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不掩瑜》一二三123

16、第 16 章

　　文大夫开了药，为朱予安的眼睛进行调理，打算过一段时间再看恢复的如何。
　　天气逐渐转暖，冰雪开始消融，大地仿佛一夜间醒了过来，甚至偶尔能听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几日来朱予安都很安静，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但陈瑜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每到下午陈瑜就会扶着朱予安出来晒太阳，两人常常相互倚靠，背对着太阳一坐就是一下午，朱予安变得少言寡语了，但是两人之间好像又更默契了，有的时候朱予安仅仅是一个看不完整的表情，陈瑜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然而陈瑜内心是复杂的，明明是更默契了，可却觉得他们的心疏远了，从那夜哭过之后朱予安就没再提过任何关于朱府和王家父女的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又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从前无论心里怎样想朱予安都会清楚的表达出来，可现在他几乎什么也不说，陈瑜内心忐忑，可是又无能为力，面对现在的小安，他什么要求也不舍得提，什么问题也不愿意问，怕伤害到他。
　　刚吃了晚饭，陈瑜环着朱予安在院子里散步，萧雨行近日送来了消息，王家父女已然接管了朱家，甚至大操大办的给朱老爷和朱予安办理了丧事，还暗地里派了一些人四处寻找下落不明的朱予安，不过萧雨行让来人转告，不必担心，这院子修的隐蔽且低调，又派了几名身手好的护卫看护，可以安安稳稳的住下去。陈瑜也由此改变了对萧雨行的看法，本以为他是荒唐又可笑的纨绔子弟，不曾想却重情重义，心中也多了敬意和感激。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朱予安停了下来，陈瑜以为他是走累了，便扶他在石凳上坐下，朱予安却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反复思索的话说出口，“阿瑜，你去找你阿姐吧”，陈瑜一听就有些着急起来，朱予安感应得到，笑着握着陈瑜的手道，“你别急，我不是不喜欢你了，即便是算上所有的人，我也最喜欢你。”听了这句话，陈瑜果然安静下来，“只是我现在不能拿出全部的精力去喜欢你了，我现在不是朱公子了，背负着深仇，即便是以卵击石我也一定要报仇，所以我越是喜欢你，就越舍不得要你和我一起背负这些，你还有阿姐，还可以有安安稳稳的生活，以我现在的能力，可能要用尽所有也不一定大仇得报，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为父亲讨回公道，而这样的信念会改变我，会让我在感情中索取多于付出，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会被慢慢消磨，到最后我怕我们消耗掉所有的感情，只剩两相厌弃，我不敢去想象你会变成不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你现在离开，至少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美好的。”
　　陈瑜听了这些话心里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理解小安内心的担忧和恐惧，他也知道小安说的这些很有可能是真的，初识相知总是两个人感情最热烈的时候，所有的山盟海誓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可即便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都会慢慢消耗掉两人之间的感情，更何况背负着仇恨呢，长时间在一种消极情绪的支配下自身都无法顾及，自然无法顾及到别人。
　　陈瑜抱住朱予安，语气中带了安慰“如果你还是朱公子，我可能才要离开你，我怕你为了我不肯娶妻，怕你为了我和你父亲对立，也怕你的路走得越来越好，我却慢慢和你有了差距，不再是你唯一的选择，到最后不得不放弃离开，但是现在我可以和你同风同雨，和你相互依靠，这是我一直期盼的，别赶我走，你明明不舍得。”
　　朱予安回抱住陈瑜，是的，他不舍得，道理都懂，话都说的通，可是他根本不想放手，陈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心里从三两叶的芽变成了枝繁叶茂的树，他没有连根拔起的勇气，更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无论怎样他都要给陈瑜一次选择离开的机会。
　　话也说开了，衷肠也互诉了，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朱予安还是硬着头皮提了个请求。陈瑜提着烧好的水，从厨房到卧房不住地笑，想到刚才小安说想洗个澡羞涩又支支吾吾的样子，几日来的担惊受怕总算消失殆尽了，暗暗闻了闻自己身上，又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洗澡的日子好像还是在姐姐的新家。
　　陈瑜将热水倒进浴桶，小安有些局促地站在旁边，不知该做什么，从贵公子变成凡人真的不是那么简单，陈瑜怕小安着凉，便扶他到浴桶里，替他脱去外衫，拿着帕子不住地往小安身上浇水，下山之前，师父最喜欢让陈瑜给他擦背，他老人家甚至都能优哉游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