒。”郑克舒黑着脸回答。
“克服舒服吗！这也很需要意志力。”胡莹羞答答地说：“今天早上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平常很少会那样的，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好哇！我要侧门旁那家饮料店的观音奶茶加珍珠。”
胡莹点点头，心中得意至极，笑咪咪地说：“那我们放学一起走吧！”
“妳不是要表达歉意吗？那就诚意点，午休时送来我班上吧！”
“嗯？”胡莹怀疑自己听错。“午休？我怎么可能出去？”
郑克舒微微一笑，非常迷人地说：“翻墙啊。我看妳翻墙的动作流畅简直一百分。”他拍拍她的肩。“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在十分钟内来回，完全不会被校警发现。”
“我……”胡莹愕然，怎么他讲的话跟他的脸都合不起来？“我们不能买小卖部的饮料吗？”
“不能。”郑克舒指着腰侧，口气不善地说：“天晓得妳背包里装了什么杀人凶器？一下就砸过来，痛得我都内出血了。这难得不值得妳翻墙去买杯饮料？”
“真的吗？我看一下。如果真的受伤的话……”胡莹担忧地手伸过去，就要掀起郑克舒的衬衫。
郑克舒一个大步，霍然退开，摀着腰侧弯着背闷哼。
“对、对不起！”胡莹以为碰到伤处，内咎地不知所措。“我背包里有冰刀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里面有人。”
她围在郑克舒身边手足无措地团团转。“不然，我们先去医护室吧。”
“行了！”他一把揽过慌张的女孩，靠在她身上。“扶我回我班上吧！”
胡莹听话地伸手去抱住男孩，犹豫地问：“真的不用去医护室吗？你好像很痛……”
“我下节课有考试，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来回移动上。”男孩镇定地说：“而且我现在好多了，别担心，中午记得买奶茶回来。”
“好。”胡莹小心翼翼地扶着郑克舒，避免碰到他腰侧的伤处。
“莹莹，妳真的要去啊？”王若芝咬着汤匙，不太赞同地看着好友。
“我把人家砸痛了是事实，不赔他杯饮料总觉得过意不去。”胡莹捏着钱包，扭捏地说。
“我觉得妳不赔他也是没关系的。”王若芝抱着便当，慢慢咀嚼。“他又不能把妳怎么样了。”
胡莹太好骗了。她虽然在溜冰场上利落明亮，但离了溜冰场，就是个胡涂蛋。
“算了，妳想去就去吧！顺便帮我带杯百香果小紫苏半糖去冰。”
胡莹喜孜孜地跟游泳队的邻桌借了条毛巾，包住自己的头，准备起身。
“慢着！”王若芝喊住把自己打扮成可疑人士的胡莹。“妳要这样出去？”
“对啊！这样就不会被认出了，我要是再去办公室报到，李老师肯定会被我气歪！好了，我走了！祝我顺利！”
胡莹自信地比出大拇指。
王若芝则是一脸无奈比出软弱无力的赞。
她错了。王若芝心想。胡莹不仅是个胡涂蛋，还是个二百五。
买饮料的过程无比顺利，胡莹披着浴巾轻松跳下，手提着饮料，开心地哼着歌。
一个从角落闪出来的影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转角楼梯口拖去。
“救－－”
胡莹心慌地想要大叫，立刻被摀住。
“闭嘴！”低柔的嗓音气急败坏地低吼。
一看到他，胡莹一双眼眸马上亮了起来，献宝似地提起手中的饮料。
“妳竟然真的给我翻墙去买饮料！”一看到饮料，郑克舒的眼中的火几乎要喷出！
“可－－”
“还弄成这个样子，妳是唯恐没人不知道妳翻墙吗？”他一把扯下罩在她头上的毛巾。
“没－－”
“妳不知道那个角落从二楼的办公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吗？”还不忘帮她顺一下被扯乱的头发。
“我－－”
“嘘！”郑克舒匆匆示意她安静，并伸出头向外窥探。。
果然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急忙靠近。
郑克舒立马抽出那杯百香果小紫苏砸向地上，并拿着毛巾直接蹲下去－－校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果然看到胡莹立刻停下来。
“同学，妳－－”
郑克舒缓缓抬起头，手上正擦着地上流淌的汁水，无辜地说：“陈叔叔，刚刚那个人把我们撞了就跑，还把饮料打翻了。”
校警低头看向郑克舒，果然见他拿着大抹布在收拾。“人呢？”
郑克舒随手一指。“好像往那边去了。”
眼见校警噔噔哒哒地跑远了，郑克舒才丢下手中脏兮兮的布团，悠然地从胡莹手中拿走奶茶，插入吸管，喝了一大口，也吁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交代：“剩下的，妳自己处理吧。”
便飒爽地转身就走。
胡莹愣愣地看着他走上楼，才从目瞪口呆中醒过来。
看着地上破掉的饮料杯，和吸满糖水和泥沙的浴巾。
胡莹绝望地抓着头发，她该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什么？！砸破了？！”
王若芝张大了嘴，三秒后，才气愤地拍桌站起，此仇不共戴天地说：“我要为百香果复仇！告诉我那个浑球的名字！”
