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日晴》懒叶

4、九月七日雪

　　——九月八日。
　　宁丞景已经不希望自己醒来了，任谁连续死了四次都会有些疲惫。
　　谢以情也是如此。

　　“谢以琳到底有多少花样？”宁丞景趴在床上，轻声道，“管家，赵兰，狙击手……还有什么？”
　　谢以情沉默不语。
　　根据现实中的调查，她倒是有一些新消息，不过不足挂齿——除了管家和赵兰外，她的某几个旧手下在宁丞景死的那段时间也有异常情况。
　　他们有不菲的收入进账，后来纷纷离开了谢以情的手底下。
　　谢以琳到底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宁丞景。”谢以情毫无感情地念出她的名字，“要是救不了你，怎么办。”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其实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实中，宁丞景死后一年，她依旧活得好好的，只是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心如死灰。

　　“……不怎么办。”宁丞景没看她，放空思绪，“能有这么多次机会，我知足了。若最终还是要死，那是我命该如此。”
　　“别乱说。”谢以情扫了她一眼。
　　她知道宁丞景很相信这些命中注定，但谢以情不信。
　　“我去找我姐谈谈。”谢以情淡淡道，“你在这里别动。”
　　宁丞景“嗯”了一声，虽然现在情势不容乐观，但她竟然莫名喜欢看谢以情束手无策的样子。
　　印象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论是跟人谈生意，还是处理各类事务，还是在某些私密的地方……谢以情总有办法做到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却救不了自己。

　　宁丞景还记得谢以情第一次对她提出成为恋人的要求时，她有多惊讶。
　　“您说笑了。”宁丞景僵硬地抽了下嘴角，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
　　谢以情是同性恋？
　　“我没跟你开玩笑。”谢以情眼眸低垂，划过一丝危险的意味，“宁丞景。”
　　这声称呼让宁丞景心下一凉，她一直都用的是假名王瑾，没想到谢以情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那，自己的身份……

　　“你很幸运，我不在乎你是谁派来的，懂么？”谢以情微笑，“所以没有往下查。”
　　“您……”
　　身份暴露，等待她的只可能是死。宁丞景没想到，谢以情居然打算放过她？
　　“手给我。”谢以情吩咐道。
　　宁丞景迟疑着伸出手，被谢以情用指尖摩挲着，有些痒痒的。就像是有电流经过一样，她忍不住想把手拿开。
　　可谢以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宝宝。”
　　突如其来这个称呼让宁丞景后背一寒，却见谢以情看着她笑，眼中全是迷恋。
　　“我想要你……好久了。”
　　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宁丞景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大惊失色。
　　这人……真是个疯子！

　　敢这样做的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以谢以情的性格，惹她的人，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可宁丞景却一直很特别。

　　谢以情对待她的方式很特别，虽然残忍，却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宝宝，宝宝，宝宝……”
　　隐含笑意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这样叫着。
　　宁丞景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太过炙热滚烫，让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两颗泪珠轻轻地划过颊边。
　　最终连同她本人一起，被谢以情吞入腹内。

　　这边，谢以情走下楼梯。
　　谢以琳已经在楼下等了她有一段时间了。她是个保养很好的女人，完全看不出已然步入中年，皮肤犹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你来了。”谢以琳跟这个妹妹感情很好，看她眉头紧皱，“怎么了？”
　　谢以情在沙发上坐下，凝视着着自己的姐姐，没有开口。

　　两人幼时家庭并不幸福，长姐如母，几乎是谢以琳一手把她拉扯大。
　　所以即使谢以情脾气暴戾，却异常尊重自己的大姐；即使谢以琳一直反对她和宁丞景的事情，两人也没有起过大的争执。

　　“姐。”谢以情有些疲倦，合上了眼睛，不管是梦里梦外，她都没能好好休息，“我累了。”
　　谢以琳伸手，轻柔地帮她揉了揉太阳穴，递给她一杯茶：“没休息好？”
　　“因为宁丞景。”谢以情睁眼，对上谢以琳包容的目光，接过那杯茶喝了两口，缓缓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别担心。”谢以琳似乎并不意外她主动提起宁丞景，摸了摸她头发：“都会过去的。”

　　“我不想让她死。”谢以情淡淡道。
　　话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谢以琳是聪明人，不用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谢以琳一怔，又担忧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好了，别想了，姐姐会帮你的。”

　　之前说好的？
　　谢以情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思索了刹那也没想清楚。
　　只是眼皮愈发沉重，茫然间，竟然快要昏睡过去。

　　谢以情用最后一丝清醒瞥向谢以琳，自己的大姐，对方仍然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怕，不论你做什么，姐姐都会帮你善后的。”

　　善后？
　　谢以情昏昏沉沉，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控制不了，即便是抬起一根手指也不行。
　　大姐到底在说什么？她听不明白。
　　为什么头这么痛呢。

　　——九月七日，秋日飘雪。

　　初秋的九月竟然下了雪，全城的人都忍不住跑出去看这一场初雪。
　　谢以情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来，出神般盯着窗外，而后拿过手机，给她的姐姐打了一个电话。
　　“姐。”声音低哑，“帝都冷不冷？今天蓉城下雪了。嗯，我没事，就是觉得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昨天梦到宁丞景了。”
　　电话那头顿了下，传来谢以琳轻柔的安慰声。
　　“没事。”谢以情微笑，但语气却截然不同，“突然有点担忧罢了。当时我手脚那么不干净……”

　　她想起来了。
　　终于知道怎样才能救宁丞景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一直以来，就在谢以情自己身上。
　　电话挂断，谢以情心中默默道了声对不起。
　　姐，还是没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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