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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九月五日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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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八日。
宁丞景是被水泼醒的。水珠溢进眼睛里,有些刺痛,头发湿漉漉地贴脸上,好不狼狈。
又……重生了?
宁丞景想到上次的死法,抹了把脸,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腕,这次没有戴着手铐。
谢以情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九月八日。”
只是宁丞景语气疑问,而谢以情语气笃定。
“你也……”宁丞景心情复杂,也就是说,谢以情会跟她一起回到九月八日的这个时间点。
毫无疑问,谢以情想要她活下来。
她唾弃自己。
唾弃自己和谢以情之间的羁绊。
两人道不同,本该不相为谋,可谢以情却疯了一样对她着了魔,而宁丞景不敢对自己承认,自己心底——
并不抵触谢以情的触碰。
和上一次的梦境不同,这次谢以情也有记忆,两人都清楚,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走。”谢以情拉起宁丞景的胳膊,“让管家送你走。”
宁丞景道:“你确定管家没有异心?”
谢以情道:“你要出去,不可能不被管家发现。”
管家是对整个宅子最熟悉的人。
这是她的私宅,几乎没人知道这里,导致谢以情现在并没有能使唤的人。
而谢以情的姐姐——谢大小姐,对她跟宁丞景的关系略知一二。谢大小姐作风老派,对她们之间的事情极其不齿,屡次劝谢以情“改邪归正”。
而她的姐夫,也就是谢大小姐的丈夫,势力犹在谢以情之上。若谢大小姐执意要做什么事情,谢以情防不胜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丞景心中跟明镜似的,轻声道:“你手下不知道这个地址,只有谢以琳知道。谁想杀我,不是一目了然么?”
谢以琳就是谢大小姐。
“放我回去吧。”宁丞景看着谢以情的眼睛,温柔地软声道,“谢以情。”
谢以情沉默。
“在这里,我躲不过谢以琳。”宁丞景语气低落,“让我回去吧。”
她没抱什么希望,谢以情肯定不会同意。
“回去?”果不其然,谢以情嘲讽地笑,“回去,然后你阖家幸福,一家团圆?”
宁丞景有丈夫,也有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女儿,谢以情曾偷偷去看过。
而那个男人,一脸正气,却会对着宁丞景露出羞赧的笑容。
宁丞景的钱包里总是放着他们的照片。
童致远和宁丞景两人站在两旁,中间牵着他们的女儿童琬,一家三口气质很搭。
不过宁丞景和童致远已经离婚了——在宁丞景接到任务的时候,她知道此去生死不定,不想拖累童致远。
以童致远的犟脾气,一定会一直等她的。
于是宁丞景坚决和他离了婚。
谢以情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人。不,不是像,她就是个卑劣的小人,破坏了宁丞景的人生。
可羞耻心什么的,并不能影响谢以情。
她早就发现宁丞景的身份,明明能将她抓住,按照她的规矩处理掉,可谢以情无限地拖延,直到今天。
谢以情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放你回去,和你死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习惯了谢以情扭曲的心理,宁丞景已经不会对此感到任何意外了,她叹了口气:“谢以琳已经杀了我两次了,你能保得下我?”
“去车库。”谢以情把一串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开那辆黑色的车,去老地方等我,别乱跑。”
她必须稳住谢以琳。
宁丞景眼中划过一丝情绪,谢以情看懂了,微笑道:“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童琬抓到我这来。”
童琬是宁丞景的女儿。
她其实很想把童琬直接杀了。童琬的存在,只是一遍遍地提醒她,宁丞景并不属于她。
只是宁丞景为母则刚,谢以情不敢真的这样做。
童琬若死了,只怕宁丞景也不活了。
宁丞景对这里不算太熟悉,等谢以情下去之后,她静悄悄地出了门。
进出二楼都需要经过一道密码门,开关都会发出很大声音,所以显然不能走正常的路线。
宁丞景瞄向了旁边的窗户。
二楼不算太高,她可以一试,只不过不知道屋外是什么情况。
宁丞景回到房间内,找到了一把小剪刀,费力地将被子裁成她需要的形状。
顺着这个,应该可以从窗户处爬下去。
宁丞景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她手脚无力,这样的情况下,自然高度紧张。还好,她成功稳稳地踩到了地面上。
车库在地下一楼,不过谢以情告诉过她一个小门,不需要惊动任何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找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用车钥匙开了锁,没想到车却发出剧烈的解锁响声,吓了宁丞景一跳。
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其他人,赶紧走!
