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一诺》狗吐

30、第 30 章

　　明月当空，森白的月光照清山路，两旁的树木在脚下透出邪魅的树影。借着月色，路星摸出城，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最终来到一处隐秘的山坳。

　　山坳里杂草丛生，比人还高，仔细看，在这参差不齐的长势旺盛的杂草下藏着一座又一座小土包。

　　她看着这一片萧瑟杂草，微微皱起眉头，眼眶泛红，在背对着月亮的阴影下，悄无声息地流下眼泪。

　　钻进草丛，摸索着找了一处稍微空阔的地方，对着那一堆杂草跪下，连磕了三个头。

　　“爹、娘、大家……小悦来看你们了。”说完她又接着磕了好几个头，似要把这些年欠的头都补上。

　　“我们一定会找到当年幕后的真凶，为你们报仇，为所有人洗冤。”

　　路星在父母的坟地跪了一夜，直到天色熹微才起身离开。

　　城里，胥衿诺坐在院子里等了她一夜，直到日出高头也没等到人出现。从第一天她就知道满满是路星，世间众生身形样貌相似的人有很多，起初她并没有怀疑。正是腰封里露出的那一小段红绳看似随处可见，但是当初她亲手编来送给路星的，编织时对一些小细节的处理是独一无二的。

　　本以为路星是来抓她回中都的，却没想到她一路护送她到了锦南。在她知道路星就是贺悦的时候她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胥衿诺看不懂路星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她是贺悦，为什么不早一点坦白身份？

　　对自己的态度也总是忽冷忽热，会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的相救，不远千里来沂南寻找自己，一路护送，但也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疏远自己，有时也会故意捉弄刁难自己。

　　胥衿诺一直觉得路星这个人很奇怪，总是一面说着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又会无微不至的保护她，现如今看来这些奇怪都有了答案。

　　老者走到胥衿诺身边道：“殿下，您等了一夜了去歇会吧，那位姑娘回来了，我们立即向您禀告。”

　　胥衿诺摇摇头，抬眼看了天上刺眼的太阳，对老者道：“荀老，我要回中都，这么多年她一定也一直在寻找真相，我要去帮她，也完成母妃的遗愿。”

　　老者劝道：“您好不容易逃脱了皇宫，回去的话……”

　　胥衿诺眼神坚定，站起身抬起手臂手掌交于胸前，向老者深深地行了一礼，“多年奔劳辛苦，我替母妃和故去之人谢谢你。”

　　老者受宠若惊，忙抱拳把腰弯得更低，道：“殿下折煞小人啊！我命都是娘娘救的，自然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您是娘娘唯一的公主，小人但听殿下驱策！”

　　胥衿诺是在两天后离开锦南的，她始终没等来路星，荀老留在沂南继续寻找新的线索，符泽陪着胥衿诺一起踏上归程。

　　同样的路，仅仅才过几天，路面上就多了很多尸体，受天气影响，尸体很快就有了味道，吸引了大量的苍蝇前来驻足狂欢。

　　从中都出来，胥衿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间惨状，三鼠和路星形容的人间地狱一点也不夸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路星喜欢中都的繁华也总是出言讽刺中都的繁华。

　　当第一个人向她乞要食物的时候，她可以犹豫的施以帮助，第二个人来求她治病，她也可以大方地拿出银钱，但是当几十个几百个蜂拥着向她投来乞求的目光的时候，她只能慌忙的躲开那绝望的视线，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无能为力。

　　从满地的血迹和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可以看出这里不久前遭遇了一场屠杀。不知遇上的的是流寇还是土匪

　　“看尸体上尸斑，应该是在我们后面没多久遇上的。”胥衿诺道，没有半点躲过一劫的喜悦。

　　符泽看着地上的妇女和小孩尸体，“一般的土匪只取钱财和食物极少会杀人，连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的，最近的只有牛角山上那些畜生才会这么做！没想到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大到了这里。”

　　胥衿诺，“接下来的路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嗯。”

　　崇山峻岭之中地势复杂，山坳天堑遍地都是，土匪随便找一处埋伏，都可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夜幕慢慢降临，为了能在彻底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符泽架着马车一路飞驰。山路颠簸，胥衿诺被晃得脑袋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在脑袋第不知道多少次撞到后，开始学乖了，干脆蹲在马车里，身体缩成一团，手里死抠着坐凳保持身体平衡。

　　“殿下您怎么样？”符泽怕马车太快胥衿诺吃不消，询问道。

　　“没关系，我可以，尽管放手驾车就好！”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的马惨烈的嘶叫了一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胥衿诺又一次撞到了车檐上，她捂着脑袋艰难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马车顶的一角就被一把大斧子劈开。
　　夕阳最后一点点昏暗的余辉，落进马车里。胥衿诺缩在马车里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被劈开的马车顶。四周的山上嘈杂的回荡着人癫狂的怪笑声。

