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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三人行必有一蜡(deng)烛(pao)焉 ...


  •   “唔最近大人经常留宿宫中啊……”

      相府午后,阳光颇盛,凉亭里,几盘甜果糕点,圆桌三人围坐。

      叶方一边说话,一边啃着块桂花栗子糕,不知不觉就塞了满嘴,“阔来奏种锅事之秋,陛哈瓜然更劳不开咱们大人咯……”

      林裳茫然眨眼,何叶辰端茶啜饮,慢悠悠道,“他说看来这种多事之秋,陛下果然更离不开咱们大人了……”

      “哦~” 林裳俏皮一笑,“还是何大哥悟性好啊。”

      何叶辰淡笑不语,只熟练地给叶方端茶递水,顺便把自己那块也放到他盘里。

      林裳笑眯眯看着,凑近小声道,“看来何大哥很是正人君子呢!”

      “嗯?” 何叶辰轻轻抬眼。

      林赏眸光一转,瞥向叶方,“否则,你家小叶子怎么会还不明白大人为何会宫中夜宿?”

      何叶辰看向叶方,宠溺一笑,“……不想吓着他。”

      林赏顿时挑眉侧目,一脸大写的敬服。

      只是……

      她恍若在何叶辰温柔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嗯?是错觉吗?

      林裳眨了眨眼,见何叶辰似有一刻的失神,忙故意笑道,“他若知你这般拿他当小孩子看,肯定要气炸了!”

      何叶辰微微勾唇,一声轻叹低不可闻,“我只是……不想让他后悔。”

      林赏正想细辨他说的是什么,叶方那边已是灌完茶顺好气,盯着两人拍桌道,“你俩嘀咕什么呢?”

      “嘀咕你是不是松鼠变得,就爱吃栗子!” 林赏摇着脑袋笑嘻嘻道,没等叶方发作,又将一盘白梅花状的山药红豆糕推向了他,“你可是来帮大人试吃的,不准挑食哟!”

      叶方看着那雪白糕身上莫名透出的黑色纹理,再摸摸自己半饱的肚子,眉头一皱,可怜兮兮道,“哎,早知道午膳就不吃那么多了。” 转而又笑出两颗酒窝,“不过林赏妹妹交代的任务,那就是撑破肚皮也不能含糊啊!”

      说着便大义凛然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嗯……

      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

      吃起来虽没栗子糕那么清甜酥软,却也是松软可口,不过……好像……有点苦……?

      等会……不,是巨苦啊!!!

      叶方猛地捂住嘴巴,俊俏白皙的脸庞瞬间皱成一张包子脸。

      何叶辰忙伸手摊掌,示意他吐到自己手上。

      叶方摇摇头,眼睛一闭,硬是咽了下去。

      何叶辰温和笑笑,将自己那杯饮过的石榴汁递给了他。

      叶方大口猛灌,总算压住了口中苦涩,“哇……什么啊这么难吃!林赏啊,你不是这么记仇吧?我不就上次骗了单勇顿大餐,你就这么报复我?”

      “哼?我干嘛要为他报复你?” 林赏撅了撅嘴,一脸少女娇俏,嘻嘻笑道,“再说了……就算有事要报复你,也得趁何大哥不在呀~”

      叶方一愣,似被嘴里甜意糊了心智,竟搜不出话来反驳。

      “哎呀,好啦,真不是要害你。” 林赏柔声笑笑,看着那糕点无奈叹息,“看来是食材分配不当,失败!嗯,那就不能给大人吃了。”

      “这么苦,大人肯定不爱吃,所以你到底放了啥?”

      “就最近宫里老送的那些药膳,说是让大人定期滋补不能耽误,可那些东西再怎么往精巧美味里做,也还是不好吃嘛。我看大人不爱吃,就想着另辟蹊径,混在糕点汤羹里给大人吃咯。”

      “药膳?” 叶方后怕似的吐吐舌头,“怪不得苦得那么清奇……”

      “算了,你这么贪吃都不爱吃,这盘也只能扔掉了。” 林赏摸着下巴蹙眉道。

      “啊?” 叶方最见不得浪费食物,正准备喊出自己全包了,何叶辰却直接把整盘都端走了。

      “我尝尝。” 他吃掉一个品了品,神色和煦如常,“味道还不错。”

      说罢一口一个转瞬吃光。

      叶方看地目瞪口呆,由衷叹服,“何大哥不愧是军武出身,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食物!”

