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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只柚子 ...

  •   ——倘若没有萧则行在,倘若没有这一声。
      或许江沉庭真的会摸上去。

      江沉庭见过萧则行的照片,也认得他。尽管萧则行不曾对他行使暴力,他仍心有歉疚。
      从方才那种奇怪的冲动中回过神来,江沉庭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没有离开:“父亲想请柚柚回家吃团圆饭。”
      萧则行说:“没这个必要。”

      棠宵和江桃的人品,萧则行略知一二。孟云秋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包括棠宵与棠柚母亲这场失败的婚姻,包括孟云秋为何执意要棠柚的抚养权。

      江沉庭沉默两秒,贴着他脸颊的书又用了力。方才险些做了错事,那种不可名状的负罪感仍旧拼命拉扯着他的心脏。
      他说:“抱歉。”

      萧则行终于松了手,目光冷淡。江沉庭折身离开,脚步竟有些仓皇。

      萧则行将手中书放回桌上,看了沙发上的人——
      棠柚毫无防备地睡着,或许是姿势不舒服,她动了动腿。裙摆下白皙纤细的腿晃了晃。

      萧则行移开视线,仍旧拿着方才那本书,坐在旁侧,守着她。

      等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书上之后,棠柚才静悄悄地睁开眼睛,偷偷地窥视着他。

      方才,江沉庭刚出去叫人,萧则行便进来了。在他进来的瞬间,棠柚立刻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闭上眼睛后,听觉便格外敏锐。棠柚听到他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绕过她所在的地方,去后面找东西。
      这一点让棠柚有些小小的沮丧。

      像小时候期待了很久的礼物,兴冲冲地拆开后,却发现里面竟然装着全套的模拟试题练习册。
      但这点小小的挫折也不足以令棠柚就此泄气。

      她闭着眼睛,并不知道萧则行站在暗处,更不知道江沉庭方才做了什么。只能听见萧则行冷声斥责江沉庭,两人低声交谈两句,江沉庭离开。

      不用回去见棠宵和江桃棠楠,棠柚还挺开心。她规规矩矩地窝在沙发中,小脑袋瓜灵活地转了几圈,终于在轻柔的毛毯覆盖在身上时,忍不住,睁开眼睛。
      恰好与萧则行对视。

      他松开手,完整的毛毯将棠柚肩膀以下的位置全部严严实实地罩住。

      棠柚叫他:“萧则行。”
      萧则行纠正:“叫二叔。”
      棠柚不肯:“我不。”

      萧则行问:“现在好点了吗?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嗅觉敏锐,已经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只是那酒未必有她此刻的气息醉人。

      棠柚随口撒谎:“你没有时间吗?听说你快要走了,奶奶很记挂你呢。”
      萧则行没有看她的眼睛:“我还有其他事情。”

      萧则行最终也没有送棠柚回去,棠柚也没有坚持。只是额头枕着车窗,玻璃微凉,外面灯火辉煌而灿烂,明亮若繁星。
      柔软干净的雪花落下来,擦着与她相近的玻璃窗悠悠落走,而棠柚缩缩脖子,那寒气似乎顺着肌肤一点一点钻进了身体中。

      -

      从那以后的一整年,棠柚再也没有见过萧则行。
      新的一年,萧则行不曾回来。
      只是听孟云秋和人交谈,棠柚隐约知道,他的事业做的极为出色。就连老爷子,也止不住地夸赞他。
      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至于萧维景,他倒是觉着无所谓。哪怕狐朋狗友打趣开玩笑说什么老爷子现在偏爱萧则行、以后指不定把家产多分给他之类,萧维景也不曾在意,反而正色提醒朋友:“老爷子的东西怎么分是他的事情,你少说这种话。”
      棠柚和萧则行也不曾再有联系,萧则行本身似乎并不具备表现欲,哪怕是朋友圈,也干干净净的,一条也没有。
      棠柚倒是很热衷分享自己的动态,她研究好了两国之间的时差,踩点发。每当提示音响起,她都会认真地看,点赞的人是不是萧则行。
      偶尔有条他没有点赞的,棠柚自己都要胡思乱想一阵,猜测到底是为什么。

      长达一年的时光中,萧则行从不留言,而棠柚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棠柚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小小倔强和骄傲。
      喜欢人并不卑微,她才不要做因为爱情冲昏头的家伙。
      暗恋像一场无法预料的飓风,迅猛且破坏力强。棠柚无法选择不去喜欢萧则行,但她能做到的,就是理智地去面对这份感情。

