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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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辛从法院回来的那天，球队在UBA决赛上也取得了冠军。
其实在决赛上半场的时候，情况并不乐观。秦曲臣是被他大哥派人直接押送到比赛现场的，他好几次想逃跑都没有成功，根本无心上场。而童珞虽然尽力想把心思放在比赛上，但无奈总是惦记庭审的事情，结果导致两次传球失误，一次远投竟然还投进对方的篮里。
教练忍无可忍，趁中场休息的时候让童珞打了个电话给寒硕，询问审判结果。得知子辛已经没事，秦曲臣才愿意上场，童珞也暂时收回心思。最后，蓝町大学以微弱的优势险胜对手，赢得这一届大学篮球联赛的冠军。当晚，球队按惯例在酒吧开庆功会，队员们和子辛还算熟悉，他们都知道秦曲臣正在追子辛的事情，也知道子辛和队长童珞是好友，于是纷纷提议邀他参加。但童珞知道青阳的事情对子辛是个打击，这种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情庆祝，于是便替他回绝了。
这次的事件后，谈易收子辛做了义子，让他入谈家的籍。谈易原本以为子辛贵为太子，以古时候尤其是皇室注重血统的观念，他不会轻易答应，为此还准备了一堆说辞，但没想到一提出，子辛便欣然同意了。他唯一的要求是还如往常一样，将谈易视为老师，大概在亲情淡薄的深宫中成长起来的他，看惯了血亲间的杀戮，对亲人的感情并不如恩师来得深。事情便这样决定下来。
一场风波似乎过去，对于青阳的离开，子辛没有表现太多悲伤，但寒硕和楚昱一样从他身上读到了忧郁的味道。每天中午，寒硕到音乐学院找他一起吃饭，总是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对着朝凤琴安静地坐着。但只要一听到寒硕的脚步声，他便会转过目光，对他微笑。那时，寒硕总会生出梦醒时分的感觉。仿佛前一刻那个坐在琴旁出神的人，并不是子辛。
每当这个时候，寒硕总是不可抑制地嫉妒起青阳来。他参与了子辛从少年到成年这一段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他们曾经策马江湖，谈笑宦海，他们的感情是在一次次出生入死里，在数不尽的刀光剑影中建立起来的。
寒硕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走进子辛心里保留着那段风云岁月的一隅。然而，看着他不着痕迹的悲伤，寒硕更觉得心痛。没有深深眷恋过一个人的人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每天注视着倾心的人，看他掩饰忧伤，温和地对你微笑，却连安慰的话都不能说出口的无力感。他只能默默陪在子辛身边，在他或悲伤或微笑或孤单或忧郁，在他任何需要的第一时间，倾尽所有。
与此同时，寒硕还通过寒彻的介绍向历史学院老师借了图书馆的钥匙，每天一有空就钻在里面，晚上回宿舍还带着一摞厚厚的史籍。历史学院图书馆里所有关于南垣末年前后的史书几乎都被他翻遍了，连一些无据可考的野史也没有放过。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和子辛一起吃还算比较正常外，其余的时间基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史家书”。
有一次，童珞问他为什么要看这么多历史书，寒硕回答：“我想离子辛近一点。”童珞默然。
他想起子辛被关在拘留所等待上庭的那些天里，寒硕早上开车去大哥的公寓策划合作案，晚上开车回来在拘留所外面过夜，每天来回将近百里，而当时……他因为替青阳挡了一枪，身上还受着伤。寒彻担心他的身体，劝他不要每晚开车停在拘留所外面，那样于事无补。寒硕却说了同样的一句话：“我想离子辛近一点。”
寒彻无言以对，只好由着他去。
后来，谈易无意中提起此事，童珞才知道子辛完全不知情。那些独自开车守在拘留所外面直到天亮的晚上，江寒硕只字未提。直到那个时候，因为嫁祸的毒品事件引起风波，童珞对寒硕剩下的埋怨才消失殆尽。他明白寒硕对子辛付出的感情至始至终不是以有所回报为前提。
毒品的案子平息后，子辛在音乐学院里更成了传奇人物。私下里，谈易总不时让他弹奏些垣末失传的名曲，有时，童珞也会向他打听一些譬如庆典时那个字谜到底是谁出的，当时是不是真像传言说的那样，状元被遣回原籍等等。子辛很少拒绝他们，每次都欣然答应谈易的要求，对童珞的问题也一一作答。谈易常戏言他好脾气的样子实在不像那个叱诧风云的南宫太子。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谈易好几次看见他站在窗前，沐在月色里的脸带着从未见过的寂寥和忧思。那时，谈易只有在心里轻叹他不愧是太子，内敛和深沉，无人能及。
