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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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炅焱垂着眼，气息冰冷却又难掩躁动。
静默了一会，躬身作揖道，“打扰了。。。”
白无思瞪大眼睛，歪头看着他，“你。。。是来梦游的？”
炅焱紧绷的脸上有些松动，他再次作揖算是赔罪，转身就要走。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白无思想着，忍不住叫住了他，“是因为夜王吗？”
轻轻一句却成功止住了炅焱的脚步，冰冷的外衣下似乎出现了一条龟裂的缝隙。
“你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吗？” 白无思若有所思地发问。
在夜无双的将计就计下，白无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回归到白芍国皇子的身份，作为一个亡国王室的落难贵族成为赤夜国的客人。
那日在偏殿象征性地觐见了夜王，让他意外的是，这位赤夜国曾经风云一时的国君，并不像外界传的已经年老昏庸，而是依然年轻俊美，带着一双和夜无双同样漂亮迷人的眼睛。
当时的他没什么王者威仪的靠坐在软塌上，一副病怏怏懒洋洋的样子，周围的侍卫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监护，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个一身禁军首领装束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寸步不离地紧盯着他。
可是这种低气压对他毫无影响，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高贵模样，一双风情流转的桃花眼，目光直白地打量了他半天，最后一脸忧伤地叹了口气，“唉。。。若是当年。。。早就被本王收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被旁边冒着寒气的年轻男人以“王上身体不适”为由给抱走了。
已经从夜无双那知道大概关系的白无思，很快就明白那个年轻男子就是夜无双提过的炅焱。
用夜无双的话说，一个在飞蛾扑火的男人。
“夜王那日虽然在看我，可是在他的眼中，我和一幅画，一件玉器，一个宠奴。。。大概没什么不同。” 白无思自嘲地笑着，敏锐地感受着男人气息的变化，继续说道，“倒是看向你时，有些不同。。。”
高大沉默的男人微微一愣，一时竟有些呆呆的，而后冷淡而无力地，“并没有。”
白无思望着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打断。
炅焱转回身重新看着他，目光犀利，“白公子留在这里，是想要什么？”
“我。。。还能要什么呢。。。” 白无思脸上的笑意凄冷起来，“我国旧部都被诛杀殆尽，幸存的子民都已融入黑曜，过着平静知足的生活。。。我一个落魄皇子，复国无望，报仇难偿，还能要什么？”
追忆的忧思并没在白无思的脸上停留太久，他撩起额前的碎发，忽然散发出一种光芒四射的肃穆坚定，“我唯一还能做的，就是阻止贪得无厌的黑曜国继续侵吞诸国，防止白芍国臣民惨死的悲剧再次上演。无双殿下本性纯善，又善谋能断，审时度势，赫鸾国新君风格尚不明显，但国相一贯坚持君子仁政，又辅君有道，若是两国能同仇敌忾，至少可以阻止黑曜国的西出之心，几个大国各相制衡，保天下太平，避免灭国之乱，生灵涂炭！”
炅焱没有说话，似乎听的认真，整个人的气息锋芒全收，半晌，语气恭敬地一拜，“诚信助赤夜者，我炅焱必善待之。”
“我白无思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无双的事。”
看白无思对他露出一个温和善意的笑容，炅焱心里一暖，突然想多呆一会。
两人虽然身份尊卑不同，但又似乎有什么是相通的。
沉寂中，却也都觉得自然舒适。
过了一会，白无思迟疑着打破了沉默，“那人。。。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为何不早点离开。。。”
炅焱身子微微一颤，良久才回答，“这个问题重要吗？”
他的人生也许只够任性这么一次，既然决定了，自然不会后悔。
“不重要。。。吗？一旦宫变之后你可能。。。难道你当年。。。不恨他吗。。。？”
炅焱低着头，修长挺直的身子岿然不动，“。。。恨？。。。恨吧。。。时间太久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不想永远活在过去。”
白无思没有说话，目光轻垂看不清表情。
“那你呢。。。” 炅焱望着白无思，觉得自己第一次如此唐突地冒昧着。
但他刚才的确听见了白无思在梦中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白无思和夜王之间的故事，他多少也能拼凑出一些。
白无思的胸膛微微起伏，脸色惨白，眼神滞固，神情恍惚而迷茫，“恨。。。当然恨。。。除了恨难道还能有别的吗。。。”
一阵沉默后，炅焱平静地说道，“乱世浮沉，生死有命。你。。。自己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白无思一怔，紧紧盯着炅焱，肩膀微微颤抖。
炅焱回过神，转而收着剑做了个抱拳的姿势，“恕在下唐突。。。”
白无思别过头，僵硬了片刻，伸手揉揉眼睛，“没想到你还喜欢研究佛经。。。”
“一个人呆久了，就想找些东西填补下。。。” 炅焱苦笑，偶尔看到的一句话，却经常放在心底。
因为做不到，所以念念不忘。
“我也是。。。”白无思点点头，面露遗憾，“看书抚琴。。。可惜身子羸弱，无缘兵戈刀剑。。。”