      棠柚安静且悠闲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积极参加活动,等着春天花朵渐次醒来,等着夏天蝉鸣聒噪、秋虫唧唧。
      直到十一月。
      棠柚请了一周的假,拉着自己的行李,和梁却葵一同踏上去斯德哥尔摩的飞机。

      梁却葵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散散心,顺带寻求灵感。她对制作甜品颇为喜爱,而瑞典的巧克力种类繁多——梁却葵对继承家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认为大哥梁衍显然比她更适合承担这份责任。
      出于对好友的助攻,梁却葵主动邀请棠柚,跟她一块前往。

      旅行签证很快就拿到手,梁却葵有些不习惯长途跋涉。而对棠柚来说,这场旅程倒也不算多么折磨人。只是到了斯德哥尔摩,在梁却葵暗示棠柚可以去见萧则行时,棠柚却没有去见他的意思,径直拒绝:“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干吗非要过去呢?”
      梁却葵摸不准棠柚的套路,只好先去了事先订下的酒店。

      倒是在入住酒店的当天晚上,萧则行打了电话来,以长辈的身份询问梁却葵。
      只是这场通话十分简单,萧则行只问了一句“柚柚还好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再也不提。

      ——说到底还是两个女孩子,年纪也小。又是在异国他乡。孟云秋一直奉行“锻炼孩子、自由生长”的原则,并不会对棠柚的行程多加指手画脚。但赵曼兰没有孩子,实在放心不下,不敢冒一点点风险,提前联系好了萧则行,嘱托他多多照顾梁却葵和棠柚。

      萧则行完美地履行了长辈应尽的职责,只可惜并未收到该有的回应。梁却葵倒还好,棠柚径直拒绝了他前来探望以及共同进餐的请求,不曾主动和他聊天,也没有说要见他。

      北欧的冬季像是残忍而冰冷的童话,长夜漫漫,寒冷绵延不绝。棠柚事先做好了攻略,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抵达斯德哥尔摩不久,便遇上了暴风雪。
      暴风雪持续了两天,棠柚畏寒,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酒店中有一位中餐厨师,但做的饭菜并不怎么合胃口;棠柚并非一味贪图口舌之欲的人,但也觉着有些乏味。

      她趴在沙发上,窗帘没有关上,外面是广袤无垠的一片莹白,如同被倾倒一层奶油。翻了两页书,棠柚忽然明白,为何北欧总是和冷淡两个字挂上钩。
      阳光稀少,长夜暗沉,维生素D严重缺乏。
      只是听起来,就感觉心情很不美好。

      棠柚忍不住偷偷地想了一下,萧则行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会习惯这种生活吗?

      这个年头只在脑海中闪了几秒钟,梁却葵推门进来——摘掉围巾,告诉棠柚:“外面的雪很深,差不多要到我膝盖这里。”
      梁却葵比划了一下:“刚刚听广播,说这是近78年来最高的一次降雪量,公交系统已经半瘫痪了。虽然扫雪车没日没夜的工作,但要出去的话,还是不太容易。”

      棠柚喝了一口放了一整块方糖的咖啡:“我在国内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两人的交谈被手机铃声打断,棠柚半趴着,看着梁却葵接起电话。
      梁却葵看着棠柚,冲她打着手势,回答的声音仍旧是恭恭敬敬。
      “……二叔……嗯,是的……好,我知道的……好……”

      梁却葵并不擅长在长辈面前交谈,恭恭敬敬地回答完全部问题,像是结束了一场战斗。她告诉棠柚:“二叔请我们过去吃饭。”
      棠柚问:“去哪儿?”

      棠柚知道萧则行如今的住处,距离这个酒店并不算远。
      不过,他应当不会邀请去他住处用餐。

      果然,梁却葵给出了一个酒店的地址,补充:“二叔说这家中餐做的不错。”

      棠柚哦了一声,把书翻了两页,手一松,放在桌子上。

      -

      夜晚来的格外早,来接人的车赶在白昼消失前抵达,准时上门。如梁却葵所说,铲雪车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车灯闪着黄色的光芒。强有劲的降雪令步行变得艰难,但这样看上去更加像是童话中的世界。途径居民区,有好多人在外面,与往日里清冷判若两个世界。
      大部分人在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也有孩子在雪中玩闹,做雪塑……

      棠柚只看了一部分,就收回了视线。

      这场晚饭并不是单独请她们两人,而是萧则行公司中的庆功宴。不过不同的是,来参加这场庆功宴的大部分还是国人,只有少数几个是北欧人。
      按照提醒,棠柚早早地换好了衣服,是件朱砂红的小礼裙,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腰肢纤细——她天生的骨架小,腰细腿长,这种优势在穿裙子时更加明显。