“郑克舒。”
“……”王若芝一瞬间消了音，萎靡地瘫回座位，不复方才的激昂，淡淡地说：“既然是郑书记的话，那就算了……”
胡莹疑惑地看着好友，王若芝抓过胡莹的手，像个母亲般谆谆教诲叮咛：“莹莹，我们就当花钱消灾吧，妳千万不要去沾惹一班的郑克舒，人家是年级前十名的模范学生，不但是二年级的总代表还是学生会的书记，又有一堆死忠的迷妹团，这事传出去，只怕妳会被迷妹团群起攻之。”
“迷妹团？听起来很厉害。”胡莹佩服地点亮了眼睛。
“什么厉害！不就是脸好看一点吗！”王若芝身为十一班的班长，不得不亲身跟郑克舒打过几次交道的经验，让她沉重道：“郑克舒个性非常之差，嘴巴非常之贱。如果个性差也有排行榜的话，他绝对能上前三！”
“这样吗？”胡莹仔细回想相处的过程，好像也还好啊……
“是的，因为迷妹的眼睛都是瞎的。”王若芝肯定地点头。“妳因为之前醉心溜冰，所以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妳都不太关心，我现在告诉妳这些，是希望妳能趋吉避凶。对了，妳今天不是要劳动服务吗？要我等妳吗？”
胡莹把教师办公室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王若芝。
王若芝震惊地手压心口，痛心疾首地说：“莹莹，妳还是赶快处理好妳的心理阴影，回去溜冰吧！李老师太狠了！”
“芝芝，妳似乎觉得我很惨？”胡莹问。
“那是当然！要跟郑克舒一起做事耶！”
“可是，我喜欢。”胡莹坦然地说。
“嗯，喜……妳说什么？”王若芝瞪大眼睛，看着好友。
“我说我喜欢他。”胡莹眼睛装了星星般地灿亮。“他好帅喔！芝芝妳不知道，他的反应好快！如果不是他，我就又要去办公室了啊！他不只救了我，也救了李老师，是不是很像救难小英雄？”
王若芝立刻脸色刷白。
胡莹再也回不去花滑界了。王若芝悲怆地想。瞎子要怎么滑冰！
等到放学时间，郑克舒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十一班的门口时。王若芝更加怜惜自己那瞎了眼蒙了心的好友，她哀戚地抱了抱胡莹，像是诀别般地说：“有事都可以打给我……再见了，莹莹。”
看见喜欢的人就在门口，胡莹自然两三下就收拾好书包，开开心心地走出来。
“你来找我吗？”
“嗯。”
“好啊，走吧！”
胡莹干脆地应和，走在郑克舒后面，咚咚咚地下了楼梯，一步又一步离开教学大楼。
夕阳余晖斜斜地照过来，把男孩的背影衬着立体分明，晕染着些许梦幻的色彩。胡莹直勾勾地盯着瞧，心中万分赞叹，刚有了喜欢的人，马上就可以跟对方单独相处，滑冰之神真是太眷顾自己了！
直到门禁卡刷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胡莹困惑地望着男孩，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然是整理场地。明天早上有羽球共学，难道妳要一大清早来整理场地？”
女孩听见自己幻想的约会美梦劈哩啪啦碎一地。
“喔……”胡莹环顾四周，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有我们吗？”
“对。现在人手不够。”
郑克舒把书包丢在角落，打开置物柜，拿出工业用静电大拖把，一把握在手上，一把交给胡莹。
“去吧。好好干活。”
“……好吧。”
胡莹接过拖把，勤恳努力地拖起地来。五月初的天气已然像个小夏天，体育馆那么大，却只开两个抽风机，没多久，胡莹已经冒出薄薄的汗珠，但她还是坚持着，直到拖完两个羽球场，她才抬起头喘口气。
她一眼就看见男孩坐在角落里，背靠墙壁，屈着膝，写着作业。宁静悠远地像幅画。
胡莹着迷地看着郑克舒低头书写的模样……三分钟后，才赫然惊醒他竟然在偷懒，她丢下拖把，大步上前，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不满又不敢相信地俯视他。
“郑同学，你在做什么？”她故意用脚尖拍打地板。
郑克舒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女孩的双腿笔直又修长，肌纹细腻，停留在膝上的百褶裙在内侧遮出一片阴暗晦涩的投影，但他只要稍微往下一点应该大概可能可以看到令思春期少男振奋的秘密花园。
这根本是引诱犯罪！
郑克舒身为青春期身心正常的少年，根本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大好时机，大脑还来不及上演理性拉扯，本能地调整好坐姿，奸邪的眼神一边往上移，一边好整以暇地说：“妳知道这样站在男生上面是会被看光的吗。”
胡莹一听，慌张地压住裙襬往后退一大步，随后又想到什么，重新振作起来，理直气壮地说：“我有穿安全裤。”
“只要在裙子下面的，我们都叫底裤。”他反唇相讥。
胡莹一时想不到话顶回去，索性蹲下来，皱着眉看着他。“我没有要跟你讨论这个，你为什么在偷懒？”
“我没有偷懒。”他指指摊在腿上的作业。“没看到吗？”
“不是你说要整理场地的吗？”
“对啊。”郑克舒狡猾地指指自己的腰侧，说：“可是我被妳的冰鞋砸得很痛，动不了，只好麻烦妳了。”
胡莹咬了下唇，只能苦闷答应。