“若为了强身健体，未必一定要舞刀弄枪。但你若有兴趣，有机会，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白无思眼睛里放着光芒，开心地笑了，“。。。你是第一个会想教我这些的人。。。”
“若是喜欢，就应该试试。”
“嗯。。。谢谢。”
两人没再说话，却都觉得今夜这夜色如水般温柔。
此时的太子寝宫。
“太子，觉得老臣这安排可好？” 赤夜国国相田翼，老态龙钟的弓着腰，捋着垂在胸前的花白胡子，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太子夜辰。
夜辰皱眉深思道，“田相大人确有把握？”
“田某出手，太子难道还不放心？” 田相白眉一挑，夜辰立刻垂眼看地，默不作声。
“如今莫寒秋从岭南回京复命，随身兵力不过尔尔，又身负重伤，若能沿路设埋，就是擒拿他的最佳时机。”
“也好，他既然不肯为我所用，也只配如此了！这样就可以暂时缓住莫老将军，等我们行动结束，大局已定，就不信这莫家还能造反不成！” 夜辰勾着嘴角，一身的傲气张扬，得意中透着些邪气。
“这朝堂之上多是我田氏附庸，自然都是向着太子的。” 田相故作谄媚地说，“太子年轻有为，朝堂之上谁不信服，四殿下，莫家又怎能和太子相提并论！”
夜辰对这套十分受用，坐姿更加挺直霸气，转着眼珠嘲讽道，“啧，一个沦为他国玩物的贱货也敢跟本殿下抢王位！早就怀疑他和莫寒秋的关系了，若不然，他凭什么能拴住一个赤夜国的未来名将？可惜啊这么一个将才。。。”
然后舔舔嘴唇，面露喜色，眼神飘远，“不过若是到时四弟。。。求的我开心，倒是可以把他赏给那个姓莫的。。。这样莫家也能继续为我赤夜国效力哈哈哈。。。”
说的开心的夜辰，那刚摆出的君威，立刻被一种略带猥琐的纨绔气质给卸掉了大半。
田相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但很快又被谄媚尊崇所遮盖，“太子果然好算计。”
夜辰瞥了眼旁边这个高龄老国相，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服，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故作严肃，“咳，当然四弟毕竟是我臣弟，我也不会不顾宗室尊荣的。。。”
“但他若弑君。。。那太子不过是处置一个罪臣罢了。。。” 田相给了夜辰一个眼色，阴阳怪气道。
“这。。。” 夜辰微微停顿，面露难色，他是准备宫变，但是弑君。。。虽然田相多有暗示，却他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父王明明身体渐弱，还不舍得这位置，本殿下如今都行冠多年，真是大把雄才大略浪费于韶华啊。。。可是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夜辰摸着下巴沉思道。
看出太子的犹豫，田相突然抬高声音，像是在向朝堂百官宣诏般正气肃穆，“四殿下勾结三殿下的江湖势力，各大高手打着武林大会的名义集结在宫城之下肆意谋反，又和宫内禁军勾连囚困国君，让王令难以出其寝宫，又谄献亡国皇子以媚国君，引诱逼迫国君改诏以争夺太子之位，再等莫寒秋回京聚集兵力伺机掌权。。。其罪行滔滔，幸太子圣明早有感知，带老臣等一众忠臣救国君于宫内，哪知四殿下见恶迹败露，气愤之余竟将国君杀掉。。。”
田相离座施礼，俯身跪拜，“。。。太子夜辰英勇威武，恭迎殿下即刻登位，带领我赤夜开疆拓土，走向强霸！”
夜辰还在犹豫摇摆的心，随着他激昻的话语而变得躁动渴望起来，无上的权利和地位，肆意驰骋的广阔天地，这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 瞬间就转变态度似乎过于明显，夜辰故意皱眉叹息，“为君者不念及孝道亲情，本殿下怕日后败露。。。”
没等说完就用眼睛斜睨着田相，目光逐渐阴狠，语气森然，“落人把柄，扰乱政廷就不好了。。。”
“太子殿下放心，老臣一路追随太子，早就将全部身家性命寄予在太子身上，定会誓死保太子名声，老臣年老体弱。。。咳咳。。。看到殿下顺利即位，也能安心靠个闲职在家养老了。。。” 田相言辞恳切，苍老的脸上写着忠诚和怯懦。
看夜辰难掩得意的神情，他又接着说道，“太子殿下若不动手，等四殿下真动起手了，他可未必不会做同样的事情，到时太子和老臣。。。都没活路啊。。。殿下也知老臣的那些政敌可都等着靠四殿下翻身呢。”
伴随赤夜国两代君王的重臣都这么说，夜辰觉得自己再满嘴人伦道德反而虚伪了，毕竟这种事在诸国历史上也常有发生，自己又何须介怀。
尤其如田相以前说过的，若是父皇真心疼爱他，就不该立他为太子后还故意宠信野心勃勃的夜无双！
再看着田相忧心忡忡，衰老残败的样子，夜辰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个虚伪的老狐狸，等我一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除了哼！
这朝堂若是没了父皇和这只位高权重的老狐狸，他还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长久抑压的不甘愤恨让夜辰俊犷的脸上露出一个狠绝的笑容。
又将细节做了进一步商议敲定，田相这才恭敬地辞别太子，颤巍巍地踱着一步三摇的步伐缓慢退了出去。
走出了太子宫殿，这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国相缓缓挺直腰，一扫刚才的颓态变得精神矍铄起来，迎面而来的侍从恭敬地上前，小声地汇报道，“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换进了太子身边的亲随卫兵，另两队人马已暗中集结完毕。”
“很好，待命即可。” 田相捋着胡须，眼睛里闪着贪婪的精光，这赤夜的国运也该轮到他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