      “还好。” 何叶辰啜茶微笑,深藏功与名。

      “说起来……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食物诶?” 叶方拧眉咬唇,像在思考极为重要的问题。

      “有。” 何叶辰勾唇一笑,却只盯着叶方不语。

      “嗳?” 叶方一脸呆茫,白皙脸蛋渐渐红了。

      林赏托腮晃脑,笑颜如花,“嘿嘿,一个负责贪吃,一个负责收盘,很搭哦~”

      叶方脸红更甚,忙作听不懂状,只端杯灌茶。

      何叶辰扬眉看向林赏,“哦?是你和单勇一个负责管帐,一个负责赢赏的那种搭吗?”

      “什、什么嘛,说得我好像和他狼狈为奸似的?” 林赏仰仰下巴,振振有词,“他是把我当家人信任好嘛!他每次军赛赢的赏银最多,又没家人和其他花销,不知有多少人打他主意呢。幸亏有我这个当姐姐的帮他打理,让他无后顾之忧安心参军,说起来,我也算为了赫鸾军力做了份贡献呢!”

      她说地甜笑嫣然,露出了少女特有的娇傲神采。

      叶方却看地一脸苦大仇深,宛若一个自家妹子马上就要被坏人拐跑了的兄长,“哼,单勇这臭小子,平时看着憨憨傻傻地,心机还不小!这哪是让你帮他存银子,这分明是让你给他当媳妇!”

      林赏噗嗤一笑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他比我小,才没那种心思。”

      “小怎么了,他每次见你不是满脸通红就是结结巴巴,没古怪才怪!而且有事没事就往相府跑,不是为见你还是为啥?”

      叶方像是突然顿悟,一拍石案,双手叉在胸前,“我说怎么每次约他比试,他都要先问你在没在府里!看他那憨性子,说好听点是会用情专一,说难听点,那就是想甩也甩不掉啊!嗯……当然,你要真是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观察观察。他虽还只是士卒,却很有潜力,以后说不定能建功立业啥的……不过,真要打仗了也很危险啊,又聚少离多的……”

      他兀自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唉还是不行不行,你要跟着他还不得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忧他生死啊,真要成家了八成得跟着他住好远,到时万一他吵架欺负你,你又不能回相府…… ”

      林赏哭笑不得,只好看向何叶辰,“你不管管?再说下去,我孙子辈的窗门朝向他都得操心一把……”

      “谁让他关心你。” 何叶辰淡淡一笑,视线停在叶方身上,一脸赏心悦目。

      林赏冲他吐吐舌头,眉眼却满是笑意,只是嘴上仍不服气,“我看啊,叶大哥是被府里事务束缚太久,一身少年侠气都变成了啰嗦老气,可惜可惜~”

      何叶辰的眸光闪了闪,似有什么在眼中轻柔化开。

      林赏接着又恍然道,“我知道了,叶大哥这是看府里有兄弟要成家,终于也有了男大当婚的紧迫感咯!哎,爱慕他的女子那么多,还真不好选呢。”

      此话一出,何叶辰那一贯温煦沉稳的脸上,便立刻破绽百出。

      林赏抿嘴偷乐,叶方则故作凶巴巴地训她,“喂林赏,我跟你说人生大事呢,你又拿何大哥当挡箭牌!”