日子就这样回到了以前，除了周末的时候青阳不会再来学校，有时遇到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习惯性拿起电话想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却想起他已经不在身边。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多不同。
这天上午没有课，子辛一早在宿舍里翻看报上的招聘信息。以前青阳在的时候，他对生活所需的金钱没什么概念。南垣时就不用说了，他是太子，出门总有人跟着付账。来到现代后，青阳也没让他操一点心。现在青阳不在了，子辛想，他应该学着赚钱，这样才能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他不能辜负青阳两次用性命换来的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时，门铃响了。
子辛打开门，寒硕握着一本看起来很破旧的书站在外面，他眼里满是兴奋的神采，一看到子辛便激动地举起手中的书道：“子辛，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接着，不等子辛回答，他似心情很好地笑道：“我们进去说。”
子辛点点头，将他让进屋里。寒硕扬了扬手中的书，“过来看，就这本《西乾异志》，你来看这段。”子辛疑惑地探身朝前看向书上的字，顺着寒硕指的位置轻声念道：“乾十一年，西南大旱。御驾南山，祭天求雨。途经百口，忽闻异声，却曰：乃天神持奇兵而降。未敢抬首，恐惊天颜。有垂髫惊道：‘其发何以寸许？’吾心生奇，觑之。呜呼，惊见一物，其色乌黑，长约三寸有余，形似短杖，口约半寸，不知为何物。少顷，天神以为怒也，降罪于王。后，御风西去。霎时云青，大雨雷霆，电光激耀，百官皆惊。见龙驾，上书二字。宫人大胆，细看之，曰：影。”
寒硕笑道，“我找童珞问过了，他说这句‘其发何以寸许？’是指这个人头发很短。你们那时不是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不能随便剪头发吗？青阳在现代生活过，所以他是短发的。还有‘其色乌黑，长约三寸有余，形似短杖，口约半寸，不知为何物。’这一定是枪。最重要的是，青阳的绰号叫影子，他是影卫首领不是吗？”寒硕的脸上闪烁着愉悦的神采，“子辛，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他，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所以青阳还活着，他没有死！他只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你……”子辛呆呆的望着寒硕，觉得他似乎瘦了很多，“你从哪里找到这书？”
“历史学院的图书馆仓库。”寒硕笑。
子辛想问，你怎么会跑到历史学院的图书馆仓库？可是，看到寒硕微笑中带点疲倦的神情，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了一眼破旧的书，笑了笑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寒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他看着子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你不要难过了好吗？不管青阳在哪里，我相信他最大的心愿，都是希望你过得好。你为什么不放下心结，成全他的一片忠心呢？”
“你刚才说什么？”子辛怔了怔，似乎有什么话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寒硕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青阳不管在哪里，最大的心愿都是希望你过得好。所以你为什么不放下心结，成全他的一片忠心呢？”
“主子何不放下心结，成全颜大人的赤诚之心呢？”
子辛想起来，再抚百鸟朝凤曲的翌日清晨，青阳曾在窗前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似乎还说了一句，子辛未曾在意，也听得并不真切。然而此时他却忽然清晰地回忆起了那日的情形，清楚记起了青阳呢喃的那句话，当时，他说的是：“因为我曾感同身受。”
子辛的视线顺着寒硕转向那本记载着一段无据可考的奇闻异录的旧书，落在置于窗边的古琴上。他动了动嘴唇，寒硕听到他轻轻说了四个字：“吾愿足矣。”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