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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晚上十点十分,齐钧彦给陈柠打来电话。

      手机铃声在被子底下闷闷地、不停地响,是张惠妹的《血腥爱情故事》。陈柠曾经对这首歌很痴迷。那种痴迷截止于现在这一刻——它尖叫着把昏睡的陈柠叫醒。

      家里之前一直没人住,暖气费没有交,屋里冷得要命,陈柠却在白日的长睡眠中捂出一身汗来。头脑发昏,胸口涨闷。口干,接了电话,那声“喂”透着沙哑。

      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所以她只听见声音从手机里出来,不知道电话那端讲着话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口。

      “考完试了?今天回家还是明天?”

      “明天。”脖子上、腋下、背上全是汗 ,黏糊糊地扒在她的套在毛衣里面的加绒背心上。

      “明天周日,下午我可以去接你——感冒了?”

      “没有,别担心。我再睡一会儿。”她直接挂了电话,带着满身粘腻的汗心里烦得要命,想随便撕点什么,撕得稀碎;想随便砸点什么,砸成粉末。

      但她从来就没有冲动之下随心发泄的习惯。最终只是狠狠地躺回床上,埋头在枕头里重重地呼吸。

      最终还是进浴室冲了个澡——忘记打开热水器,干脆不管不顾地冲了冷水澡。忘记把睡衣拿出来备好,只能裹着浴巾冻得发抖,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白天睡得太多,此刻睡意全无。黑暗中她睁着清凌凌的一双眼,觉得委屈愤怒,和命运中弱者必备的无可奈何。没有人欺负她,可她心里不好受。

      陈柠探出一只手,忍着冷意去摸刚刚被她随手抛下的手机。终于在床边上摸到硬硬的正方形,所幸有被子边儿卷着,否则它早已经掉落。

      十点五十,她发信息给齐钧彦。发完后又躺回去,缩进被子里。这个时间点,大概率他在写作业,手机静音,如果不是打电话,信息都不会被他注意到。她给自己留足了退路:如果他没看见消息,就放弃。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希望他来。

      手机屏幕熄下去,她面朝黑暗徒劳地睁了会儿眼,又闭上。睁眼闭眼并无分别。

      她做好了孤身一人的准备,闭紧眼打算酝酿睡意了,门铃却响了,在这深夜。

      她裹着被子去开门,被子尾巴拖在地上。打开门后,立即拢着被子转身跑回床上扯着被子蒙住头,留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齐钧彦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来的声音近了,近了,停在她床前。

      “果然还是感冒了么?发不发烧?”他弯腰想把她的被子往下拉一点,“家里有没有体温计?要不要我回家拿感冒灵和……”

      被子被拉下来一点,刚露出她上半张脸,光滑细腻的额,红红的眼。突然,她伸出两条胳膊来,光.溜溜的,挂住他的脖子,使了些力气把毫无防备的他拉下来,伏在自己身上。她刚刚洗过澡没有穿睡衣,只着内.衣。

      她紧紧地搂住他,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唇移了移,轻轻碰到他凸显的喉结。她嘴唇有点干,在喉结上面蹭一蹭,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他觉得痒;她骤然张开嘴含住了,湿.软配上痒意他觉得浑身酥麻。

      齐钧彦刚刚从自家暖和和地出来,只穿着一件浅灰色圆领卫衣,外面敞怀套着运动外套。外套拉链不用她拉已经是敞开的,圆领卫衣不比衬衫,非套头不能轻易脱下。她只轻轻地把手,从他脖颈领口处探了进去。室内空气是冷的,她的手明明在被子里用自己的体温暖过了,敷在他身上、胸前却还是冰的。

      意乱之中只觉她的气息到了耳边,干涸的嘴巴敞露出来的还是湿热气息,“我不想等你成年了,可不可以。”语气轻得听不出疑问来,低喃中透着诱惑和妖冶。

      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皮肤的触感竟然这样细滑,和衣物布料格挡着全然不同。他上半身被她紧紧搂着挂在身上,下半身在床边跪下,更近地贴合她,也把嘴靠近了女孩的耳边。

      陈柠眼睛半闭着,有一点点昏暗暖黄的灯光,穿过半睁的眼皮泄进来;靠得太近,轻易闻到他身上平日里淡得仿若无物的衣物香气;听见他的声音比平时的朗润又多了些暧昧的沙哑低沉,声音太近就在耳边,轻易就敲在了心上:“你还是不明白。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真正安定下来、平稳下来,再来接受我。”

      他把她的胳膊放下来,给她掖好被角。冷不防陈柠又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来,冰冷的手摸住他温暖的脸,“多久都等吗?”