      林赏忙一脸认真,“可是……我也在跟何大哥说人生大事阿。”

      “啊?什么事?”叶方困惑转眸,正碰上何叶辰深邃复杂的目光,不由心跳一顿,僵住了嘴。

      何叶辰眸波轻动,转瞬又笑地春风和煦,“没什么,她是在说以你少侠威风,没人敢欺负她。我,也这么觉得。”

      “嗳?啊、啊那是当然!有本少侠在,谁敢欺负林赏妹妹!” 叶方昂首拍胸,一脸豪迈。

      林赏忍俊不禁,忙也抱拳恭维,“是啦,是啦,有我们叶少侠在,什么恶人都吓跑啦~”

      三人又闲聊一会,何叶辰先行起身,“时辰到了,我该出府办事了。”

      他走至叶方身旁,抚了下他的头,温和笑道,“晚上少吃点,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叶方在那笑里呆了一下,忙含混点头,“嗯、嗯好……你去吧,注……注意安全!”

      “嗯。”

      待何叶辰离去,林赏仰着小脸好奇道,“感觉何大哥……最近有心事?”

      叶方望着那早已没了人影的方向,怔然出神,半晌,才喃喃道,“好像是……近日朝堂北军都不太平,何大哥身为何氏,难免也会受些影响吧……”

      林赏不禁叹气,“何大哥向来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更不喜欢提起何氏,想必他们以前对他不好,可如今这帮人不是想巴结就是在嫉妒,想想都会烦呢。”

      “好在……” 叶方垂眼忖道,“何大哥对外只是相府总管,这种时期,还是能免受许多不必要的牵连,也许……这也是陛下对何大哥的一种保护。”

      林赏合掌一笑,“是了!那还好,我还怕何大哥会因不能回烈焰军而不开心呢。如今看来,陛下将他留在这,也是为了给他掌管暗鸾司作掩护,可见陛下对他是很重视的!”

      叶方轻轻颔首,眸光却不由变得黯淡。

      越是重视,便越是要……忠心不二。

      “怎么了?还担心何大哥呢?”

      “啊?没、没有。” 叶方忙将脑中莫名的感慨甩出,扯出个笑容,“我这正想别的呢…… ”

      “哦~” 林赏故意拖长音调,一脸“我懂”的意味深长。

      叶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府里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啊?不对劲?” 林赏睁大眼睛。

      他们所处凉亭位于池塘边高地,可一览有无人员接近,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凑近问道,“是有什么情况嘛?”

      叶方亦小声回道,“目前还没有,只是我最近总感觉不太对劲。李伯不是嘱咐过嘛,越是这种时期,越是要提防大人的政敌们会暗中使坏。我最近已让他们加强了巡视筛查,也叮嘱了在外办事时的注意事项。虽说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遗漏了什么似的。”

      林赏听地认真,面色也渐渐凝重,“咱们府内都是李伯当年亲自筛选又跟着大人好多年的,而府邸外又有陛下的人把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就真有可能是我们漏了什么。”

      “嗯,我原本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但想到大人以前说过,觉得不安时,要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很可能是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却还未意识到。哎,主要府里安逸太久,大家又都那么熟,李伯还不在,什么溜号换班、开宅养人的事都出来了,可见府里人已是放松警惕变得懈怠了。大人最近那么忙,我们也别让他担忧这些杂事,就你我先私下观察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尤其是牵扯到外界人员的……”

      叶方拧眉忖言,神态庄重,完全没了平素嬉笑时的洒脱灵动。

      林赏默默听着,忽然就想起了方才感叹。

      可不就是嘛,曾经潇洒恣意的少年游侠,已渐渐长成了深沉练达的资深府卫。

      只是这成长,多少让人产生些怜惜之感。

      她这才明白,那时在何叶辰眼中化开的究竟是什么了。

      唇角不觉抿起一丝笑意,心底立时一片温馨暖融。

      她自小便被卖为家奴,若不是被沈大人偶然救下,如今怕不是早被原主打死,就是沦为了侍寝奴婢。沈大人不仅将她带回相府,还替她解除了奴籍,给了她家一般的存在和温暖。

      不知是不是从小的经历,让她对情感感知异常敏锐。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也能看出那里暗藏的温柔和深情。由此,她总是希望所有真挚的感情都能开出美好的花,也希望她如今的亲人们,都能得到那朵属于自己的幸福的花。

