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言不由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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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最美的时间，便是这漫天的晚霞五彩斑斓。
公子惠府后是个种满石榴树的小山丘，将近入秋时节，从上向下俯瞰，这一片山丘覆盖了厚厚一层葱绿油亮的叶片，火红的石榴花瓣层层叠绕，组成一朵朵朱红明亮的花朵，点缀在油亮的叶片间，如同火烛的微光，持久地点亮在傍晚的昏黄空间。
风赢满腹心思地走上来，顺着小路蜿蜒直到尽头，石榴园的中心是这山丘的最高处，一座简单造型的四角木亭，一面有台阶，三面设有围栏，可以歇脚休息，那个人就坐在围栏上，抬头仰望满天的彩霞。暗蓝的天空，朵朵红霞，在风的涌动间不断变幻着造型，让人难以捉摸下一个又会出现什么。
“息游。”风赢轻轻地喊。
息游侧过头，一身的雪绸轻罗，在山丘的和风带动下，衣角如翩跹的雁翼。他独坐在木色质朴的亭中，背景是辽阔的轻巧变化的蓝色天幕，面带惯常的微笑，眸光闪动，荡漾的是种难得的温柔。
他没有应诺风赢，只是那么温暖地注视，然后缓缓地靠着拐杖站起身，下了台阶，来到石榴树从下，轻轻握着风赢的手，仰视那满树火红娇丽的石榴花。
“风赢，”他开口说话，声音如同天籁般低沉，“你还记得，我们在柳下坞学艺的事情么，那时的你几乎从来不肯抬头看我一眼，我有时想，为什么你的下巴这么的尖瘦灵巧，为什么你的睫毛如此纤长……你的眼睛一定很好看，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它微笑。你，还记得么。”
“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么。那次在西夷，你我奋力杀敌，你还为我挡过致命的一击。”息游想起那次自己曾经怎样误会过风赢，歉疚地垂下了头。
“当时，我为你换药，心里面想，如果我受了伤，你一定会心疼，正如看见你的伤口，我会很难过，这是相通的。原来，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如此多的关怀，只是缺少一个人先说出来而已。”
“息游，不要，再说了......”
风赢的心房被跳动的冲击膨胀着，她分不清，那半只耳郭和息游的存在，到底哪个更真实。嗫嚅着，声音微弱下去。
“我都忘了。全忘了——过去。”
息游果然不再说话，低垂着头。沉默。
许久，风赢决定抽出自己的手，在分开的一瞬间，重新被息游用力握住，他似乎咬着牙关在挣扎；“你知道么，今天梓厦和我开了个玩笑……”
两人的心房都开始剧烈地跳动。砰，砰，砰。
“她说明日就去向父王讨旨，要下嫁给我。哈哈，这个玩笑开大了。”
息游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冒着干火，口腔内粘稠得开不了口。他想让气氛轻松些，可是他的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风赢。”他捕捉她的目光，试图把握住。“换了你是我，也不会答应的，对吧。”
风赢的意识茫然地缥缈起来，觉得自己无力挽回一种败局，她不自信，没有勇气脱口而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慢慢抬头，悄然面对眼前的息游，当时骄傲执拗聪慧感性的少年，今时已然成长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男子，这份优秀却依然不是自己有资格去拥有。
“息游。”她的声线细若游丝，梦幻一般，“恭喜你啊。就快要当上金龟婿了。”
整个山丘都沉寂了。夜幕深暗，风停叶落，闹腾的是那满树不知烦恼正值青春好年华的一树树石榴红，红艳欲滴，似血似泪。
紧握的两只手分开了。无力地垂落。
这时，从山下跑上来一个侍卫，冲着风赢礼貌地说：“风赢公子，我们长公子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的花厅里等着你呢。”
风赢不敢道别，轻声交待一句：“我走了。”
留下息游独自站在山顶，自己跟着侍卫下了山。
书房内，公子惠站在自己的黑漆桐木彩绘饕餮纹的案几旁，端详手中展开的画卷，“这就是你要我帮你查找的人么？”
风赢点头。
公子惠仔细收了，交给了身边的侍从，吩咐下去。看着那侍卫消失在门扇后，这才来到风赢身边跪坐。
“刚才去了趟王宫。听父王说了，梓厦的行程已经安排妥当，后日就可以启程了。父王会专门派一队剽骑，跟随上路。”
接下来，音调调低了许多。
“风赢，今天跟你说的事情，想好了么？我不是要催你，只是形势迫人……你，会为我留下来么？”
