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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成亲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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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孝期,燕京大变。
也不知是否可以称之为塞翁失马,沈父与沈修远丁忧在家,倒是错过了这场大变。
太子贪墨赈灾银,欺压臣民,目无法度,放纵妻族及侍从在皇宫内外作威作福,买卖官位。
皇上震怒,下令将太子暂时软禁东宫,彻查此事,若事情属实,定严惩不贷。
可后来不知又怎么扯出了太子勾结以王首辅为首的重臣,结党营私,甚至勾结边将,意图谋反。
若只是先前那些罪名,最严重也就是废去太子之位,日后当个闲散王爷罢了。可皇子若与谋逆有了牵扯,那可是大事,一个不小心,是要杀头的。
因是大事,沈父与沈修远也是细细打听清楚,又关上门来警告了家中众人,莫要多嘴多舌,免得被攀扯进去了。
沈元锦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才知这后边的事是更加离谱。
皇上痛心太子竟有谋逆之心,关起门来在养心殿里待了三天,方才下了处死太子的诏书。
没想这太子前脚刚死,后脚皇上的身子也不成了。
那日宫中,陆秋书站在韦后面前,神色严肃,直看着她。
韦后扶了扶发簪,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疯魔,避开陆秋书的目光,笑道:“陆阁老也没说不能杀了太子,不是吗?”
“我当那是你亲儿子,你不会要他的命。”陆秋书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位韦皇后,却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起先陆秋书只是想废掉太子,换一个人来当。
可谁又能想到,韦后竟是想把太子往死路上逼。
“陆阁老后悔与本宫联手了?”韦后笑着问。
“这倒不是,只是有些好奇,皇后娘娘就这么狠心,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陆秋书看着韦后,冷笑一声。
韦后神情一滞,突然又笑出声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轻叹一声:“是呀,我也好奇,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呢?”
这话说得奇怪,陆秋书一皱眉,直觉韦后意有所指。
先前陆秋书查过韦后,倒是知晓了一些外边少有人知的事。
韦后在闺中的时候,在花宴之上与时为镇远侯世子的镇远侯一见倾心,二人没多久便悄悄地互通书信,甚至暗地里溜出去见面。
可到了韦后及笄的时候,镇远侯请家中长辈做主,上门向韦家提亲。可他们都含糊推辞,叫镇远侯再等上一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先帝下旨为时为太子的皇上赐婚。
而这个太子妃,便是韦后。
当年韦后疯了似的,从绝食到割腕,从跳湖到上吊,她什么都试过了,可最后换来的是更多的丫鬟婆子守在身边看着她。
韦家想与当时的太子站到一条船上,自然是要做出点什么的。而最明显的站队,就是联姻。
韦后觉得家里舍弃了她,明明知道她与镇远侯的事,却还是上赶着争取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原本韦后闹得整个韦家是鸡飞狗跳,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韦后却突然不闹了,安安静静在家待嫁。直到韦后入了东宫,甚至后来当上皇后,生了两个孩子,她却是再也没有闹了。
“陆阁老也莫要在此浪费时间,还是早些到养心殿去见见陛下才是。”
韦后看着陆秋书,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陆秋书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匆忙告退,转身欲走的时候,却是听得身后的韦后开了口。
“若是阁老的脚步快些,兴许还是能陛下最后一面。”
“你!”陆秋书原先根本没想杀太子,更没想杀皇上,可这些事都叫韦后偷偷做了,他转头眼带怒意地看了韦后一眼,匆忙离开了此地。
后来的事情,沈元锦听说的也不过零零散散几句传言。
陆秋书坐上了首辅的位置,成了辅政大臣。
而就在皇上驾崩那天,镇远侯也去了。
皇上临终前下了道圣旨,让击退北狄大军的叶寒山袭爵,又下了密旨,要他五年内不得返京。
当然,这事还是后来沈元锦嫁给陆秋书方才听说。
沈家孙子辈的孝期一过,沈修远回去任职,甄海云派人到陆家去问个清楚,什么时候把请期、纳征等事办了。至于沈元锦,则是与沈淑锦在家做做女红,写写字,权当打发时间。
柳氏死得比老太太晚好些天,沈淑锦为她戴孝,却怕沈父瞧见了心生不快,只敢着素色衣衫待在家中。
沈元锦一早就知道此事,瞧见了只是叹了口气,倒是不好劝说对方什么。像是沈父早就知道了,家中人不会怪罪这样的话,沈元锦看着沈淑锦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却是说不大出口。
她也只能陪着这位妹妹,与她说说话,叫她不要沉浸在柳氏的阴霾之中。
请期与纳征其实也没有沈元锦什么事,沈父还在孝期,是要避开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纳征等事便由沈修远与甄海云一手操持。
到了大婚那天,沈元锦一大早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捣鼓了好久方才到了亲迎的时候。
沈元锦虽说前世也嫁过人,但那次甚至都没有拜堂,她就死在了嫁人的路上。
这一回顺顺利利地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沈元锦迫不及待想放下手中的团扇,却是被一旁的书画拦住。
书画今儿穿得喜庆,瞧见沈元锦还有些怔怔愣愣的,连忙压低声音道:“姑娘,姑爷要做却扇诗了。”
“哦。”沈元锦有些局促,捏着团扇的手都出了汗,瞧着很是紧张。
那边陆秋书朝着沈元锦行了礼,又做了却扇诗,沈元锦方才能将团扇递给守在一旁的书画。
二人相对着坐下,一旁的丫鬟各夹了一片肉放在各自的碗中,二人行了礼方才能象征性地吃掉这片肉。
沈元锦从天没亮就被叫醒,到现在都没吃一点东西,饿得是头昏眼花,此时见了肉,眼中都快放出光来。
对面的陆秋书看得分明,知道沈元锦是饿着了,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莫要磨磨唧唧的。
沈元锦倒是没在意太多,只觉得自己饿得慌,迷迷糊糊地喝了合卺酒,又过了解缨结发二礼,众人鱼贯而出,方才能放松下来。
“快快快!把这凤冠取下来,重死了。”
屋里只剩沈元锦与陆秋书二人,沈元锦脸上神色方才缓和一些,坐姿都没先前端正。只见她抬手摆弄着头上的凤冠,吃力地把它从自己头上摘下来。
陆秋书伸手去帮忙,接过凤冠,站起身来放到一旁去,方又坐下来,看着沈元锦。
沈元锦还没能接受自己嫁给舅舅的义兄弟,此时屋里安静下来,二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二叔……”沈元锦往旁边缩了缩,悄悄瞥了陆秋书两眼,连忙收回目光,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陆秋书看着沈元锦这模样,忽的笑出声来,问:“还叫二叔吗?”