      她自己,却只想一辈子留在相府服侍大人,守住眼前这用尽一生幸运换来的幸福安稳。

      当沈大人有了陛下,叶大哥有了何大哥后,她的心底便生出了无数柔软美丽的花。在那温柔花海里,是少女天然对美好、对亲人的珍重和守护,以及因那珍重守护而生出的坚强和勇敢。

      所以,哪怕她只是个小小侍女,也愿随时担负起守护相府的责任。

      她认真听着叶方叮嘱,郑重道,“叶大哥,我明白了,你放心,你们在外面办事时,我定会看好府中一切。”

      “嗯。” 叶方笑着点头,眸光满是信任。但只庄肃片刻,便又挤眉弄眼起来,“如今你可是有烈焰最强兵给你当忠犬小跟班的人,我放心得很~”

      林赏立刻挑眉娇嗔,“哼,什么嘛!没他你就不放心啦?还有呀,他不过是把我当姐姐看,就成忠犬小跟班了,那何大哥呢?我看他可是把你当三岁小孩哄呢,你要怎么叫他?狼狗老妈子嘛?”

      “噗……” 叶方一时没憋住,竟自己先笑了,转脸又急忙扳起面孔,念念有词道,“小林赏,你怎么能这么形容何大哥,小心我告你的状!”

      “嘻,那你去告诉他嘛,看他喜不喜欢哈哈~”

      “你……!哼嗯,那我也顺便告诉下单勇,说你不喜欢他这个忠犬小跟班!”

      “喂,你这是挑拨离间了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喜欢他。”

      “我、我……我也没说讨厌啊…… ”

      “那就是喜欢咯!”

      “喂……!”

      一时斗嘴嬉笑声起,为宁静相府带来一片生机盎然。

      *

      王宫内。

      待用完午膳,赫炎照例去了练武场,沈离凌便和陆飞负责敲定新定的策令。

      陆飞看他虚弱无力、坐姿不定,以为他是上次晕倒后身子还没养好,便对他和炎王昨日彻夜论政的行为大表不满。

      “御医之前怎么说你的,要起居规律少操劳!你呢?一忙起来就不顾身子,再晕倒了怎么办?!”

      对于他上次晕倒,陆飞一直心有余悸,便愈加痛心疾首起来,“陛下那么年轻,怎么都能熬得住,你还跟他舍命陪君子,不要命了?!”

      “我也还年轻着呢…… ” 沈离凌弱弱回道,被陆飞气鼓鼓的牛眼一瞪,立马乖乖闭嘴。

      “你能和陛下那身子骨比嘛?再说了,只要你说累,他肯定会放你回府休息,你干嘛还要硬撑?御医让你节劳养生,你呢?还这么陪他折腾,根本不懂得节制身子,早晚是要累坏的!”

      听到这,本就心虚的沈离凌脸上顿时一热,更觉昨夜是自己荒淫误事,白白害得陆飞为他担心。

      陆飞见他苍白脸色终于有了些健康的红晕,才微微放下心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又轻咳温声道,“咳,反正你、你就给我乖乖靠那休息,要写什么我来执笔!”

      “好,那就有劳陆兄了。”

      沈离凌含笑应了,半靠在休憩用的软榻之上,低眉顺目,端茶细语。陆飞在旁端坐,时而书写记录,时而与他探讨协商、一一敲定。

      奋笔疾书下,种种草拟很快便化为完整纲要,陆飞这才放下墨笔,甩了甩酸痛的胳膊。

      沈离凌看在眼里,想起学院读书时陆飞类似的种种照顾,不由惭愧道,“都怪我身子不济,总让陆兄费心……”

      陆飞爽朗笑道,“跟我你还说这些?谁让你跟读书时一样,明知自己体弱,还不愿偷闲躲懒,也不懂量力而为,不看着你能行吗?”

      沈离凌被说中心事,苦涩一笑,“都说文人体弱,我这堂堂国相没能替文人正名,反而拖了后腿。”

      “你怎么会是拖后腿呢?!”

