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52、宝钗

　　梨香院里的几个姑娘，谁都不大能看得上宝玉这样的多愁善感。只不过，碍于贾母，三春姐妹从不会对宝玉说些什么。至于宝钗，向来是不干己事不开口，听了宝玉长吁短叹，也只是微微一笑，与黛玉低声说话。
　　唯有湘云，本就年纪小些，又是跟宝玉从小厮混惯了的，很是看不惯宝玉这副腻腻歪歪的模样，当下便数落他，“姐妹们难得凑在一处，本来都好好儿的，偏偏爱哥哥你来了便咳声叹气的，可见是不待见我们的了。你若有真有为小蓉媳妇儿伤感的，不如回去，又全了你们的情分，又省得搅了我们的兴致，岂不是一好两好？”
　　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清清脆脆，宝玉被说得张着嘴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白玉般的脸上又是恼火又是窘迫，“云，云妹妹你怎么这样说呢？蓉儿媳妇……”
　　话没说完，就被湘云啐了一口打断了，“你还说？我们在这里本来高高兴兴的，偏你开口闭口就非要说个死……说个没了的人，不是故意堵我们的心是什么？你还恼了，你问问这里的姐姐们恼不恼的才好呢。”
　　这样说着，眼睛里竟然有些泪光了。
　　宝玉本就是怜香惜玉的性子，最是见不得女孩儿流泪。一想到湘云在侯府里不得自在，又没个嫡亲的兄弟姐妹，比起没了父亲，哥哥又是那种混人的宝钗，和小小年纪便失了母亲的黛玉，湘云当真是更可怜些。
　　原本的恼火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宝玉忙伸手替湘云擦眼泪。
　　湘云劈手打开了他的，哼道：“你不用在我跟前做小伏低的，想来我们姐妹是不配欢喜的。”
　　“好妹妹，好云儿！”宝玉起身，一揖到地，“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想那么多。”
　　又对黛玉等人苦笑赔罪，“各位姐姐妹妹们，原谅我这一回口无遮拦吧。”
　　团团一个作揖。
　　好好儿的名门贵公子，能够在姑娘们面前这样的放下身段，倒是叫黛玉觉得新鲜。想一想，倒也觉得在意料之内，不是都说，荣府的宝玉表哥，最是个怜惜女孩儿的么，口口声声女孩儿都是水做的呢。
　　三春姐妹显然是看惯了宝玉这般的，便是宝钗，也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看着宝玉抿着嘴笑。
　　湘云自觉有了面子，跳下了椅子拉起宝玉的手，“爱哥哥往后可要留心呢，跟我们面前说什么，谁又与你计较去？到了外面说话这样不妨，旁人嘴里不说，心中恼了你，多少的绊子给你使出来呢。”
　　宝玉笑道：“你今儿怎么老学究似的说话呢？”
　　见湘云两道很是英气的眉毛一竖，忙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打了一下，“瞧我这张嘴！今儿说话不留心，得罪了你，回头我亲手给你斟酒如何？”
　　“只看你说的吧。”
　　惜春梳着双丫髻，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湘云。
　　湘云诧异，“四妹妹看我做什么？”低头看了看裙子，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惜春低头噗嗤一乐，倒在了旁边黛玉的身上，用扇子掩了嘴笑道，“只是觉得云姐姐你今儿个话格外的多。”
　　就仿佛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湘云微窘，“我一向都是这样的。”
　　“很是很是。”惜春也不跟她争辩，转头就与黛玉说话去了。
　　黛玉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她家里人少，从没见过这样有趣的，话里话外打着机锋，偏又都能叫人想装作看不出来都不成。
　　只是黛玉能感觉出来，湘云有些隐隐针对自己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上一次来，她与自己还是很好的，甚至和自己住在了一处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来，给了三春和宝钗礼物，却没有她的？黛玉摇着手里扇子，一边给惜春扇风，一边儿苦思冥想，又觉得不至于。湘云侯门出身，就算没有父母，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哪里至于这样眼皮子浅呢？
　　一时间，这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怪异。还是薛姨妈的丫鬟进来问宝钗，“外头醉仙楼的席面送过来了，螃蟹也都整治好了，请姑娘的示下，可开席吗？”
　　宝钗起身笑道：“说了这么会子的话，正戏才上来。”
　　引着众人来到了外面的厅中。
