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一诺》狗吐

32、第 32 章

　　胥衿诺撕下衣服一截袖子，把昏迷的路星背到背上用布条固定，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坡面上乱石松散，用手轻轻一扒便开始大片滑落，还是连人带石头一起。山坡的坡面实在太陡，对于受了伤又瘦弱的胥衿诺来说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拖着一个不省人事的路星，稍不注意就会直接滚落下山底。

　　为了不让滚落下来的石头砸到背上的路星，胥衿诺只能迎面受着，一晚下来，她精致的脸上和手上早已伤痕累累，衣服松散，头发凌乱，那里还能看出是个尊贵的公主？

　　在她艰难爬过之处，皆留下斑驳的血迹，汗水一行接着一行留下，浸透了衣裳，咬着伤口，简直是一种折磨。

　　背上路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一股带着腥锈味的热流从背后缓缓流进胥衿诺的脖子，她回头一看，是路星。她的头软绵绵地靠在自己的背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口中淌着鲜血，糊脏了大半边脸。

　　“路星、路星、贺悦！”胥衿诺慌了，不停地喊着路星的名字。

　　受了一晚的伤，忍了一晚上的疼痛，累了一晚没有喊一声苦，流半滴眼泪的胥衿诺，终于忍不住哭了。

　　一边埋着头手脚向上爬的动作不停，一边颤抖着声音喊道，“路星我求求你你坚持住……你不是说要护着我的吗？你要是死了怎么护着我啊。我不乱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醒醒，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路星……小悦姐姐……”

　　不管她怎么哭喊，昏迷路星都没办法给她半点回应。

　　当胥衿诺千辛万苦带着路星上了山顶，她见到了符泽已经冷了多时的尸体，他躺在血泊中，目眦欲裂，死不瞑目。

　　她小心翼翼把路星放到地上，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到符泽的是尸体前，伸手为他合上了双眼。

　　眼泪在胥衿诺的眼角混着汗水顺着脸颊快速从下巴滴落到符泽肌肉紧实粗壮的手臂上。她伤心地微微耸动着肩，自言自语道：“路星，你说的对，外面的人间太残忍了。”

　　符泽在胥衿诺就地挖的一个浅浅的小坑里，用几捧黄土，几个石块草草埋葬。她们相处不到半个月，符泽话不多却像哥哥一样保护她。

　　胥衿诺站在坟前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护住她，以他的身手脱身完全不是问题，这没法还人命的债还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山贼难保不会去而复返，而且路星急需救治，胥衿诺不敢多做停留，背着路星，摇摇晃晃的再次上路。

　　朝阳下，连绵不绝的山川笼罩在一层青灰之中，莽苍苍的山脊，苍凉萧瑟，杳无人烟。

　　胥衿诺从东方初白走到夕阳西下，才终于见到了一户人家。

　　“请问！有人吗？”她在篱笆外面喊道，不见有人回应，便试探着推开了枯枝编制的柴门。

　　这是个里外两间的茅屋，外间屋中蛛网遍结，桌子灶台上铺着厚厚的灰，看来很久没人住了。

　　胥衿诺背着路星推开里间的门，扑面而来的一股腐臭味生生地把人逼退了两步，浓烈的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干呕。

　　里面是放了什么东西？看着那阴森昏暗的房间，胥衿诺心里毛毛的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路星的伤势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先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处才行，便把路星放在一边的柱子旁，壮着胆子进了屋。

　　屋里除了简单的家具之外，就只有一张床，那冲天的恶臭便是从床上散发开来的，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的夕阳，她看见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好像是有人，枕头的地方那人的头还在动，发出吃东西时咂吧嘴的声音。

　　外面那些器具明明好久都没用过了，这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哪里来的食物？

　　“请问……”她慢慢地挪动脚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砸吧着。

　　胥衿诺一天没吃东西了，哪怕这里臭气熏天，但听着那人似乎吃的很香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对事物的渴望，咽了口口水。

　　“你可以动吗？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在这里住一晚，我可以给你钱……”说话间，胥衿诺慢慢的移动到床边。

　　床上的人，大被蒙过头，任就一眼不发。她颤抖着手，小心地拉着被子的一角，慢慢地掀开。

　　突然一只野狗从被窝里窜出来带出一个东西掉到床前，它发出一声凶狠的戾叫，一晃眼就跑了出去，胥衿诺魂都差点吓掉了，回头去看那床上掉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颗满是腐肉的骷髅脑袋！

　　刚才的声音是狗在啃他的尸体？！

　　她看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以及床上的身体，吓到失声，回过神的她，两步跨出房间，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呕吐，可是她的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可吐的，只有一次接着一次的干呕。

　　直到喉咙都开始痛了才扬起脸，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暗里岁月静好的路星。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这里周围人迹罕至，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胥衿诺找了一块木板收拾了一个角落将路星安置，摸着路星滚烫的脸，道：“你等我，我去镇上给你找大夫。”

　　胥衿诺知道不能在折腾路星了，这样下去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的，而且背着路星走了一天，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背着她继续走了。

　　出了小屋，因为怕再遇上山贼，她也一直不敢走大路，同样也怕在小路上遇到抢东西的流民，出门前特地找了一块破布裹在身上。

　　一路脚下不停摸黑走了三个时辰，才看见了一个小镇，此时已是子时，街道上静悄悄。

　　胥衿诺找遍小镇的几条街，只找到了一家医馆，她上前敲门，却怎么也没人应她。她看了一下门口的地面和房顶，都没有积累很多的落叶，而且隔着门也能闻到明显的药味，这说明医馆还在经营的。

　　“大夫，我的姐姐危在旦夕，我请求您为她诊治！”

　　“大夫，请你开开门！”

　　“大夫……”

　　胥衿诺一声声地喊着，央求着，她的声音回荡在小镇的大街小巷，而漆黑的夜和冷漠的人心，压下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着急地拍着门板，心想再不开门，就算是硬闯也要把大夫带回去。

　　“哎！你姐姐在哪儿？”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并说道。

　　“啊！你走开！”突如其来的手把胥衿诺吓得不轻，举起掌就往后面人的脸上呼，却人一把抓住了。

　　她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妙手回春”的招子，拿着那幅招子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眉目如画的青年男子，一双凤眼温情款款地看着她。

　　“你不是找大夫吗？我可比里面那个懦弱的庸医强太多了。”

　　“你是大夫？”胥衿诺问道，这人就像从天而降一样，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如假包换。”

　　“那……那请你救救我姐姐！”
　　“我都在你面前了，当然会帮你了。”

　　胥衿诺感激在怀，对着大夫福了一礼，问道：“敢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路，路焕。快带我去看你姐姐吧。”

　　三个时辰后，两人回到茅屋，大夫一只手扶着腰，喘着粗气道：“早知道这么远，就找匹马过来了。”

　　胥衿诺把人引到屋中：“人在里面。”

　　屋里黑漆麻乌，胥衿诺摸到路星所在的角落，看到人还在，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试着喊了她一下：“路星，路星……”

　　“哦？受伤的姑娘叫路星？”

　　大夫进门问道，说着拿出火折子，靠近对这路星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又为她把了脉，在她身上检查了一番，重重地沉吟了一声。

　　这让胥衿诺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忙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拿出药箱，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给路星喂了下去，然后拿出银针，慢吞吞道：“身上多处骨折，大大小小的钝伤，还有内伤，额头烫的都能烧开水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快没救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