      陆飞立刻横眉冷竖,俊朗端正的面上一时愤愤不平,“文人体弱不过是相对武人而言,论功勋政绩、策论辩才,又有几人能敌你?就说可解国忧的时政策论,既能统筹万字、沟壑纵横,又能数语详尽、鞭辟入里,还能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能是文弱吗?再说当年你为推新政开朝堂驳论,以一人之辩敌群臣众口,那样的才思敏捷、从容不迫,不正是文人风骨、强者之气?”

      沈离凌听地心下温热,一时无言,陆飞则是苦口婆心,尤嫌不够,“文书政务,本就最耗心神,一旦劳心,又怎会不伤身?你向来严以律己,一旦力不从心,或是顾及不全,就只会妄自菲薄,这般自虐自损,正是君子修身之大忌,必须得给我改了!”

      连着两日被说成妄自菲薄,沈离凌不禁觉得,自己是真该反省了。

      呃……也许还要反省他这总爱反省的性子……

      不过不管怎样,身边能有一人时刻为他担忧,用心对他劝诫,总是让人幸福的。

      而且,他的身边还不只一个。

      “陆兄,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沈离凌眉眼柔和,眸光清澈,一派淡然温润,让人再难苛责半句。

      陆飞看地嘴角扬笑,总算放下心来,“对了,你最近不还跟着陛下学剑嘛?怎样,学得如何了?”

      沈离凌面上一热,咬住了唇。

      剑嘛,学得一般,但……腰快断了。

      当然,这是不能和陆飞坦白的。

      “……还好,就是练习时日太短,难有长进……”

      “嗯你也别心急,陛下刀剑用的都好,跟着他学肯定没问题。这些日子也是太忙了,别说学剑练武了,就说骑马御箭,你也很久没碰了吧?”

      “嗯,是很久了……” 沈离凌垂下睫毛,轻轻叹息。

      陆飞见他神色黯淡,忙又道,“新君即位,最关键的就是这打基础的第一年,你身为百官之首,自然没那闲情逸致。不过没关系,等忙过这段,你我就再约出去比试,好好痛快一番!”

      “好。” 沈离凌颔首微笑,眉眼多了抹期待的亮色,“到时一定听陆兄安排。”

      陆飞一脸雀跃,大笑道,“哈哈哈必须的!到时你我就挑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一起策马扬鞭、游山玩水、吟风弄月,岂不快哉!”

      空气一时宁静,两人皆是默然向往。

      半晌,陆飞又是一叹,“不得不说,学院那时,这样的日子就是难得,如今为官担责,更是一日难求了。”

      “那时啊……”

      说起年少旧时,沈离凌不免也有种韶华不再的淡淡怅惘,“你我无官一身轻,最是能纵情山水间,心游尘世外的好时节……可惜,都怪我,总是爽约,害得陆兄失望。”

      “那哪里是你的错?当年你要交那么多银子给学院,不把业余闲暇用来经商筹银,怎能读到大殿文试顺利入仕?”

      沈离凌当年身为罪臣之子,所幸其父罪名不算至重之罪又为他善后得当,再凭借他自己后来积累的才名和人脉,依旧还是进了学院。只是按照学宫官令,要每年上交大量罚银才行。

      回忆那段捉襟见肘的日子,他已没太多感觉,只是尽可能地积极去想,是那时的历练铸就了他遇事淡然、荣辱不惊的性子,也逼出了他未曾敢想的潜力,更推动他打造出商栈,有了官场上运筹帷幄的底气。

      也正因那时艰难,才让他更能看透身边之人,从而有了陆飞这样的知己好友。

      思及此,心底又是一阵暖流沁过,“还好那时有陆兄陪伴,并总能这般谅解我,让我无后顾之忧。不过……”

      他眼波流转,露出一丝少见的狡黠笑意,“也正因为此,我才能每次都心安理得地爽约跑路。”

      说罢,垂眼轻笑,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陆飞直勾勾看着,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其实,他从刚才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眼下,沈离凌慵懒斜卧、淡笑倾城,那感觉便更加鲜明生动、惊心动魄。