郑克舒不忘鼓励她：“加油！早点做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胡莹无奈地踩着步伐走回去，弯腰捡起静电拖把继续拖地。
星期六的早上七点。
她从无梦的睡眠里醒来。
胡莹抬手拿起闹钟，离起床去学校进行劳动服务还有段时间，但是以往这个时间她是要起床，准备去练习的。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炫烂，然后她重摔在地，一切归于黑暗。
胡莹把闹钟丢在一旁，闭上眼，翻过身继续睡。
她恨自己的生理时钟。
胡莹坐在公交车上，盯着放在脚边装有冰鞋的提包。
她又把它带出来了。
她恨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
不过现实并不给她沉溺在懊悔的时间，手机叮咚叮咚地陆续传来微信。
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在哪里？
－－还不来？我要忙死了！
－－手断了吗？
－－没断的话，就给我带早餐过来。
－－应该劳动服务的人没来，我忙得连早餐都没时间买。
“哪里是手断了不能回复！明明是你打字的速度太快了。”胡莹小声地嘟嚷，还是问他要吃什么？
－－妳吃过了吗？
胡莹慢吞吞地打着：还没，现在还在公交车上，你要吃什么？
这次对方明显耐心等候她回复后，才跳出－－随便，跟妳一样好了。
胡莹提着两份早餐急急地从校门口穿过一整片校区走到体育馆，然后被告知郑克舒应该在计算机教室，等她爬上三楼的计算机教室，对方很遗憾地表示郑克舒应该在大教室，于是她再下楼穿过中庭花园走到勤学楼一楼的大教室。
“克舒应该回去学生会室了。”桌游社的社长说。
背景是此起彼落的小孩嘈杂声。
“好，谢谢。”
胡莹只好再往回走到校门口旁的社团大楼，幸好学生会室在一楼。
她喘口气，敲敲门。
“请进。”
郑克舒大剌剌地瘫在椅子里，一眼瞥向刚开门进来的胡莹，不紧不慢地喊着：“终于来了。”
胡莹看着手表说：“活动九点开始，我还提早五分钟到呢！”
郑克舒坐起身，双手抱胸，厉声说：“是九点开始没错。但妳不用把羽球拍准备好？计算机教室不用开灯开空调？不用在教室安抚因为老师还没来而失控的屁孩们吗？还是妳会影分身之术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要提早三十分钟到啊！”
“是，对不起……”胡莹低着头乖乖挨骂。
“不说了，浪费能量，早餐呢？”他伸出手。
胡莹双手奉上－－草莓吐司、荷包蛋和牛奶。
鬼才吃得饱！郑克舒在心中大吼，面上毫无波澜，拿起草莓吐司咬了起来，漫不精心地说：“学校旁边的早餐店？”
“对啊！在后门，我喜欢老板把草莓果酱涂得很厚。”胡莹吸着牛奶说。
“嗯，我也觉得不错。”郑克舒口是心非地称赞。“蛮好吃的！”
“这家店的炒面也很棒！”
“那明天换我买，妳直接来学校就好了！”他边吃边随兴地说。
胡莹一愣。“明天还要来？”
“当然！明天是直排轮课、美术课和书法课。”
“我不是只来劳动服务一天？”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我当初跟李老师说的是这学期的小区共学活动，所以一直到活动结束妳都要来帮忙。”郑克舒边吸着牛奶边看着胡莹。“还是妳六日有安排什么活动吗？”
“……没有。”
原本每个星期六日是她固定去溜冰场练习的日子。
“真的没有吗？如果有的话，提前跟我说，才好找人来帮忙。”郑克舒认真地看着她说。
“真的没有。”胡莹信誓旦旦地保证。
“喔。”郑克舒与刚才判若两人随意地打发她：“那等一下吃完，就去拍照片吧。”
“拍什么照片？”
“活动照片。期末考核要用。”
“好。”想不到可以用什么理由赖在他身边，胡莹只能答应。
拍完照片回来，把照片传给郑克舒，他却看着照片默不作声。
“怎么了？我没拍好吗？”胡莹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
“妳的手机镜头是不是脏了？”郑克舒严肃地说。
“有吗？”胡莹困惑地看着手机镜头。她平常很少拍照，也许真的脏了也说不一定？
“来，看我这里。”
胡莹闻言抬头，只见郑克舒拿着手机正对着她，喀擦一声，随后将手机递过去，得意地说：“妳看，我的画面多好啊！还有景深。”
胡莹无奈地说：“郑同学，你这是Ｉ牌的手机，拍起来当然好看。”
“是这样吗？”郑克舒笑嘻嘻地将胡莹传过来的照片一一点开。
活动结束，郑克舒带着胡莹去整理教室，关空调电源，再去归还钥匙，星期六的小区共学活动就结束了。
“大致流程就这样，有问题吗？”郑克舒边锁上学生会室的门边问。
“没问题。”胡莹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明天不会来吗？”
“妳傻吗？我都说了明天换我买早餐，当然会来。”
“那就好，你讲的那么仔细，我还以为明天你不来。”胡莹松了一口气，更暗自庆幸能继续跟他待在一起。
“怎么？舍不得我啊？”
他话说得轻挑，眼睛却不敢看她。
“当然。”胡莹很快地点头。“你们学生会的人我只认识你，如果明天是其他人来当然要先认识一下比较好。”
“……一直到学期末都是我负责。”郑克舒恨恨地说。
