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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幸好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她还能捞出来一本初中的英语语法书,陈柠仔细看着那本磨得起了角的语法书。

      原来自己真的也有过那样努力学习,考差一次就自己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害怕看见爷爷对自己失望。感觉像是当你的生命中只有一件事,而你却做不好那件事。

      她又想起齐钧彦。他是自己同未来世界唯一的联系。梦中的未来,不见爷爷也不见朋友们,只有他。有点迷茫。
      正常情况下,17岁的自己还不认识齐钧彦,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生活。在遇见自己之前,也该会遇见别的女孩子。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她又见许久不见的未来。

      与之前真实如亲临的梦不同,这次的梦多少有点无厘头,更像是真正的一个梦,没有逻辑也无可探究。

      梦里是某年某天的下午。

      午后阳光充沛,陈柠在宿舍睡了美满的午觉,醒来换了长裙,套上轻薄点的外套,直接去逸夫楼四楼的版画教室上选修课。

      逸夫楼是老建筑,北方罕见的坐南朝北,屋里弥漫着冰沁沁的清凉。版画老师来得更早,放了一首她喜欢的温柔的民谣。陈柠心里想,这简直为惊鸿一瞥提供了绝佳氛围。

      离上课只有一分钟了。整间教室成“前松后紧”型,前两排空着,后面座无虚席。
      讲台上老师正在点名,照例每个名字点两遍。

      赵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陈柠选的位置面朝着门,她支着腮,正在发呆。当然进来的不只他一个——就算是迟到,他也不曾落过单。

      赵序从前门走进来的时候,老教授正点到:“——赵序!”
      他依旧慢悠悠地走,仿佛喊的不是他。在第二声“赵序”话音未落时,他才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两个男生,嘹亮地应:“到!”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他肤色最白吧,所以在一群男生里他最显眼;也可能他站的位置,正好是窗外阳光的落脚点;也可能是他无意中往陈柠这边扫视了一眼……说不准是因为什么,反正陈柠对他一见钟情了。——梦里的她对此深信不疑。

      头发有点长,刘海遮着额头;皮肤很白,眼睛很长但是有点细,好像是缩进了眉骨的阴影里去;嘴唇薄,乍一看像是抿着嘴。鼻梁高挺,使整张过于白净的脸减了几分清秀,而多了几分英气。

      陈柠直接伸手去抓,自己也不知道找谁,却正巧拉着谢依婷:“快看快看!帅哥!”
      “靠门第一排第二个。”
      谢依婷撇撇嘴,“一般嘛。”失望地继续趴下。

      谢依婷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坦白来说,学艺术的学生大多有优秀的审美素养。更何况,学艺术的学生大多长得不赖。在这样的环境下,的确容易培养出比她这个数学系的理科女更高的审美水平。夸张点说,学艺术的未来可是要靠审美吃饭的,她这种学着函数和拓扑的,自然是比不上。
      但是,伸长脖子再瞅一瞅赵序:唉——还是觉得好好看。

      梦境里浮浮沉沉是两种意识,也许是自己一人分做两半:一半在自己身体里经历着那早已被遗忘的一切,另一半旁观着,却也沉浸其中,潜意识里却还记得是假的,是梦,是梦……

      梦不断。

      接着是自己在逛别人的□□空间。
      看上去荒得长草,最近一条说说是四年前。空间相册里倒是有些照片。看日期是初三和高一的暑假,和家人朋友一起旅游。有四个少年出镜的照片比和长辈的合影更多一些。

      三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很少,几乎没有正面照。只能看得出是齐耳短发,个子很高。

      陈柠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当年还是平头的赵序。左边那个男孩子和他一样高,右边那个比他俩稍矮一点。矮的那个长得尤其好看一点,觉得眼熟。想再看一眼,但画面一闪而逝,脑海里再找不到线头了。

      自己在梦境的空中漂浮着,无着落的惊慌使她四肢乱舞,试图摸索到一个着力点。未果。一阵难以抗拒的吸力把她拉进了另一个梦的碎片里去。

      有一个黄裙子的女孩子,个子高挑,头发是亮黑色,发尾微卷。虽然也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但总觉得就是刚刚见过的照片里,唯一的那个女孩。

      陈柠觉得自己被人拉着手走在湖边,拉着她的那个手,手心是冰凉的,让人想到蛇的皮肤。但又偏偏是湿润的,因为手心有汗,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那姑娘一直笑着,自己应该也是笑着的吧。

