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味的？》咸蛋一鸽

2、下

　　公款吃喝不去是白痴，于是桦桦当机立断定好去顺德的机票，可她忽然想起来周一宛的怪病：不看着她就吃不下东西。

　　她有些烦恼，可周一宛最近的样子肯定在思考人生大事。

　　犹豫思索间桦桦已经走到了周一宛的房间门前，刚扣两声门就见周一宛裹着睡衣拧开门似笑非笑的望她，胡桦桦看到他的睡衣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半夜时分了。

　　“劫财还是劫色啊？”周一宛打趣她。

　　“我还是明天再说吧。”桦桦埋首遮住堪比番茄的脸，刚才和周一宛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她居然感受到了周一宛眼底如同冰雪消弭般的温柔。

　　“别啊，你不说我今晚可睡不着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要去外地出差一周。”

　　周一宛收起懒散的姿态，伸手将胡桦桦的脑袋抬高，目光灼灼开口道“你想饿死我？”

　　胡桦桦后退几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落入了海潮里浮浮沉沉，又像是落入了柔软的云团。

　　她扒开周一宛的手义正严辞的说“那我不工作也会饿死的嘛！”

　　“我也要去。”

　　“可是你最近有事要忙吧，上次那位小姐说的合同什么的......”

　　说到此事周一宛就烦躁，浓眉一敛不由分说道“总之我陪你一起。”

　　“切，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啊。”话虽如此她还是迅速给周一宛订好了机票。

　　其实她有点理解周一宛，当重要的抉择摆在面前时人的第一反应是逃避，越是在乎结果就越踌躇生怕一步走错，步步错。

　　语毕桦桦打了个哈欠同他道晚安，刚转身就听到周一宛喊她。

　　她侧过脸，看到他倚着门，暖黄的光浮在清隽的五官上，蒙上一层暖意，眼底是明灭闪烁的光，像点点萤火又像漫漫星光。

　　“晚安。”他对她微微一笑“欢迎下次再来敲门。”他指指腕表，笑出几分风流。

　　“去你的！”胡桦桦夺路而逃，身后传来周一宛恣意的笑声。

　　肆

　　广州是吃货的天堂这句话无人反驳，但胡桦桦这种资深吃货认为顺德美食才是广州的灵魂，她在飞机上一边做攻略一边傻乐时身旁递来一张纸“擦擦。”

　　桦桦把口水咽回去，扔给他一个白眼后继续徜徉在美食的幻想里。

　　官方邀请了四位博主分别讲述顺德的衣食住行方面，桦桦负责食，打落地就没停止傻笑，她和另一位旅游博主决定合作录一个美景与美食共存的vlog。

　　毕竟是两个女孩，一上了街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了，倒是周一宛尽职尽责的端着相机没忘拍摄任务。

　　桦桦正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往嘴里送的时候周一宛突然将镜头怼到她眼前，取景器后那清淡如雪的视线和眼前热气腾腾的小丸子形成极大反差，她突然明白什么叫美色当前了。

　　见她呆呆的举着小丸子看自己，周一宛存心捉弄她“好吃吗？”

　　桦桦回神“好，好吃。”

　　“你都还没吃就知道了？”他发出轻笑，视线落在她手里。

　　“哦。”她一口吞下，结果下一秒就被烫得直摆手，周一宛怔忡片刻，然后笑得光华尽绽。

　　胡桦桦一边挥手散热一边诧异这可是周一宛最近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了。

　　旅游博主看看桦桦又看看笑得灿烂的周一宛，心下了然，于是朝桦桦说“我有事先回去啦。”

　　“好，晚上给你带好吃的。”桦桦将章鱼小丸子塞给她，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周一宛凝固的笑容。

　　“你怎么了？”

　　“我都还没吃呢，也没见留一个。”

　　“呃，那我再给你买一份？”

　　“不要！”他举着相机越过她傲然前行，胡桦桦跟在他身后一脸懵逼，也不记得他很喜欢吃小丸子啊。

　　“嘿，你举那么高都拍不到我啦！”

　　看着桦桦努力垫起脚尖朝着镜头挥手，周一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是真的傻乎乎。

　　两人打打闹闹的进了一家甜水铺子，老板娘招呼他们坐下。

　　桦桦吸吸鼻子闻到铺子里浓浓的椰奶香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紧点了两份招牌。

　　“你们运气真好，今天到店情侣一律五折。”老板娘打趣她们，桦桦正欲解释结果被周一宛牵住手，老板娘笑眯眯的出去备甜水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周一宛挑眉一笑。