      按照一开始安排的位置坐好,棠柚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萧则行旁侧。而他的另一边,坐的是他的一位合作伙伴,还带着他的孩子。那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眼睛是大海一样的蓝色。
      她笑着送给了棠柚一只小兔子挂件,用父亲教自己的中文,并不流畅地告诉棠柚,这是妈妈做的。

      许久未见,萧则行的美貌仿佛被定格住了,仍旧是棠柚所熟悉的那种笑容与神情。他温和地询问来时的近况,如先前她的告白并未发生,两人仍旧是融洽的长辈与晚辈间的关系。

      梁却葵起初有些忧心棠柚的反应,如今见她一应一答自然流畅,安定了心神。

      只是在她刚刚起身去拿冰激淋的时候,棠柚手里把玩的小兔子挂件不小心掉了下去,顺着萧则行的西装裤,跳到他鞋子上,又弹出去。

      棠柚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位置,让出空隙来:“二叔,能帮我捡一下吗?我今天的裙子有点紧,不太方便弯腰呀。”

      萧则行坐的端正,他侧眸,瞧了棠柚一眼,俯身去捡。
      甫一弯腰,如此近的距离,他瞧见棠柚裙子的腰部连接处,分明是轻薄的、半透明的纱质。透过这一层,能够清晰地瞧见,她纤细无一丝赘肉的腰部,而白皙光洁的肌肤上,还有一粒漂亮的小红痣。

      萧则行捡起小挂件,放入棠柚掌心。
      兔子的耳朵被他捏的毛塌了下去,她柔嫩的手掌心也是自然的淡淡粉色,全程中,萧则行不曾触碰到她肌肤半分。

      接下来的晚饭中,萧则行不再看棠柚一眼,但他也能清晰地听到,她在和其他男人交谈。

      那是一个典型的日耳曼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名字叫做Gottfried,性格开朗,风趣幽默,颇受欢迎,与异性的交际能力颇高。
      譬如现在,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和棠柚攀谈,逗得她连连发笑。

      萧则行捏着酒杯,旁侧人提醒了他一声,他稍稍一顿,微笑着询问:“抱歉,你刚刚在说什么?”

      晚餐并没有持续太久,棠柚只喝了一点点酒。萧则行的司机送两人回去,梁却葵上了副驾驶——她有个小毛病,刚饮酒后坐在后面的话,很容易恶心干呕。
      萧则行和棠柚仍是坐在后面,只不过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车子刚刚开动,棠柚便自觉地往萧则行的方向靠了靠。
      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她看上去像是有些困了。副驾驶上的梁却葵闭着眼睛,也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她的这一次靠近,萧则行没有推开。任由这只慵懒欲睡的小东西枕着他的肩膀,她身上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新香味儿。离得更近了,他的手背感受到柔软的纱质,忍不住又想起,白皙肌肤上的那枚小小朱砂痣,以及纤细瘦弱的腰肢……

      途径一家店,梁却葵忽然让停车,让司机陪她一同进去买水果。
      车中顿时只剩下两人。

      棠柚小声哼了一下,在这半封闭的空间中,格外明显。她微微蹙眉,问:“二叔,您能帮我看看脚踝吗?好像磨破了。”
      萧则行没拒绝,于是棠柚将自己纤细的腿搭在他整洁笔挺的西装裤上。高跟鞋带纤细脆弱,然而包裹的脚更是莹白干净,上面果然有了一块被磨破的痕迹。萧则行伸手抚摸,低声:“下次别穿这种鞋子。”

      棠柚没有对这个要求进行回应,腿仍旧搭在他身上,倾身向前,在萧则行的注视下,倦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像一只将睡未睡的猫咪。
      起身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萧则行的下巴。他注重仪表,并没有扎手的胡茬,还有些淡淡的须后水气息。

      肌肤间的细微摩擦被彻底放大,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般,也说不上是谁先主动,亦或者两人同时触碰到对方。棠柚揪住萧则行的衬衫,萧则行扶住她的腰,彼此对望,棠柚终于从他眼中窥到一丝不甚明显的情欲,而萧则行则看到她眼中的笑。
      那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棠柚凑到他耳畔,笑着问:“二叔,你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这样禁不得挑逗。

      她一点一点掰开萧则行掐住她腰的手指,眼睛弯弯:“今天我累了,想约我的话,提前发短信申请。”
      得寸进尺,她看着萧则行脖颈上性感的青筋,仰起脸来,只在那上面轻轻啄一口,如愿听到他不寻常的呼吸声。

      棠柚微抬下颌,像一只骄傲的小兔子:“不过呢,同不同意约会,就要看我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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