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一诺》狗吐

10、第 10 章

　　当路星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几经挣扎才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卧房，三鼠和阮娘安静的坐在桌前。

　　阮娘看见路星醒了，拍了拍旁边一直在自责没有照顾好姐姐的三鼠。

　　“小祖宗，少东家醒了。”她已经听他嘟囔悔过好几个时辰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啊？”三鼠转过头，见路星真的醒了，大喜过望立即奔到床边。

　　“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昨天有些喝多了。”

　　路星起身抬手揉着昏呼呼的脑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大夫说您是因为长时间精神紧张又过度劳累才会如此的呢。”阮娘把药端到路星面前：“从公主来了之后您就没好好歇息过，多亏昨天喝了些酒，你这才能得好好睡一觉，不然再好的身体底子都经不住熬的。”

　　路星接过药，听到阮娘提起公主，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公主说要睡她的房间，床边的架子上，公主换下来的衣服还在上面搭着。

　　“公主呢？”路星喝着药，一边随口问道，还以为公主又被阮娘安排去干活了。

　　阮娘和三鼠相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今早他们发现了倒在走廊的路星的时候，她手里握着公主的簪子。

　　“公主逃了，她留下了苏华玉簪，拿走了您的钱袋。”

　　路星愣了愣，依稀她好像梦见她和公主在走廊拉扯，原来那不是梦啊。

　　“姐姐我们要把公主抓回来吗？”

　　“不用了，公主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京城，她不是漫无目的的人，开始选择向我求助，那她要去的地方路途一定不短，她现在应该还没出城。你暗中跟着她就行，一是保护好她，城里鱼龙混杂，她没出过皇宫，缺少江湖经验，长相也太过惹眼，很容易被人惦记上。二是阻止她出城，如果她一定要出城的话，就稍微给她一些警示，让她知道，虽然她人不在满庭芳，但是依然逃不出我们的视线。在京城是如此，京城之外也是如此。”

　　“好，我这就去。”

　　交代完公主的事，路星又让阮娘去请姚掌柜和郭老宝来商议事情。

　　醒来之后路星一直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让习惯了她亲和一面的人看着有些发憷，比如三鼠。

　　他很想让路星好好休息，却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安排，为姐姐稍稍的分担一下。

　　风风火火的跑出小院，心里光顾着担心路星，没注意看路，迎面就跟一人撞了满怀。

　　三鼠一个毛小子又时常练武磕磕碰碰惯了，倒是被撞的那人，脸上蒙着面纱，脚下没站稳摔了一跤，后脑勺撞在青石板路上，都能听见闷响了。

　　“崔钰姐姐？！”满庭芳蒙着面的姑娘只有崔钰一人，三鼠从地上爬起来连忙上去扶她，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路，你没事吧？”

　　“没事。”崔钰拍拍自己身上的泥，抬头给三鼠一个安心的笑容，嘴里嗔怪道：“你啊，总是跟个小猴子似的，这么着急又是要去哪儿玩啊？”

　　“不是去玩了。”三鼠勉强的笑了笑道：“既然姐姐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再向姐姐好好赔罪。”

　　“唉，等等！”崔钰拉住三鼠，问道：“早上我看见大夫从小院出入，少东家生病了？”

　　“没有，姐姐昨天跟姚掌柜他们出去喝多了，最近又太累了而已，现在已经醒了，没事了。”三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没事就好，听说少东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身手不凡，自小习武身体底子不差，你也不用愁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少东家是因为关在楼上房间里的那位才累倒的吧，能让少东家这么上心的人，来头不小吧？”

　　说着说着，崔钰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啊，她不是满庭芳新来的姐姐吗？”三鼠假装听不懂。公主的身份只有阮娘和姐姐还有他知道，知道的人越多潜在威胁越大，保密这种事无关亲密关系和信任。在路星身边呆久了，自然而然的学会适当装聋装傻。

　　崔钰在满庭芳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能安然无恙走到今天的成为名满京都的名妓，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

　　面纱下，崔钰轻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平时真是白疼你了，对我还有隐瞒的，我若是不清楚她有多重要，之前也不会帮少东家一起掩护那琴声了。”

　　她说着凑到三鼠耳边轻声道：“那个人是从宫里来的吧？”