      往湖里望,乍见是绿油油的,细看发现尽是嫩绿的水草。枝叶极细,在水中全都伸展,显得十分庞大。
      那姑娘说话了,“……我们青梅竹马……”
      一个陈柠点点头,另一个微微有点游离的陈柠却想:自己也有一起长大的伙伴,但还从没跟谁论过“青梅竹马”。

      那姑娘的话还在继续,不顾陈柠是不是走神漏掉一段话:“……我们订婚了,可以说马上要领证结婚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我暗恋了好多年的竹马——祝福我吧,柠儿”
      陈柠继续点头。

      整个人有点泡在水里的感觉,点头时,头先低下去,下巴和额头碰到的都是水,头抬起来时带起来的是油绿的水草。口鼻的窒息感,像是溺水。

      她努力把胳膊向上伸,企图探出水面,却发现脚底下才是水面方向。再往前使劲,只会继续陷进深不可测的水底。

      湖水又不知被谁搅动了,水草们疯狂的舞起来。在岸上遥望只窥得见水草的一面,就已经预感到它的庞大,只是本以为它这样细,轻轻一挣就断了。却不知它在水下数量更多,体积更大,它看似纤细的枝叶极具韧性,轻易断不开。

      溺水者在水中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水里摸索寻找着,更努力地想挣开水草,也想把自己首尾调回正常。

      片刻她又静下来了。因为那身影已经捞了那黄裙子的女孩子游走了。

      窒息感,胸闷。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水中气泡声,像是野兽食物已吞咽入腹却不知足。

      ——却有人把湖水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久不见的金黄色阳光来了,得救者只想哭泣。

      竟然是齐钧彦来喊她,把她压得紧紧的、蒙着头的被子拉开一点:“起床了!怎么蒙着被子睡觉,空调度数太低吗?”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朗润清澈,在她清晨不甚明晰的听觉下竟多了几分缱绻动人。

      幸好她睡觉向来是穿睡衣的。她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呼吸,大汗淋漓。还有点微微颤抖。

      阳光已经有点炙热了,无风给她清凉。

      身量颀长的少年正站在她床另一边的窗前,伸长了胳膊去系窗帘上的绸带,再去拨窗户顶上一株垂下来的吊兰。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绷出来一些,陈柠恍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昨天以前的曾经梦里给她拥抱的那个人。然而他后腰处露出一小块皮肤来,依稀看得出确然还只是个单薄的少年。

      这少年转过身来,面对虽热却还愣愣拥被而坐的她,逆光看不清表情:“我六点就来了。陈爷爷出门了,让我在客厅坐一会儿叫你起床吃饭。”

      “你从六点一直坐到现在?”

      “嗯。快起吧,给你留了饭。”

      陈柠没有反应。

      他也没再说什么:“我先回家了,你待会吃完饭记得去我家做作业。”

      刚打开门他又被陈柠叫住了:“你吃早饭没?”想到他父母都不在家,他也不像是个会做饭的。

      “早吃了,跟陈爷爷一块儿。”少年没有回头。

      留下陈柠一个人发一会儿愣,才下床踢踏着凉拖鞋去浴室。

      镜子里自己头发乱七八糟,额前脸侧都是被汗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脸色苍白,有点浮肿,可能出汗导致失水过多,嘴唇也是干裂的。

      一个噩梦而已,估计是太久没做过噩梦,竟然被吓成这样。

      她安慰自己是梦而已。但普通的梦怎么可能这样清晰真实,脸梦中人的名字五官都记住了。她指的是第一个梦里那个面白的男孩。

      手脚发虚,勉力撑着自己洗了澡,吹着头发去找了普通的T恤热裤穿上,把睡衣扔洗衣机里。再去餐厅。

      小米汤和水饺居然还是热的。忍着对油腻腻的炸水饺的反胃,就着没滋没味的稀米汤吃了两三个。然后顺手把锅碗刷洗了,把剩下的饺子和汤饭倒进垃圾袋,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记得把垃圾提下楼去扔掉。

      倒不是她偏偏今天心情不佳吃不下饭,只是她向来嘴挑得很,爷爷做的饭味道又实在不怎么样。陈柠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从小吃到大也不能习惯,还养了挑食的毛病。这可不就是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一直没看表,等下了楼躲在树荫里看太阳,显然偏正午了。才真觉得齐钧彦纵容自己多睡了好久,还给自己热了饭。

      她蹲在树荫里放空自己,愣愣发呆。等日影偏移,树荫从她身上飘走,才缓缓站起身来,跺跺发麻的脚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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