胡莹却没发现接下来劳动服务的搭档情绪不对，还顺理成章地说：“既然接下来我们每个礼拜六日都会碰面，应该要加深一下交流，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吃冰吧！”
郑克舒心如死灰地点头。他恨自己的嘴自作主张。
胡莹一点都没有发现身旁的人心情复杂，快乐地像只小鸟，蹦蹦跳跳。“走吧！要去学校旁边那间冰店吗？他们有剉冰、雪花冰、豆花还有汤圆冰。”
“我要吃麦当劳的蛋卷冰淇淋。”郑克舒坚定地说。
最后，他们坐在麦当劳的落地窗前，看着繁忙往来的行人，边舔着冰淇淋。
临分开前，郑克舒不忘提醒胡莹。“记得提早三十分钟到。”
就连胡莹睡觉前，都不忘发微信提醒并附注：妳明天再晚到就死定了！
虽然是气势汹汹的警告，胡莹却看着讯息吃吃地笑个不停。
啊，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胡莹躺在床上看着屏幕上的对话，全身像沐浴在成功三周跳的舒畅中。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成功完成三周跳时的瞬间，十二岁的她觉得既喜悦又理所当然地享受来自周围的艳羡又不可思议的目光，在她付出了二千一百零六个小时练习后，这是多么自然而然的成功和顺利。
只是她现在把一直以来累积的骨牌全部推倒了。
手机屏幕传来徐教练的问候。
她木然地盯着向来冷酷严格的教练，温柔地提醒她快到梅雨季了，记得保养冰鞋。
胡莹鬼使神差地传了微信给郑克舒：你喜欢骨牌吗？
对方很快就回复－－不喜欢。
－－花那么多时间就为了推倒，蠢死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
－－有那么多时间迭骨牌，不如去念书。
胡莹微笑地回复：我不喜欢排骨牌，可是看骨牌推倒的一瞬间还蛮疗愈的。
对方安静了好一阵子，就在胡莹觉得他应该正在专心念书，自己打扰到人家了时，屏幕里忽然叮叮咚咚地传来一大堆推倒骨牌的影片。
胡莹一个个点开来看。
影片里滴滴哗哗地后一个推着前一个倒的骨牌，唰唰唰地疗愈了她些许自暴自弃的灰心。
睡觉前，她传了微信给好友：郑克舒其实是个有趣的人。
胡莹准时地提早三十分钟到学校，郑克舒分配她去地下室帮直排轮课准备教具。
来到地下室，胡莹打开电灯和抽风扇，直排轮社的人还没来，她拿出静电拖把将场地整理一下，再把三角锥搬出来时，直排轮社的社长刚好到了。
“哇！女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社长直直跑去，接过胡莹手中的三角锥。“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我们的冰上女王呢！我来就好！”
她以前每遇比赛战无不胜，有些跑青少年运动赛事的记者笑称她是冰上女王。
此刻的胡莹再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尴尬，女王怎么会摔跤呢。她笑一笑：“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社长拿出手机，挤眉弄眼地笑说：“我是妳的粉丝，可以一起拍个照吗？”
“好啊。”
拍完照，直排轮社的社长开心地道谢。
“妳今年二月的比赛好可惜喔！”
“对啊。”胡莹只能僵着笑容回应。
“秋天的锦标赛，我会在线帮妳加油的！”对方继续开心地打气。
“…好…谢谢……”
她可能不会参加了。但，说不出口。
什么冰上女王啊！
胡莹觉得好丢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地下室。
只顾着低头羞愧的她，在转角处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妳是人间凶器吗！”郑克舒抚着胸口，眦目欲裂低吼：“每次撞过来都要我的命！“
“对不起、对不起！”胡莹猛弯腰道歉。“不然，我去帮你买杯奶茶吧？”
“倒也不必。”郑克舒眼睛一溜，保留地说：“先让妳欠着，改天再还我。”说罢，继续摀着心口蹙眉虚弱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还伸出一只手。
胡莹见状立刻会意地上前搀扶他。
“去医护室吗？”
“先回学生会室吧。”
“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去医护室吧！”
“我还没吃早餐呢。”他买了炒面和荷包蛋。
“喔。”
吃完早餐后，郑克舒又是一条好汉了。
“好了，去拍照吧！”郑克舒边收拾餐盒边起身。
“你也要去吗？”胡莹期待地问。
郑克舒点头。“妳昨天拍的照片有些角度不太好，我跟妳一起去，顺便指导一下。”
“好啊，走吧！”胡莹喜孜孜地拿起手机。能待在喜欢的人旁边什么都好！
一路从美术教室、书法教室拍下来，最后是直排轮课。
其实，胡莹不太想下去地下室，一想到那位同学直率热情的眼神，她就心虚，不管是关心的询问或是加油的打气，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于是她走得慢吞吞，郑克舒反倒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还回头催促她：“磨蹭什么？要厕所吗？”