　　桦桦转念一想万一解释了人家不给打折了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占便宜。

　　直到甜水上桌周一宛才不动声色的放开她，桦桦喝了一口自己的椰汁乳酪，一双眼亮晶晶的，竖起两个大拇指“好吃！你尝尝我的，我试试你的！”

　　周一宛舀了勺姜撞奶，桦桦也把自己的推给他，两人就着对方的手试吃。

　　“还要吗？”周一宛哄小孩一样喂她，笑起来好似星光落满湖泊。

　　但桦桦浑然不觉，她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饭桶。

　　晚饭后桦桦心满意足的决定回民宿，突然想到周一宛似乎没怎么吃东西。

　　只顾着自己吃了，她有些懊丧的看了周一宛一眼。

　　他垂首瞧桦桦“没吃饱？”

　　“你今天是不是都在配合我，其实根本没吃出味道啊？”

　　周一宛移开视线，其实他遇到桦桦没多久病就好了。

　　见他没否认桦桦大咧咧拍他的肩，鹿眼弯弯，一笑就露出小虎牙，她安慰道“等下我给你做章鱼小丸子！”。

　　“好呀。”周一宛顺手揽住她，下巴搁到她茸茸的头顶，双手推着她回民宿。

　　材料准备好后，桦桦撸起袖子开始搅合蛋液，周一宛负责切章鱼块儿，两人七手八脚的准备好全部配菜后将机器刷上油。

　　“看好了，一定要缓缓的将面糊倒进去，然后放蔬菜和章鱼。”

　　“好。”

　　“然后翻个儿小心别被烫到。”

　　结果周一宛刚翻开一个，油就溅到了桦桦手腕上，烫出块红斑。

　　“别动！”

　　桦桦被他震住了，一时间傻愣在原地了，周一宛将她的手腕放到水流下面，眼底满是心疼。

　　纵使再迟钝也察觉到他关心过度了，桦桦猛抽回手甩了两下“我没事，好得很。”

　　她转身将剩下的小丸子都翻好然后盖上盖子，正要对周一宛说等下就能吃了，结果却不见人影，只听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想到刚才他那关切的目光，桦桦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冷静点，你又不是怀春少女。”

　　过了半晌周一宛拎着袋药回来，桦桦汗颜“其实你再晚回来一会儿，它就消失了。”

　　“女孩子有疤不好嫁人的”他边涂药膏边说。

　　两人隔得近，听到他后半句桦桦羞得面红耳赤嘟哝道“我又不嫁人。”

　　周一宛闻言抬眼望她扯出一个坏笑“不过我不在乎，只要我喜欢就行。”

　　暧昧的气息在方寸之间流动，桦桦看着周一宛逐渐逼近的双眸，她全然失措，只觉得呼吸与思绪都轻飘飘的。

　　“桦桦，天台烧烤约吗！”门外忽然传来招呼声。

　　“来了！”桦桦避开周一宛就差蹦到门口了。

　　周一宛也惊诧自己居然失了分寸。

　　他望着远处忙活不停的桦桦，心想再等等，等自己把问题解决好。

　　当晚桦桦在被窝里滚来滚去，脑子里思绪万千他俩这算接吻未遂吗？可是接吻不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吗？

　　她给发小前后讲了一下情况，发小回复“据你所说他没继续，兴许是气氛使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所难免，不过你喜欢他吗？”

　　桦桦盯着喜欢两字发呆，和李兆在一起三年她也只说过一次喜欢，和周一宛也就相处了两个月她就能定义自己的心意了？

　　她不明白感情的培养需要时间，但爱情只需要看到那个人就能确定心意了。

　　周一宛坐在阳台上点了支烟出神，他不信一见钟情，可在店里见到桦桦的一瞬间他竟有失而复得的感觉，在她身上才能感受到真实和快乐。

　　从前他认为无所谓的感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一茶一饭间他竟希望桦桦能一直陪着他。

　　往日的自己仿佛只是个灌满母亲教诲的容器，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自己是喜欢走秀还是喜欢那种居高临下受人仰望的感觉。

　　而今他依然给不了自己答案，桦桦如果知道他是这样迷茫懦弱的人会怎么想呢？

　　伍

　　顺德之行的后面几天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家后桦桦埋头剪片子，周一宛基本都在睡觉或者共处时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只是桦桦没料到这个视频居然会在网上掀起一阵风浪，当时她拉着周一宛入镜只是觉得他颜好气质佳，而且帮了自己这么多应该介绍给粉丝认识认识，却没想到给他引来风波。