宁丞景快速上车开动,冲出车库,开上了路,远离宅子。
还没等她放下心来,就从后视镜看到了另一辆车——没想到追兵来得这么快!
不过,只要到了谢以情的地盘,就安全了。
宁丞景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可这车配置普通,跑不了多快,很快就被后面的车慢慢逼近。
“嘭!”
后面车的车头狠狠撞在了宁丞景的车尾上,直接把宁丞景的车撞到了路边。
她的头磕在车窗上,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恍惚中,一个有些苍老的身影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什么,对着她的头部击打下去。
宁丞景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九月五日,万物覆霜。
明明是初秋的九月,窗外的植物却悄然结霜,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很多。谢以情睁开眼,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716号文件。”谢以情气息有些不稳,“现在拿过来给我。”
手下到得很快,把她要的文件递给她。
谢以情站在房间里,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这份属于宁丞景的尸/检/报告,目光最终定格在“死因”两个字上。
变了!
宁丞景明明是死于中毒,现在却变成了死于重物钝击……
梦境里的改变,竟然真的可以造成现实的变化。
而当时开车追她的管家,已入狱后自杀。
今天是九月五日,离宁丞景的祭日还有三天。
时间一天天在流逝,而梦中的场景却依旧。
谢以情隐隐感到,九月八日那一天是一个期限。
如果在那天之前救不了宁丞景,自己将会再次失去她。
“去调查一下管家和赵兰去年九月八日之前的银行流水,以及经济情况。”谢以情道,“其中的异常,报告给我。”
手下的办事效率很高,只花了一个早上就把调查结果整理成文件发给了谢以情。
管家和赵兰在一年前没有任何不正常的银行流水,只是管家的儿子突然往银行里存了一大笔钱,而赵兰则给自己老家的母亲买了一套房。
再深入下去,这些钱的来源指向国外的某个银行,户主不明。
谢以情很清楚,那个人就是谢以琳。
这个银行对客户的要求很高,普通人并不能随随便便开户,而谢以琳的确有这个银行的银行卡。
“把赵兰和管家儿子带过来。”谢以情吩咐道。
她自从宁丞景死后就没回过那个家,但工钱还是照给赵兰,现在她应该还住在那里。
手下犹豫了一下:“小姐,赵兰不在蓉城了。听说是去了别的城市。管家儿子也……”
“那也带过来。”谢以情声音冷冽。
手下领命而去。
现在的问题是,谢以情的梦只能回到九月八日那一天,并没办法提前部署任何事情,只能靠梦中的一次次经验来避免危机。
谢以情的人,办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手下深知她的脾气,费了好大劲才在一个下午之内找到赵兰。
而管家儿子,暂时还没有消息。
把她带过来时,已经入夜。
谢以情深吸一口气,问道:“大小姐当时让你给宁丞景下毒?”
赵兰没想到谢以情会突然责问这事,知道已经败露,忙哀求道:“小姐饶命,我没办法,大小姐用我女儿要挟我。但宁小姐不是我杀的,是管家……”
“我知道。”谢以情沉眸,“我问你,除了蛋糕和手铐,当时她还下了别的毒没有?”
赵兰没想到宁丞景知道这么多,吓破了胆:“小姐,我……”
谢以情厉声道:“说!”
赵兰缓了缓,知道如果不照实说,自己恐怕出不了这间屋子,顿了几秒,道:“毒倒是没有。但是,大小姐安排狙击手埋伏在……您的地盘。”
“你怎么知道这些?”谢以情冷眼看着她。
“管……管家告诉我的。”赵兰差点给谢以情跪下,“他知道的事情多。”
她也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问一年前的事情。
谢以琳从小心思极重,做事一定会留很多后手。
这不意外。
谢以情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赵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