“……不是。”
“要上厕所快去，我可以等妳。”
“就说了不是啦！”
胡莹不甘愿地跟上郑克舒的步伐。这人真是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郁闷的表情吗？
明明长得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为什么一开口就是钢铁直男？
胡莹硬着头皮下楼，拿着手机照着郑克舒的指示拍照，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也许是因为还在上课的关系，那位直排轮社长只是遥遥地向自己点个头就算招呼过了。
胡莹松了口气。这时，她也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小男孩。
“你怎么不去溜？”
胡莹好奇地蹲在小男孩身旁。
“……我不想溜。”
胡莹好笑地看着小男孩穿戴整齐的模样。“可是你都穿好护具和直排轮了，不去溜不是可惜了吗？”
“……是老师叫我穿的。”小男孩指着直排轮社长说。
“喔……老师没叫你溜吗？”
小男孩虚弱地点头。
“那你怎么没下场？”胡莹忍不住莞尔。
“……因为很痛……”小男孩嗫嚅。
“这样啊。”胡莹认同地点点头。“跌倒真的很痛！”
小男孩狐疑地看向胡莹。“姐姐，妳也会溜？”
“会一点点。”
“老师说跌倒就爬起来，不要害怕。”小男孩冷哼。“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屁股跌到快瘀青了！”
胡莹感同身受地点头。“我的教练也是这样说的，但我痛到不想爬起来。”
“我妈叫我一个男孩子不要怕痛，要勇敢……”小男孩愤怒地捏起拳头。“可是她连直排轮都不会溜，凭什么叫我勇敢啊！”
“那你就学起来，等你学成再去笑你妈。”
“好主意！”决定复仇的小男孩看向胡莹。“姐姐，妳教我溜吧！我已经不相信朱老师了，他只想让我的屁股开花。好吗？”
“这……”胡莹为难地看向直排轮社长，只见他和郑克舒一边看向这里一边交头接耳。“我去问问看好了？”
胡莹走过去向直排轮社长交代始末。
直排轮社长一点也不介意，还举双手赞成！
郑克舒只淡淡地说：“小区共学的活动会持续到学期末，妳自己要想清楚。”
胡莹保证只要小男孩还想学，她每个礼拜天都可以来帮忙。
“妳本来就要来劳动服务。”郑克舒皮笑肉不笑地说。
于是，胡莹借了双直排轮跟小男孩在角落一对一教学。
“真好啊！那小子不知道是谁在纡尊降贵教他吧？”直排轮社长羡慕地看着胡莹拉着小男孩的手。“我也想跟冰上女王一对一教学！”
“省省吧你！”郑克舒看着角落里的那两人，笑得温柔似水。
“对了，今天怎么会是你？不是该我们美丽温柔的副会长吗？”
“嗯……她有点事，我来代班。”郑克舒还是继续笑得柔情款款。
下了课，小男孩快活地向胡莹说下礼拜见！
收拾完场地，郑克舒直嚷着饿。
“妳饿不饿，一起去吃点东西？”
胡莹乖乖地点头，内心却是喜悦的，于是提议：“你想吃什么？饭还是面？我都可以，还是巷子里那间饺子店？”
“麦当劳。”郑克舒冷酷地说：“今天大薯和蛋卷冰淇淋买一送一。”
于是，他们又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熙来攘往的行人，吃着薯条和冰淇淋。
期中考前一周，学校公告禁止所有社团及课外活动。
郑克舒觉得很烦躁。
因为礼拜六日的小区共学活动也要停止。
他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跟她拉近距离，好不容易才看到她笑着溜冰的模样，好不容易才能跟她并肩坐着。
一切都被这该死的期中考中断了！
他内心紊乱繁杂，笔下的计算却仍是有条不紊。
“克舒，这题你可以教我吗？”女同学随着甜甜的嗓音，弯下腰来请教他。
垂下的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着诱人的弧度。
郑克舒点点头，指着前面的座位要对方坐下，随手便翻出一张空白计算纸，唰唰唰地列出计算过程，递给对方。
“这是公式，老师上课有讲，还有不懂的地方吗？”
女同学愣了一下，随即甜甜一笑，将上身往前倾，秀发垂落，纤手一指：“还有这题，拜托。”
“妳头发弄得我鼻子很痒，可以请妳坐着就好了吗。”郑克舒隐忍着烦躁地说。
“不好意思。”女同学害羞地将头发轻撩挂在耳后。
郑克舒面无表情地在同一张白纸上写下计算过程。
“好了。”
他把纸张交给对方，女同学接过来细细看过，感谢地说：“克舒好厉害喔！这两题困扰我很久了，谢谢你，今天放学我请你吃冰吧！听说你喜欢麦当劳的蛋卷冰淇淋。”
“不用。”郑克舒冷漠地说：“我有优惠券，可以买一送一。”
打发走问问题的女同学，郑克舒继续投入自己的烦恼中：要如何拐她放学后去约会？
然后，那抹倩影就在班级门口前探头探脑。他收敛起得意的神色，镇定自若地走上前。
“找我？”
“那个……蜜桃冰淇淋现在买一送一，你吃吗？”胡莹小心地问。
“吃。”他立刻回复。
“那……放学我们一起去买？”她期待地问。