“为什么，会是我。”风赢迎面对上他的目光。
“因为，”公子惠的瞳光也认真起来，“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都善于隐忍。其二，我欠你的，每次遇险几乎都是靠你才能脱困，我想让你分享我能够拥有的一切，包括荣耀和危险。其三，我需要一位像你一样有才能的妻子，如今我是四面受敌，要想摆脱困境，必须要依靠更多的帮助。最后一点，最关键：我们都有一段艰苦的过去，没有亲人的关怀，没有家的温暖，只有单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这种痛，只有经历过才会懂！
你无须担心。你的心中有苦楚，我明白。以你的个性，能够忍耐到现在，不是没有找到仇家，就是对方太过强大，没有机会下手，若是你能等个数年，他朝我若拥有简国的权势，必然会倾囊而出，帮助你讨回个公道！”
风赢失望地摇头，不得不说。
“公子惠。这是交易，不是爱恋。你对我的确坦诚相待，我对你也是不需要隐瞒：以你目前的处境，是没有办法替我讨回公道的。我可以帮你，但不能以婚嫁的形式，不可能等待那么多年。我可以忍，却必须是直接的方式。”
“后天，就要走了。我会静候你的好消息。”
公子惠静坐原地，直到风赢消失以后，久久都没有变动过姿势。他的眼光透出不易察觉的苦涩，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就以失败的方式而告终。风赢，你完全误解了我的心意啊，可能是我不善于表达，心里面，我，是喜欢你的。
也许，是自己过于崎岖的前途，他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她要的自己给不了，他要的，她不能给——各自肩上背负的责任都太过沉重。
公子惠的消息来得比风赢预计得还要快，这使她再一次了解到公子惠在简国的实力。
表白过的翌日，她便来到一个酒肆门前，招牌上写着：重阳酒肆。
这座酒肆是整条街道上极少的几家两层木建筑之一。被一条天井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临街，经营酒肆的主业，二楼有雅包，临街的一面墙改建成护栏，在这里点菜，整条街的风景可以坐收眼底。
后一部分是客人打尖留宿的客栈，只是并没有挂上招牌。熟客来了，都是径直通过上二楼的游廊去留宿。
风赢也是这么走的。先上了二楼的雅包，一个个看过去，确定他没有在这里。又通过天井上面的一条游廊走到打尖的客栈里，来到井字号２号房房门前，深深吸口气，假装轻松地轻轻敲门。
第一遍，没有人回应。
第二遍，没有人回应。
第三遍，依然没有回应。
风赢几乎是迫切地准备砸门进去的时候，门开来。探出一张凶狠猥琐的表情。
“你找谁？”
“来点菜的。不知道客官今日点几个小菜？”
“点菜的？”口气有些怀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今天就老子一个人，点什么菜。”
风赢以极快速的手法进了房，将他的锁骨扣住，反手压在榻边上，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喝问道：“说，那个脸色苍白，皮笑肉不笑的白衣男子去哪里了。”
接连三遍都没有回应。风赢轻笑，抓起一床布单塞住他的嘴巴，拿出一条白色布链绑好手脚，将他整个人扔在卧榻上。随手从一旁的毛巾架上取下一截削尖的短木，将尖利的一端对准那人的脚背扎下去，看着他在疼痛地颤栗，瞳孔无限地放大，又拔出来，再次对着他的小腿扎进去，再次拔出来，直到那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于是，松开嘴里的布单问了个底朝天。
白衣男人是玄息教的教主，没人知道姓名。这个驿站是夕夏国的联络点，几乎每次他都会在这里打尖。他本来要在这里多留几日，昨夜突然改变了主意，清晨时分，就悄悄离开，留一个下手在这里留守。
风赢扒开那个男子的衣领，一直褪到左肩处，那个猩红的狰狞的蛇穿过邪恶的眼睛的图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她用力地盯着，事隔多年，再一次近距离地凝视。那个手下看见风赢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的身体深看，想歪了，冷汗直滴，然后又讨好似的笑。
风赢冷不丁用被褥蒙住他令人作呕的笑脸。将手边的木尖对准他太阳穴的位置戳下去，了解他的生命。
走出客栈，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夕夏。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言不由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