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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省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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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饶是林皇后素来沉稳,听了梅太后欲往红叶庵去的话,也是惊呆了。
红叶庵,是前朝一位公主清修之所,算得皇家庵堂。
梅太后——太上皇驾崩了,这会儿不能再称太上皇后,正儿八经要尊称一声太后娘娘了。
“哀家……”梅太后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来,忽然就笑了,“这么自称,还真是有些个不习惯。”
“在这宫里大半生了,我也想往外边去看看。只不过,我这样的身份,怕是不能随心所欲。如今太上皇没了,朝上必有话说。我去红叶庵,权当是为太上皇清修祈福了。”
梅太后事迹太过彪悍,掌掴贵太妃,气病了太上皇。虽说隆熙帝夫妻两个严令噤口,却也难免有消息漏出。
打了珍贵太妃,倒是无所谓,顶多被人说一声善妒。
可是气病了太上皇,导致太上皇驾崩,这也就太过严重了。
之前都在忙太上皇丧事,无人提起。如今丧事已过,依旧风平浪静,怕是就要有一场大的弹劾风波了。
这事儿,隆熙帝与林皇后都心中有数。
只不过,隆熙帝并没有放在心上。太上皇驾崩,隆熙帝心中是有那么点儿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的轻松的。
“母后,这……您若有意为父皇祈福,宫中也有清波殿可用做佛堂。何必舍近求远,去红叶庵呢?到底是在城外,不如宫里叫人放心。”
“我既是说了,便是已经想好了。”梅太后示意林皇后坐下,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色宫装,眼中难得的有暖意。“早在上皇禅位的时候,我便有了此意。只不过,担心甄氏作妖。上皇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我这才留到了现下。”
“母后英明。”林皇后干巴巴地说道。
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婆媳这么多年,林皇后自以为是了解梅太后的。没想到,还是她看走了眼。原本以为梅太后清冷如霜,目下无尘,不想梅太后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
举手之间……林皇后没好再往下想。
梅太后眉眼之间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淡,“成了,皇帝虽是我的亲子,不过他一向与我不亲。这话我跟你说了,你告诉皇帝吧。不用再劝我。若是有孝心,叫人将红叶庵里修缮一下就是了。护卫不用多,我嫌乱。”
“……”林皇后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母后的话,我听着了。您容我回头跟陛下商量一下,可行?”
“去吧去吧,叫人给我挑个好日子。”梅太后摆手,“你回去吧。”
林皇后只得告退,离开了寿宁宫。
待晚间告诉了歇在凤阳宫里的隆熙帝,隆熙帝也是两眼茫然。
“这……”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虽说梅太后说了,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出宫去为上皇诵经祈福,且不用隆熙帝去劝他了。但作为儿子,隆熙帝怎么可能不去呢?往寿宁宫里跑了两趟,又叫了亲弟弟豫王进宫来劝,梅太后不胜其扰,最后命人关了寿宁宫,不叫隆熙帝兄弟两个进了。
万般无奈,隆熙帝只好将差事交给了豫王,命他去修整红叶庵,安排护卫等。
四月里不冷不热的时候,梅太后便出宫去了红叶庵。
红叶山在京西,以秋日里红叶遍山得名。
黛玉还没有去过。不过她也听四公主说过关于红叶庵的来历。
四公主还告诉黛玉,“若到了秋天,红叶山上遍布红叶,红叶庵便掩在半山之中。正巧皇祖母在那里。等到了秋天,咱们就一块儿过去呗。”
“那敢情好。”黛玉道,“我从来了京里,还没出过城呢。”
“说的你在扬州时候就出过城似的。”四公主嗤笑。
黛玉不让分毫,“表姐你也没出过的。”
“那到时候一起去呗。”
一个夏天很快过去,转眼便是入了秋。四公主磨了林皇后许久,终于磨得林皇后松了口,许她出宫去红叶庵给梅太后请安。
四公主捎上了黛玉,因要小住两日,徒睿岚便亲自护送了她们两个。五皇子也是好玩的,死活要跟着。隆熙帝被闹得无法,干脆自己带了林皇后,煊煊赫赫地往红叶庵里走了一趟。
回城后,隆熙帝忽又感慨了几次自己不能侍奉太后膝下,每每思及于此,便日夜不安,心下难安。又想到宫中妃嫔伴驾多年,不能如常人般守在父母身边。细思之下,也着实有违孝道。
因此,隆熙帝特特颁了道圣旨,许妃嫔父母每月两次入宫请安,又许宫妃娘家中有驻跸之处的,可接宫妃回家省亲。
这旨意一下,家中有宫妃的人家,谁家不欢欣呢?尤其是吴妃父亲吴天佑家,荣国府贾家,恨不能一时就接了娘娘回去省亲,也好叫世人都看一看一家子的荣耀来。
隆熙帝妃嫔不多,林皇后是用不着省亲的,谢妃的家人都在外放,有意省亲的也只有贤德妃、吴妃和周嫔。
周嫔家世寻常,周家只欲将原本宅子两侧的房子买下来,打通后修整一下便可以了。
相比之下,吴家贾家便隆重得多了。尤其是吴家,专门往城外去买了地,要建新园子迎接吴妃省亲。吴天佑的本家为此也都出钱出力,阖府使劲儿,为省亲是忙得热火朝天。
至于荣府……更是热闹了。
哪怕黛玉近来没有往荣国府里去,也隐隐听说了,因造省亲别墅的事,荣府里大房二房都要撕破脸了。
王夫人是下定了决心,要把省亲一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尤其不能输给了吴妃。吴家阵仗有些个大,王夫人便与贾母贾政商量着,就算不能如吴家那般买地重建别院,起码这排场上该有的,必不能少。
贾政先去请了人来看地,画了图出来。结果这图一画出来,贾赦贾珍都不答应了。
尤其是贾赦,按照那图,他那个院子就保不住了。再有贾珍,荣国府娘娘省亲,竟然要将宁府会芳园占了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贾珍是满心的不乐意,但当着贾母的面,又顾及着贾政王夫人是娘娘的父母,当面不好说太过僵硬的话,只含糊说先去回了父亲贾敬再说。
贾赦说得就直白得多了,“总不能为了你们二房的女儿回来一趟,叫我睡大街去吧?”
他不但自己闹腾,还拉着贾珍一块儿,“珍哥儿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哦,侄女省亲,不说能不能孝顺大伯些东西,反倒要占了大伯的院子来?”
贾赦是铁了心的,任凭是贾母贾政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是咬死了没有比他如今住处更好的院子,他断然不肯让。
可平心而论,贾赦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那个独院儿虽不比荣禧堂轩阔,但贾赦住了多年,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打理过的。论精致奢华,比荣禧堂还要加个更字。
要想在荣府里给贾赦找个满意的院子,不是贾母贾政不愿意,实在是没有。
贾赦就笑了,“既是别处不行,不如二弟委屈些,拿荣禧堂跟我换了吧?”
贾政犹未说什么,贾母已经气得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