“好，我去接妳。”他马上点头。
也许是因为太常来的关系，店员都认得他们俩了，结账时还送上一张优惠券，笑盈盈地说：“这是我们下一期的优惠，可以跟男朋友一起来。”
胡莹慌张地摇手，话还没说出，郑克舒就已经接过餐点和优惠券，笑着道谢。
还是坐在落地窗前，但她心中的小鹿还没停止乱撞。
“听起来妳们只是爱吃麦当劳而已。”王若芝肯定地说。
期中考后，学校迅雷不急掩耳地贴出成绩榜单，胡莹未能免俗地拉着好友挤在人群中，只是她不是看自己的成绩。
“找到了！是第五名！好厉害喔！”胡莹开心地拍着好友的肩膀。“我觉得我们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冰淇淋，四舍五入就是约会了。”
“别傻了莹莹！约会才不是这样的！”
胡莹困惑地看着好友。“不然呢？”
“嗯……逛街。“
胡莹点头。“我们有一起去逛过书局。”
“互送早餐。”
胡莹又点头。“星期六我买，星期日换他。”
“睡前晚安。”
胡莹肯定地点头。“他会提醒我早点睡，隔天才不会迟到。”
“妳们这不是在交往了吗？！”王若芝大惊。
“才没有……“胡莹拉着好友离开人群，压低声音说：“我该告白吗？”
“疯了吗？当然不行！”王若芝快快地勾着好友的手臂，严正以告：“妳千万不能先告白！”
“为什么？”胡莹不明白，喜欢他就要告诉他啊！
“少女的矜持，先告白的人就输了，妳一直在顶端高处不胜寒，难道可以接受垫底仰人鼻息的名次？”
胡莹为难地思索了一下。“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也没有赢的胜算……”
“太没出息了！妳不溜冰以后，连气势都没了，说好的冰上女王呢？”
“那……本来就是记者们乱取的绰号，我才不是呢。”
王若芝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胡莹。离开滑冰场，她的自信心也跟着离开了。
“约他去溜冰，让他见识妳在冰场上的风姿绰约！用溜冰征服郑克舒！”
“……那，万一我……”胡莹一想到最糟的情况就不禁发愁。
“没有万一！”王若芝抓着胡莹的肩膀，坚定地看着她。“爱能克服一切！”
今天是星期六。
胡莹坐在班联会室里咬着草莓吐司，边思索着要怎么自然地约他去滑冰。
“妳想去溜冰吗？”
郑克舒突然出声。
“什么？”
胡莹恍然以为是自己不自觉地说出口，慌忙解释：“我、我想说期中考刚结束，要不要去哪玩玩，才、才约的！”
郑克舒脸上却泛起满足的笑意，低柔的嗓音淡淡说着：“是我约妳的。”
“这样啊……”少女愣了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思曝光，小脸霎时爆红。
“但是，妳既然约我了，那我们就去吧。”
少年乐不可支地拿着手机出门去拍活动照片，独留少女一人慌乱地留在原地，食不知味地咬着草莓吐司。
满满的草莓果酱竟一点都尝不出味道。
还是先去了麦当劳，依旧是落地窗前的位置，但胡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让她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平常她是怎么跟他聊天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只好拿着汉堡猛嗑到底。
他却笑着拿着纸巾帮她擦糊在嘴角的西红柿酱。
胡莹觉得自己快要心律失调！
甚至在走出麦当劳时，伸手拉着她避开迎面的人潮，然后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开，还不时温柔地问她要不要喝饮料？要逛逛那间粉红色的小店吗？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喜欢你！几欲冲口而出，胡莹简直要被郑克舒突然翻转的小动作搞疯了！
虽然是她约他的，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牵的手，他带的路，她乖巧安静地跟着他，不时看着他好看的侧脸，打翻的蜂蜜罐一整个浇满了她的心。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告白吗？少女的矜持太难了！
直到沿路景色愈来愈熟悉，胡莹才发现这是去练习场的路。她偷看手表现在是整理冰面的时间，人不多，应该只会遇到一两个认识的人，重点是徐教练不在。
一思及此，胡莹也就抬头挺胸地跟着郑克舒进去溜冰场。
柜台的工作人员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小莹！妳终于来了！”
“对啊，好久不见了！”胡莹也熟门熟路地填起租借冰鞋表格。“我带朋友来玩。”她回过头问：“郑克舒你穿几号鞋？”
“四十二。”
他手上拿着胡莹的背包，静静看向靠在柜台的胡莹，俊朗的五官配上温文的笑容，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工作人员从后面的架子上挑了双同尺寸的初级花式滑冰鞋，递过去时压低声音问：“男朋友？”