　　国际名模周一宛跌下神坛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翻出两年前他缺席纽约时装秀的报道说是因为他服用药物结果被警方控制了才没去的，周一宛在模特圈的地位可以说是无人望其项背，如今却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博主的视频里，一部分有心人落井下石都说周一宛已经没落了，虚情假意的惋惜中是明枪暗箭的恶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桦桦再次见到林乐。

　　“好久不见啊，胡小姐。”她声音带笑，眼却冷如霜。

　　“你好。”

　　“你不用紧张，这次我找你来是想谈谈怎么帮一宛，现在那些黑料你也看到了，起因不用我多说。”

　　“对不起。”桦桦轻声道歉，事情发生后反而是周一宛在安慰她，她的负罪感更深了，现在见到林乐难免紧张。

　　“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网络是把双刃剑，网民风向瞬息万变，只要有好的公关团队这都是小问题，不过现在一宛不愿意续约，所以我想如果胡小姐也能加入我们公司他肯定会改变心意，利用你自媒体方面的资源和一宛的人脉以后你们的事业只会是双赢。”

　　桦桦闻言思考了片刻就拒绝了林乐“你所谓的双赢不过是把我变成合约的附属品。”

　　“那你觉得你凭什么留在他身边呢？靠厨艺吗，他根本不需要这些，如果你不能帮他，也别成为他的的绊脚石和黑历史。”

　　胡桦桦想要说出反驳的话，可是林乐的后半句也是她所顾虑的，她还记得李兆和她分手时的话，他说“我工作时她能陪着我，我遇到问题时她也能提出建议，可你根本帮不上忙，只有在她那儿我才能得到真正的理解和慰藉。”

　　她和周一宛终究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意外彼此的轨道短暂相交，一切回到正轨后周一宛依旧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我知道了。”

　　林乐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想也算拎得清状况。

　　周一宛看桦桦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发呆于是走到她身边坐下“这么愧疚那不如以身相许？”

　　知道他是玩笑话，桦桦偏头看他自嘲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周一宛，我不是你的避风港。”

　　她将他隐藏的心绪推到明面上，周一宛闻言怔忪片刻，原来自己的迷茫与懦弱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我一直认为走秀是我的全部，我甚至不知道我走秀到底是因为我母亲还是为了自己，大概我喜欢的只是被人仰视的虚荣感，而模特是吃青春饭的，退役是必然的事情。这个圈子从来不乏新人，我早晚会被取代，与其这样不如在最好的时候停下，及时止损。”

　　他的语气那么无奈，诉说着叹息。

　　胡桦桦看了片刻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爆栗“你说的退役啊被取代啊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根本没到时间你止什么损啊！”

　　周一宛抱着头有些无辜的看着她，但转瞬就笑了“谢谢你啊。”

　　桦桦哼了一声“害我瞎操心。”

　　周一宛起身望着她温和又郑重的说“等我处理好事情后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一定要等我。”

　　可他只等到了桦桦的不辞而别，一周后账户里多了笔钱和一条短信。

　　“人生海海，短暂的欢喜是闪着光的小小浪花，却聚集着最纯粹的光。”对她来说周一宛就是她的短暂欢喜，及时止损的人其实是她。

　　宋昱看着周一宛对着条短信出神半晌不禁啧啧称奇“以前我真不知你还是个痴情人，我还以为你的心是冰凿的。”

　　“我要的东西呢？”

　　宋昱撇嘴“就知道把我当工具人，言归正传我查了下这次放黑料的主要是两班人马，一个嘛就是林乐估计是为了逼你续约，还有就是看中你手里的时尚资源和代言的艺人。”

　　“林乐那边我会解决，这些艺人么就交给宋大导演了。”

　　听到林乐的名字，宋昱皱眉“你真不做模特了？”

　　“以前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何必在歧路上越走越偏？”

　　陆

　　胡桦桦回到老家后就天天窝在卧室，要不是隔三差五出去拿快递，胡家父母都快以为她在房间修仙了。

　　胡妈实在忍不了她了，决定看看胡桦桦房间里有啥乾坤，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堪比小山高的时尚杂志，和油头粉面的胡桦桦形成鲜明对比。

　　“你啥情况？”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胡桦桦沉重的叹了口气。要是她早看到这些打死也不敢使唤周一宛拍视频了，也就免去一场风波。