      他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是从沈离凌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勾人心痒的朦胧气息。

      那气息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萦绕在沈离凌周身,而如今,似乎变得愈加浓甜香溢。

      如夜色弥漫中,冷月清晖上多出的淡淡光晕。

      如柔波吹拂后,波光粼粼里晃动的曼妙月影。

      若明若暗,似有似无,悄无声息,偏又……撩人心弦。

      陆飞突然就想到了外界的那些传言 - 沈大人以色侍君,承尽恩宠。

      他不觉心神纷乱,忙端茶润了下干燥的喉咙,才试探开口,“贤弟,说起来你也到年纪该成家了,这么久了就没……心仪的姑娘?”

      沈离凌神色微变,垂眼默了半晌,才道,“如今内局未定,外局将乱,还……无暇顾及这些。”

      “是吗……” 陆飞微微颔首,又道,“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

      “嗯……以你的绝世风华,爱慕你的大家闺秀想必能排出洛京城外,你却没一个看中的?”

      “陆兄说笑了,我……确实没想过。”

      “怎是说笑呢?你平日那么操劳,若能有个夫人在旁照料,我啊,也就放心了……”

      沈离凌抿唇笑笑,正不知如何答话,就听砰地一声殿门大开,一道雄浑低音骤然响起。

      “陆爱卿放心什么了?”

      两人皆是一怔,顺声望去,是赫炎大踏步而入。

      “陛下。” 沈离凌正欲起身行礼,便被赫炎一个手势止住了。

      “陛下。” 陆飞起身揖礼,待赫炎走近虚扶,才挺直身子。

      可他眼神刚和赫炎对上,便感受到一股杀气,正要细看,赫炎已是转身跨步,走向了沈离凌。

      陆飞不免心生诧异,又想到赫炎是刚从练武场回来,带了点杀气也可以理解。不过按以往习惯,赫炎不呆满两时辰是不会离开的,今日怎么又这么早?

      此时,赫炎已坐到了另一张并列的软榻之上,隔着矮几对沈离凌不知在说什么,一派笑如春风、风度翩然,看起来很是愉悦。

      陆飞放下心来,又想到方才问题,忙适时答话,“微臣刚才是在说,沈贤弟若能有个夫人照料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 赫炎漫不经心地睨向他,声音和眼神似乎都透着股冷意。

      陆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再一次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杀气。

      他正自惊疑不定,赫炎已是再度开口,“有陆卿这般关心沈爱卿,哪里还需要什么夫人?就算需要,也得先问问本王。”

      空气顿时降至冰点。

      陆飞此时再迟钝,也能感受的到,赫炎,眼下,非常,生气!

      可是……为何呢?

      陆飞忽又想起那传言,再想起过去种种,似乎突然顿悟了什么。

      可那顿悟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不敢相信。

      于是,他只能丢了魂似的呆愣在原地,而赫炎,则是端茶慢饮不去看他,似在悠然等他开窍。

      沉寂中,沈离凌略显局促地开了口,“陛下,陆兄一向待我如兄弟,自是关心则乱,不过他自己都不着急,又怎会催促他人,自然,也不会催促陛下。所以陛下,就莫要揶揄陆兄了。”

      他顿了一下,看赫炎神色未动,只好又道,“……臣子家事虽是私事,却也需陛下恩准,我等自不会轻易武断。”

      赫炎立即抬眸,凝住沈离凌,意味深长地笑了,“嗯,爱卿说是,就是了。只是,莫要忘了。”

      那一笑,柔情似水,春色盎然,和刚才的阴沉冷漠判若两人。

      陆飞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吞咽了下唾沫。

      只见二人一个是龙虎之姿,一个是绝色倾城,一个眸光深情执拗,一个垂眼含羞似怯,默然无声间,气息如水交融,情愫似波荡漾……

      他蓦然觉得,此时此刻此景,自己……很多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5章 三人行必有一蜡(deng)烛(pao)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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