“不是！不是！”胡莹红着脸，摇摇头，指着一旁的外套。“一件Ｍ号，一件Ｌ号。”
胡莹抱着外套领着郑克舒往场内走去，推开大门，十五度的低温一下子沁入皮肤让人起了鸡皮疙瘩。冰面刚整理好，光滑鉴人，已有几对来约会的情侣下场溜起来，女孩们发出刺激害怕的尖叫；场边还有带孩子来溜的父母，边绑着鞋子边叨叨絮絮地提醒。
胡莹把外套递给郑克舒，他穿好后发现胡莹只是披着外套，好奇地问：“妳不穿吗？”
“我不冷。”她勉强扯出微笑。
胡莹仔细地教郑克舒怎么绑鞋子，怎么试松紧，才慢吞吞地从提包里拿出自己的冰鞋，却又不放心地问郑克舒鞋子合脚吗？外套还可以吗？
郑克舒一反常态耐心地一一回答，最后是他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等着慢如蜗牛的胡莹把鞋子套上。
胡莹慢慢把鞋绳一洞一洞调整、绑紧，右脚穿好已经花费十分钟了，把左脚套进冰鞋的那瞬间，胡莹索性不再装模作样，她往后一倒瘫在椅子上，双手遮着脸大喊：
“我错了！爱不能克服一切！我不想下场！对不起！”
郑克舒好笑地把她遮着眼的手拿下。
“不想下场就不下场，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知道……”她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水汪汪的眼眸惹人心疼。“因为我只是跌倒却任性地逃避？因为我只是跌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应该重新爬起？”
“是这样吗？”
他的问句低低柔柔地撞进她的心里，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她鼻头一酸，可怜兮兮地说出真心话：“跌倒了很痛，我觉得很丢脸……”
胡莹在花式滑冰上极有天分，从八岁一路练到现在，练习时跌过大大小小的伤，她从不以为意，因为她比赛时从未失误，直到这次阴沟里滑铁卢，还是晋升成人组的第一次比赛，竟然败在极其简单的两圈半ｄｏｕｂｌｅ ｌｏｏｐ，她懊丧至极，成绩自然不好。
她忍着痛一拐一拐地下场，教练和妈妈都没说什么，但她忽然无法直视他们关切的目光。一向在滑冰场上如鱼得水百战百胜的冰上女王跌倒了，周围人小心翼翼地对待，反而加深了她的愧疚与羞耻。
她想着下次比赛要更努力，可是那失败的两圈半ｄｏｕｂｌｅ ｌｏｏｐ好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她愈害怕再失败，动作愈是僵硬，一整个赛季的表现都失常了，连时常在比赛碰面的对手都问她怎么了。
“我不敢说，其他人都安慰我没关系，打起精神，再好好表现就可以了。”胡莹顿了一下，才哽咽道：“我很想振作起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下场就觉得紧张，连那么凶的教练都不要求我了……我好像突然不会溜了……”
郑克舒没有说话，只是摸摸她的头，像安慰个孩子般，轻轻地，柔柔地摸着她的头。
“我搞砸了一切……一切都被我弄坏了……我觉得好丢脸……”
郑克舒伸手将隐忍克制的胡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妳没有搞砸，妳不是把那个小男生教得很好吗。”
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终于扑簌簌地掉下来。
感觉到怀里的人揪紧了自己背后的衣裳，他才无可奈何地低头亲了一下女孩的头顶，女孩哭得淅淅沥沥，根本没发现头上被亲了一下，等到泪流得差不多了，她才意识自己把人家的衣服弄得一蹋胡涂。
“对不起……”她低着头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没关系。”似水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不放。
胡莹不好意思抬头，拿着袖子忙忙地擦着眼，冰凉柔软的触感随即贴上脸，修长的手指拿着湿纸巾仔细地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她茫然地看着郑克舒，俏嫩的脸蛋染上嫣红。
两人的距离近得让呼吸彼此交会，眼波的流转纠缠又依恋，让人止不住地心神荡漾。
恍惚间，还是郑克舒打破了寂静的暧昧。
“我们不是来溜冰的吗？”
“……对、对！”
胡莹蓦地清醒过来，低头快速三分钟穿好鞋子，方才酸甜的气氛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在那双柔情如水的眼神中，她又快要把喜欢你给交代出来。
她反射地下场想要让自己冷静。
“胡莹。”他喊她。
她回过头。郑克舒笑着向自己招手，她便听话地溜回他身边。
他快速地一把抓住她，绷着脸说：“我不会溜冰，妳得牵着手教我。”
她开心地笑着答应了。
偌大的滑冰场，不少情侣置身其中，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或是极有耐心地劝诱着，或是耍点小心机让女孩撞进自己怀里，或是笑嘻嘻地恶作剧惹得女孩娇嗔；浪漫的粉红气息在场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唯独胡莹这里一朵花都没有，甚至被她掐熄了。