　　薄薄的轻纱遮挡着的面容，从容淡定的语气更是增添了崔钰的清冷神秘。让人在这初夏时节从心底升起凉意。

　　三鼠僵硬着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干巴巴的笑道：“是吗？要不你去问问阮娘吧，那人在她隔壁住了那么久，她知道的一定比我多。所……所以我就先走了！”

　　“唉！你等等……”这次她没拉住三鼠，被他一溜烟儿便跑了。

　　看着三鼠跑掉的背影，崔钰的眼神慢慢的冷了下来，一扭头就看见阮娘从路星住的小院里出来。

　　“阮娘。”崔钰对阮娘款款一礼，抬头时眼里溢出暖色：“我来看看少东家。”

　　阮娘摇着团扇，缓缓从崔钰身边走过，鲜红的唇角微微含笑，就算是他人口中徐娘半老的年纪，美丽依然眷顾着她，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成熟妩媚的韵味，傲慢时更是如此。

　　“少东家刚醒需要安静，就别去吵她了，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因为关心来看望的。”

　　“阮娘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当然是为了看少东家来的。”

　　两人背对着，一个艳如春日里的牡丹，一个冷如寒梅，看着唯美和谐，却又像在暗暗的较量着。

　　阮娘悠悠摇着团扇，用惯有的带着慵懒的语气道：“崔钰啊，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是什么脾性我一清二楚。你得记得你我能有今日这安身立命之所，皆恩于东家，少东家虽是养女，但也姓路是东家亲选的继承人，既然她尊重我们的规则，那我们也不该随意插手她的事。”

　　果然刚才她和三鼠的对话阮娘都听到了。崔钰深吸一口气，挺直肩膀高傲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下次也不用劳烦你听半天墙角了。”

　　两人分道扬镳，认识这么多年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话不欢而散的。

　　阮娘着人把姚掌柜和郭老宝请到时，路星坐在书桌前翻看白久平给她的账本，见姚掌柜他们进来，她不动声色的把账本收好。

　　桌上堆摞这路家在京城的商铺近几个月的账本，多得就像在桌子上用账本砌了一堵墙。就算路星在桌子后面摆口锅煮面跟要姚掌柜他们边吃边说，他们也不一定知道。

　　“少东家。”

　　“少……少东家。”

　　郭老宝看见路星还是遮遮掩掩的样子，路星看她一副作则心虚的样子，不免觉得想笑。不就是绑了个公主吗？她这绑匪头子都不怵呢，他怕什么？

　　路星从账本墙后走出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请两位来主要是商议以钱庄的名义用所有商铺作抵押向越翎山庄借钱的事。”

　　这话一出郭老宝和姚掌柜皆是一脸震惊，两人面面相觑，越翎山庄是祁国最大的钱庄，而其背后的人更是……

　　姚掌柜不解：“这些年我们没有靠山在经营上多受阻碍，但商铺一直在盈利，资金充足，为何要向越翎借钱？要知道越翎山庄的背后是凌亲王，朝廷三大派系里的势力是最稳固深厚的，路家本就树大招风，我们再向越翎山庄借钱难道不会遭狼惦记吗？”

　　“怕的就是狼不惦记，不然不就白白便宜狐狸了吗？”路星笑道。

　　凌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年纪稍大一点的老人都知道，凌亲王当年深得先帝宠爱，她也借着这份宠爱大肆招揽势力，全天下都有一位他就是下一任储君无疑，却没想到，到最后先帝的遗诏上写的是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的名字。

　　“这个是我想借的钱的数目。”路星将一份契约书递到两人面前。

　　姚掌柜接过契约，一看上面的数目，险些昏厥过去：“白银……五十万！光是利息也了不得啊！”

　　郭老宝瞠目结舌道“少……少东家您您您……您借这么多钱是想做什么？！”

　　路星：“就是因为有高额的利息，所以我猜想越翎山庄怎样都会借出的。当然这钱怎么用我都已经想好去处了。接下来就看姚掌柜怎么给越翎山庄的掌柜画饼了。”

　　“这……”姚掌柜有些为难，他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向越翎山庄借这么一大笔钱，而且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姚掌柜你在顾虑什么，不瞒你说，我这么做唯一的目标是周武臻。现在我还没办法向你说清，再过不久你自然就知道了。”

　　路星踱步到窗前，背手望着窗外树梢上两只叽叽喳喳吵的热闹的麻雀，神情严峻道：“周武臻不倒，我们以及京城外无数的难民死无葬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