　　里面已经是摆了一桌子精致的酒菜，又有两个婆子从外面的炉子上，捡了极大的螃蟹装了满了一只大青盘中放在了桌子中间。
　　宝玉便叹道：“美食美器，只一点遗憾。”
　　黛玉还纳闷，到底哪里遗憾了。就听见她旁边的惜春小声告诉她，“端菜的婆子。”
　　……黛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听说过宝玉的怪病，说女孩子都是珍珠，等到老了就成了鱼眼睛。可这，哪个女孩儿能一直不老呢？
　　再者，女孩儿自有女孩儿的娇俏天真，年纪大了的女人，莫非就没有半分的美好之处了吗？如她姑母，如她过世的母亲，即使到了不惑之年，那风韵姿仪，又岂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够比的？
　　在心中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黛玉明白了过来。宝玉，他喜爱的怜惜的，也都不过是小姑娘。等小姑娘老了，在他眼里，也就不值得喜爱不值得怜惜了吧？
　　宝钗定要黛玉做在首位，黛玉哪里肯呢？推辞了几句，被宝钗和探春硬按坐了下去，探春笑道：“这里头只有你不常来，自是要待你隆重些。”
　　黛玉无奈，只好坐下了，旁边便是湘云，另一侧则是迎春，宝钗坐在最下首，宝玉坐在她的旁边。
　　都是做姑娘公子的，自然是有丫鬟代劳剥蟹。宝玉从外面回来的，丫鬟不在，宝钗便吩咐自己的丫鬟莺儿照顾宝玉。
　　宝玉自己取了蟹八件，“我自己来，莺儿姐姐照顾宝姐姐便是了。”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个容长脸，细眉细眼的丫鬟来，只对宝玉笑道：“若叫你自己来，怕这一只螃蟹都吃不到一口呢。”
　　来的是袭人。
　　袭人说完了，对着众人行了礼。
　　宝钗笑问她：“我让人往各个院子里都送了些螃蟹，可尝到了？”
　　“宝姑娘周全，我们都先偏着了。”袭人洗了手，接过宝玉手里的物事，站在一旁给他剥蟹，又与黛玉请安问好。她看着温和，手上却麻利，不但利落地给宝玉剥好了一只，顺手连带着也给湘云剥了。
　　湘云笑眯眯的，“还是袭人姐姐，什么都想着我。”
　　探春便叹道：“怨不得你们好，你小时候住在这里，可不都是袭人服侍着么。”
　　若不是后来老太太把袭人给了宝玉，袭人说不定就要跟着湘云去史家了。
　　黛玉听着这些还是很有些兴致的。
　　她对荣府并不大了解，一些零星的印象，多数是来自与从前母亲贾敏对她说过的，另有两三次过来看到的。于如宝玉袭人湘云等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多。
　　听探春滔滔说起，才算恍然大悟。怪不得看宝玉和湘云格外亲厚些，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连丫鬟都是同一个呢。
　　虽都各有心思，这一顿螃蟹宴倒是吃得尽兴。林家讲究以食养身，凡用膳都不过七八分饱，螃蟹这种寒凉之物，黛玉也不敢多吃，只少少的尝了些蟹黄和蟹肉就罢了。
　　都谢过了宝钗的宴，宝钗矜持笑，“这值得什么呢，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姐妹一块儿聚聚。宝兄弟是自己来蹭饭的，他不算数。”
　　又拉着黛玉的手，“好妹妹，下回再请你，你可还得来呢。”
　　“下回该我回请你们才是。”黛玉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荣庆堂里，与贾母告辞离开了。
　　她一走，三春姐妹也都各自回去，湘云说是与宝玉有话说，去了宝玉的屋子。宝钗指了一事，自回了梨香院。
　　薛姨妈已经早在梨香院里等候，见宝钗回来，拉着她坐在炕上，命人送了茶来，笑问：“与林姑娘相处如何？”
　　又压低了声音，“你姨母说那丫头年纪小，却很有些势利的样子，因有皇后娘娘撑腰，很不把这正经的外家放在眼中，每每都得三接四请才肯来呢。我只担心她刁钻，没的叫你委屈了。”
　　“姨母想是误会了吧。”宝钗忙了大半日，也有些乏了，接过了同喜送来的茶喝了一口，与薛姨妈轻声道，“我先前只见了她一面，下帖子请她，她都能来，又怎么会是姨母说的那样孤僻呢？想来她从前王府里，后来又住到了宫里，不如在外头自在也是有的。况且妈也说了，这里是她正经的外祖家，她若真心看不上，岂不是叫人诟病？我倒是觉得，她容貌气度都是好的，人也大方，我是真心想与她相交的。”
　　“那就好。”薛姨妈拍了拍宝钗的肩膀，爱怜地看着她越来越出色的容貌，“她常在宫中走动，与贵人们都说得上话。往后便不刻意帮衬，哪怕只是在贵人跟前提上一提，怕也是有用的。”
　　宝钗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小天使指出的错误，我一定是傻了，忘了前面黛玉见过湘云还住在一起的事，上一章已经改了过来。
再次感谢小天使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