“那叫什么呀?”沈元锦眨了眨眼,又往旁边缩了缩。
“夫君,官人,随你叫。若是你想,叫名字也成。”陆秋书没有逼近她,似乎想让对方慢慢接受二人如今的关系,并未想要让对方短短一天便接受这样的变化。
虽说陆秋书一年前就说要娶她,可沈元锦起先一直没放在心上,只当陆秋书眼里自己就是个小毛孩子,根本不可能成亲。
可直到定了亲,出了孝期,到了今日,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这桩婚事是真的。
“夫君。”沈元锦小小声地唤道,脸涨得通红,垂下眼,局促地揪着身上的嫁衣。
“好了,瞧你吓得。我出去与他们吃酒,顺道把丫鬟叫进来,你且梳洗梳洗,把这嫁衣换了。”陆秋书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说:“瞧你方才是饿了,小厨房那边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我让他们送来。”
沈元锦也跟着站起来,与陆秋书对视着,不知该先奇怪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爱吃什么,还是该先奇怪对方知道自己饿了的事。
陆秋书也没多留,外边那些人早应付早离开,早走他才能早些回来见沈元锦。
待陆秋书走后,书画与一名陌生的丫鬟进了屋来。
书画到沈元锦身边站定,那名陌生的丫鬟则是对着沈元锦行了个礼。
“见过二奶奶,奴婢秋分,是这卧鲤院的大丫鬟。”秋分行了个礼,招招手让外边的丫鬟进来伺候。
“姑娘气度不凡,瞧着不像是人牙子那买来的,也不像陆府的家生子。”沈元锦从小便时常到勇毅侯府去,这些人家的下人有什么分别,自是看得清楚。
秋分倒是没想到沈元锦会提起这个,笑了笑,答道:“二奶奶慧眼,奴婢是跟着大太太从成国府来的。”
“原是成国府出来的。”沈元锦瞧见人的时候有所猜测,但也不敢确定,如今听对方说了,笑着道:“既是母亲身边的人,我自是最尊敬的。”
“二奶奶折煞奴婢了。”这秋分可不敢当真,又行了个礼,嘴上与沈元锦说着长房事务与卧鲤院里边的一应布置,手上替沈元锦解下嫁衣,伺候着她沐浴。
“长房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太夫人觉得自己尚健在,不肯叫儿孙分家,便做主在院墙上通了个门。这长房的大门平日是不开的,为显陆家几房人并未分家,二爷平日里出门都是绕了远路,往陆府的门出去的。”
说话间,沈元锦也洗得差不多了,穿上寝衣,正绞着头发,听得秋分这么说,问:“燕京传闻官人与叔伯们不大来往,你且多多说一说府上是个什么情况,我见着妯娌也有分寸。”
“是,确是不大来往的。”提到那些叔伯,秋分叹了口气,又道:“二奶奶不必忧心,平日里那扇门是关着的,若是不想,也不必与他们打交道。”
“这怎么行,好歹是一家人。”沈元锦惊呼,有些不相信陆家竟是这样的。
“那些都不是个好的,瞧见二爷富贵了,一个个红着眼想来吸二爷的血。”秋分有些愤愤,听着那几房该是做了什么事,方才叫长房这边如此态度。
沈元锦暗自记下,没再问此事。
待头发好不容易绞干了,陆秋书方才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
见陆秋书回来,沈元锦连忙去端先前便准备好的醒酒汤,嘴上说着:“怎地喝了这么多?”
“张怀礼那小子莽足了劲灌酒,实在是推不掉。”陆秋书揉了揉额角,接过醒酒汤饮尽,将碗放到一旁去,瞧见桌上一口未动的点心,挑了挑眉。
沈元锦见陆秋书瞧见了,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别开眼去,道:“想着等你回来一块儿用。”
“等我做什么,饿着你自己怎么办。”
陆秋书叹了口气,牵着沈元锦的手,在桌边坐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陆府里的趣事。
待用完了点心,沈元锦吃撑了些,在屋里走了几圈当消食,二人方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