　　他们遇到土匪了。

　　“殿下，您坐好了！”符泽抽动马鞭，打在马身上发出有力的脆响，马车再一次跑起来，辘辘的车轮声外，山上此起彼伏的笑声更加放肆。喧嚣着昏黑的夜幕。

　　一条绊马索悄悄地横在路面上，等到马车靠近符泽发现它时，勒紧缰绳已经来不及了。马连带着马车翻倒，因为速度太快，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

　　符泽幸好及时从马车上跳下来才没被压在下面，里面的胥衿诺就没那么幸运了，险些和马车一起散架，大脑一阵眩晕，被拽出来后，符泽喊了她好几声才恢复清醒。

　　“殿下您没事吧！”

　　胥衿诺懵着脑袋睁开眼，眼前迷迷糊糊地，只看见山坡上有火把一簇接着一簇地燃起，正快速的向他们逼近。

　　“我没事……快走！”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咬着牙关忍着疼，拉着符泽撒腿就跑。

　　土匪眼看就要围上来了，他们所处正在一个大凹凼中，土匪人多势众，这种位置下一旦被彻底包围，符泽带着她不懂武功的根本突围不了，必须先解除地势上的劣势才有可能逃生。

　　“站住！”先上来的土匪举着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胥衿诺置若罔闻脚步不停，符泽跨上前一步，一刀解决了离他们最近的土匪，其他的人陆续蜂拥而至。

　　符泽提刀迎战，拖住他们，胥衿诺不敢停下，死命地往前奔跑。

　　暮色里，她身上天青色的衣裙随风飘袅，身后披散的长发晃动，四面向她围来的火把火光照到她脸庞，模样迫切狼狈，凌乱的美丽，让她像一件珍美易碎的尤物。

　　终于她不再跑了，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着，既是累的也是怕的，挡在她面前的满脸虬髯的男人，举着火把一步步向她靠近。

　　胥衿诺一双眼神倔强的眼睛直视着他，一步步后退。

　　突然一旁的火把凑到近前，拿着它的人是一个黝黑干瘦的那男人，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胥衿诺，用一口地道的沂南方言由衷地感慨道：“真漂亮……原来这世上真有长得像仙女一样的人。大哥，我们今天赚大发了！”

　　“把她带回去给咱们大哥当压寨夫人！哈哈哈哈……”

　　虬髯男人冷酷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命令道：“把那个男的杀了，把她带回去！”

　　话音未落，身后一柄寒光凌厉的软剑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压寨夫人？经过我同意了吗？凭你也配？”

　　在虬髯男人的身后，执剑之人正是路星。簇簇火光中，她穿着月白色的短打，干练素雅，拽着一脸冷傲的表情，犹如神兵天降。

　　“放开我们大哥！”这一声喊叫，成功让所有土匪的刀都对准了路星。这也间接地解了符泽的围。

　　路星轻轻地动了一下手腕，男人脖子贴着剑刃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渗出鲜血，“放了他我们怎么办？”

　　头子受伤，土匪们开始有些慌了，而被挟持的虬髯男人却是一脸镇定自若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路星道，“赶紧备两匹马，让他们走，否则我们一起交代在这儿！”

　　“好，我答应你。”男人嘴上答应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望向山上的树林里望了一眼。

　　眼看脱险有望，胥衿诺松了一口气，向路星身边走去，正当她走进的时候，一支箭从树林中射出，直对这她而来。

　　“小心！”路星移开虬髯男人脖子上的剑，在箭矢即将擦到胥衿诺衣角的时候及时将它打落。

　　虬髯男人看准时机，转身一掌击中路星的胸口，把她打出几丈开外，倒在地上当即呕出一口鲜血，土匪们趁势而上将她包围。

　　路星练武多年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手中软剑灵活一挥，便抹掉了两个土匪的脖子，成功打开缺口，几个箭步闪到胥衿诺身边，拉起她的手，打算强行突围。

　　符泽紧跟着她们后面，为她们断后。谁也不知道这伙土匪有多少人，现在她们看到的有三四十个，树林里应该还藏着一部分。

　　“现在怎么办！”符泽问道，这伙土匪比一般人凶悍，更何况人还多，再这么下去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路星道：“翻过前面那座山，沿着山岭跑，尽头有一处天堑，从那里跃过去，甩掉他们。你轻功没问题吧？”

　　符泽：“没问题。”

　　三人边逃边打，终于突围出了大凹凼。翻过山，上了山岭，山岭的另一面是非常陡峭的山坡，坡上长着厚厚的茅草，却没长几棵树木。下面是看不见底的山谷，人走在山岭上，不时踩滑一块石头顺着山坡滚落一直落到谷底不见踪影。

　　土匪在身后紧追不舍，在夜色下穷凶恶极的嘴脸像一群丧心病狂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