“对！脚成八字，很好！”
“手扶着墙，抬脚……对，很好！”
“右脚轻轻地往后推……对……一次一点点就好。”
胡莹专心地教着郑克舒，不时鼓励他，脸上的表情诚恳又认真，一点都没注意到少年脸上苦涩的微笑。
一个小时后，郑克舒已经能够熟练地退后溜了。
胡莹开心地为他拍手鼓掌，一旁溜冰的小孩们也跟着赞叹地拍手，几个妈妈们趁机一涌而上。
“妹妹，妳教得真好！”
“妳也是儿童溜冰教室的讲师吗？”
胡莹为难地看着发问的阿姨们。“我不是……”
“各位妈妈们，不好意思！她是我们协会培训的选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插进来，宏亮地说：“可是这孩子的指导教练现在有开一门针对儿童的基础滑冰课，各位有兴趣的妈妈们，可以向柜台索取简章。”
阿姨们便闹哄哄地奔向柜台。
“会长。”胡莹点头乖巧地打招呼。
“嗯，妳还认得我，看来我们也不算太久没见面。”会长挑眉看向胡莹身后的少年。“男朋友？”
胡莹红着脸尴尬地摇头。
会长并不理会胡莹的反应，径直向郑克舒喊：“小帅哥，你女朋友先借我一下。”
郑克舒点点头。
胡莹羞得无地自容。“会长，你不要乱说话，他现在是我劳动服务的搭档。”
“唉～～你们年轻人就爱装模作样！”会长了然于心地感叹：“妳来了刚好，帮我示范一段给那几个小朋友看。”
会长指指遥遥一端的选手练习区，有几个国中生正在热身。
“会长我……”胡莹犹豫着。
“就妳前年那首短曲吧！”
会长丢下话，便大摇大摆地往练习区走去。
“妳要去示范？”
胡莹点点头，眉头却不安地锁了起来。一只有力的手掌从后面伸过来，握住胡莹微微发凉的手。
郑克舒陪着胡莹慢慢往选手练习区滑过去。
“我陪妳。”
简单的三个字，却有力地安抚了她忐忑不安的心，但掌心里交融的温度，让她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怦怦直跳。
她偏过头看向他，他也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胡莹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饱含情意。
天啊！现在她是不是该告白了？
“那间麦当劳，”他低柔的嗓音缓缓响起：“楼上是我以前的补习班，每次下课，我都看到一对对情侣坐在落地窗前约会，那时候我就想，有一天也要带我喜欢的女孩子坐在那里。”
胡莹的心脏怦怦地跳着，好像快要跳出胸口了。
“我……”
“小莹！”会长宏亮的喊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妳去吧！”郑克舒一脸爽朗地笑着。“等妳回来再说。”
再说，是要说什么？他要向她告白吗？他喜欢的女孩会是她吗？
她拼命回想这阵子以来两人去麦当劳的蛛丝马迹，试图寻找他可能喜欢她的证据，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有任何的异状……
胡莹惶惶不安地看向郑克舒所在的位置，完全没把会长介绍她的说词听进去。
介绍完毕，几位选手纷纷退出滑冰场，留给胡莹空间。胡莹故意向着郑克舒的位置溜了一圈半才就预备位置。
胡莹看着郑克舒。少年的眼睛闪亮亮地直朝着她笑，彷佛她是他的骄傲，少女的一颗心在胸口扑通扑通地像个打气帮浦，给她源源不断的能量。
芝芝说的对，爱能克服一切。胡莹心想，她抬起头眼里已然有光。
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从蓝芽喇叭里流泄而出。
虽然没有事先练习，但身体仍然记得所有的动作。胡莹抬手滑翔在冰场上，他说的那句我陪妳在她心底已然快速发芽，隆隆隆地像棵杰克魔豆从心口那酸酸甜甜的点上拔地而出，沿着她跳跃旋转缠缠绕绕蔓延伸展，滑步而过的风让那株心苗滋养茁壮。
她右脚起跳，飞身回旋，毫无瑕疵地连接蹲踞旋转一路向上延展燕式旋转，然后滑步飞起一个两周半的跳接，完美落地！
一曲结束。
胡莹犹沉浸在表演中。
场边已经响起掌声，其中会长更是欣慰地拍手，幸亏他事先就架好手机录像了，这孩子破茧而出的时刻，指导教练怎么可以缺席。
胡莹回过神来，已经看向郑克舒了。
她的双颊因为兴奋而绯红，双眼炯炯有神，她眉飞色舞地朝他大喊：“郑克舒，我喜欢你！”
少年原本含笑的神情忽然一滞，先是刷白脸色僵着嘴角，很快就爆开一片红一路蔓延至耳根。
在女孩滑至他面前，甜美可掬，他急急地伸手拉住她的手，喜悦又得意，懊恼又着急地说：“妳怎么不懂得少女的矜持！王若芝没告诉妳不能先告白吗！”
“你怎么知道？”
少年把心爱的女孩拉向自己，害羞又别扭地呢喃耳语。
眼前上演着青春物语，会长却陷入了人生沉思，手机把刚才胡莹告白的场景录进去。他到底该不该传给徐教练呢？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是心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