　　“你的短板太多了，这小子就是其中一个吧。”胡妈指着杂志扉页上的周一宛说。

　　“你咋知道的？”

　　胡妈翻了个白眼“你的每期视频你爹都要下载着循环播放，当时看到这小子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发大财包养小白脸了，给你爹气得跳脚。”

　　“呃，爹太看得起我了。”

　　“为啥分手了？”

　　桦桦闻言苦哈哈的说“您更高看我，人家是国际名模一心只想搞事业，我就是个小厨师。”

　　胡妈冷哼一声“那你买这么多时尚杂志做什么，去竞选最美厨师？”

　　胡桦桦被噎得失言“说了你也不懂，我追星不成吗！”

　　“是你不懂，你以为你这么默默退出就是成全人家的事业了？他要是真对你没感情那视频里能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他是超模又怎么了，超模不吃饭啊，还有你，你离了他会穷死吗？”

　　桦桦摇头，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实现经济独立了。

　　“那不就得了！你管他是谁，重要的是感情，好的感情是支持彼此在人生道路上越走越好，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就行。”胡妈语重心长的拍拍桦桦的肩“老妈说的你都听清楚没？”

　　桦桦表示听君一席话，醍醐灌顶。

　　“那赶紧收拾收拾，我和你爹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不是鼓励我追求真爱吗，怎么又包办婚姻了？”桦桦一脸宁死不从。

　　胡妈嫌弃的看着她满脸写着“掂掂自己的分量”，胡桦桦更痛心了，这是亲妈吗。

　　“人家也不一定相上你，总之赶紧收拾个人样出来去见见人家！”胡妈满脸嫌弃的走了。

　　母命难违，桦桦心想同是苦逼相亲崽，还是礼貌性见一见吧。

　　胡桦桦按照约定时间到了见面的地点，结果左等右盼只等来一个小女孩拎着一兜柠檬奶声奶气的问她“是胡姐姐吗，那边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桦桦心想这人啥情况，又不是地下党接头，她顺着小女孩视线望过去也没看到什么大哥哥啊。

　　看着兜子里黄灿灿的柠檬，桦桦下意识觉得后槽牙一酸。

　　难道柠檬里有啥玄机？疑惑间却收到一条微博私信，是一张图片，照片里拎着柠檬的不就是她吗？

　　再一看ID，她有些不敢置信，四处张望时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周一宛如水榭青柏般立在街口，眼里满是温存的笑。

　　“让你等我，你倒好跑来相亲了。”

　　他抱着双臂数落她，但那双眼分明是笑着的，只是嘴角故意抿成直线表示他很不爽。

　　桦桦眨眨眼然后伸手戳了戳他“你不是应该在走秀吗？”

　　看她傻里傻气的样子周一宛早就消气了，他把她的手揣进口袋里，嗯，是熟悉的温热感。

　　“你走之后我就解约了，靠之前的人脉与人合作成立了个工作室，现在主要负责设计时装和提携新人。”

　　“你不做模特了？！”桦桦一脸震惊。

　　“这个当副业，至于主业么要看你赏不赏饭吃咯。”

　　“我？”

　　“对啊，你之前明明说好的我是你助理来的。”周一宛捏了捏她的指骨，睨她一眼“怎么，要耍赖啊？”

　　桦桦想到那时候她出于好心拉他入镜，但周一宛一站到镜头前她就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为了镜头而生的人，他往那儿一站，衬得自己都快低到尘埃里了。

　　也是那时候她确认自己喜欢周一宛，因为喜欢一个人会自卑是因为在乎对方胜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那你妈妈知道吗？”

　　他轻笑一声说“她说这两年里看我生病她也不好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对我说只要我健健康康活着就好。”

　　“那就好。”桦桦点头。

　　周一宛温存的描摹着她的指节，然后紧紧扣住，另一只手将胡桦桦圈入怀中。

　　“你当时说你不是我的避风港，这话是对的，因为你是我的流星，遇到你我才知晓什么幸运。”

　　对胡桦桦来说周一宛又何尝不是她的流星，是她的世界最不期而遇的光芒。

　　尾声

　　“话说柠檬啥意思？”

　　“你不辞而别就算了，还光明正大来相亲，我快酸死了所以让你感受一下。”

　　桦桦无语了，这人好幼稚，不过看到他笑得像捡了宝一样自己就宽宏大量原谅他吧。

　　她紧紧牵住周一宛的手“走，回家吃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