      他笑了,“多久都等。”

      不是说“灯下不看郎”?所以今晚肯定是灯光的错。她那铜墙铁壁的心上,铜铁俱化,浇铸出一个人来。

      ******

      高二暑假的八月份,谢依婷所在的画室组织学生去写生。明明是位于北方的画室,谢依婷以为顶多会去太行山大峡谷之类的,结果却去了湘西。

      风景的确是很不错,美得让人只能用美来形容。北方长大的人除了旅游很少有机会见这么多山水,和这么多人一起“旅游”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同行的人都欢呼雀跃,兴致高昂,有人拿出相机要拍照,就被旁边的老师泼冷水:有这功夫画下来不好么?

      其实和她想象中的写生相比要差很多,大多数人都抱着旅游的心态去的,谢依婷知道老师严苛,早早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也许是现实总要有些落差,才能凸显想象的美好。风景的美丽在老师布置的过于繁多的任务下,更像是共犯。而升学理所当然是主谋——怎么也不该怪到老师身上。

      小姐妹画画画到手抽,哭丧着脸,“我还以为能天天在古镇上晃悠呢!我听一个学姐说写生的时候明明很轻松啊!我们不会是提前集训了吧?”

      后来才知道,写生的时候再苦再累也比不上集训的一根小指头。那时候至少晚上有空闲时间,把画箱扔下混进真正的游客里。其实游客很少,毕竟不是热门景点,但丁岩谷偏偏就避开了那些游客交织景点,来到游客罕至的写生基地附近。

      谢依婷承认——无论过上多少年,让她回忆,都必须承认——她第一眼注意到丁岩谷就是因为他那双眼睛。那时候是黄昏,古镇橘色天光里,她转头用眼睛搜寻和自己走散的同学,转身过来,寥寥人群中被磁铁吸引般地看到了那双眼睛:圆圆的杏眼,眼尾细细地拉长,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微微上挑这样描述来像是没什么特别,她想,如果记在能被别人看到的回忆录里,那些“别人”肯定不能理解,觉得她在编夸张故事:这听起来明明是普通的一双眼嘛,根本不值得她为之魂牵梦萦。

      可现实如此。她能准确地识别出那双眼睛,眼尾那种上扬的的弧度是独一无二的。她见过也画过太多眼睛,形似的少,神似的从未遇到过。她愿意用色彩来描述那一点精巧的弧度,像是她叫不上名的,偶然灵光一现调出来的某个正适合的颜色。你既然爱灵光一现的美妙,就要接受它的难以得到、不可捉摸。

      现在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水乡,在一个男孩子脸上看见了陈柠的眼睛。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陈柠是很明显的大双眼皮,而眼前这个高个儿男孩更阳刚一点,有些内双。

      谢依婷笑了,她露出外出写生以来第一个充满灵气的笑。这里信号极差,这些天来,每天除了抬头看景,就是低头刷啦刷啦地排线、打形、上色。她好久没跟陈柠联系了。

      像她这种情场老手,对自己的吸引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心里清醒地知道那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笑容足够一个小男生迷得脸红。然而丁岩谷毫无反应。

      她毫不气馁。这种对方毫无反应的情况虽然少,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比如遇到不解风情、完全对她这一挂没兴趣的,或者是见怪不怪见招拆招的情场老手。她初步推测丁岩谷是前者。因为后者就算毫无反应也不会木着一张脸,而是始终端着极具亲和力的脸,不知道是否在搜索合自己心意的目标。

      她又想到陈柠。陈柠也常常做出真挚热情的表情来,只不过她不是为了钓鱼。小时候在马路上遇见有夫妻打架,直接在马路上躺着相互拉扯,外边围观的人挤人成一团。陈柠当然不会凑那个热闹,却有其他人来拉她去看,陈柠继续带着那一脸真挚说“我们还是别看了,会让他/她觉得难堪”,其实心里必定想的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管别人的事”。

      她那双冷漠的眼睛总是出卖她,一个真正善良体贴、关爱他人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神。而谢依婷是唯一一个总偷偷观察她眼睛的人。她掌握了她眼睛里的秘密。她足够了解她。

      回过神来骤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这里发起呆来了。三三两两的人,来来往往,刚刚自己有心撩的男生居然还站在和她不远不近的原地,那双酷似陈柠的眼睛望着她。

      那样一双眼在陈柠脸上,是让人着迷的无动于衷,而在他脸上,就是让人悚然的洞若观火。

      谢依婷记得自己那时跑开了,总觉得继续在那双眼睛下呆着,自己的秘密就无处藏匿。

      但是她的秘密最终还是,不慎让他发觉了。
      现在他又把它泄露给最不该知道的人。早该知道,男人是不可信的,怎么能够指望他们保守秘密?
      她浑身颤抖。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6月4日发出来的,6月5日上午我再看还没过审。。。
    (╥ω╥`) 我也没写什么过不了审的东西吧?脖子以下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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