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艳香花落》Esllien.

9、第九章 黄雀在后

　　叶翎秋静静地倚在墙上。回廊的风把披散的发丝吹得凌乱，却没有遮住那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坦坦荡荡的眼，纤尘不染、红尘不惊，电一样决绝地穿过发丝的间隙，看着表情严肃的堂弟：“首先，我要感谢你碰巧恰时地把我带来万花艳香，让我恰好地听见了这场有趣的谈话。”

　　“不客气。”叶榕耸耸肩。

　　“听到单玉颜说‘当了万花艳香的头牌，哪个女人还舍得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有另外一个角色出现，那就是，唱白脸的角色。”叶翎秋喃喃地说。

　　“‘白脸’？”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种老套的办法在有些时候却是屡试不爽，就是如果遇上了又愚蠢又矫情的人时候。”

　　“单玉颜唱的是黑脸，唱白脸的是柳销妍。那又怎样？目的？”

　　“目的就是，保证那个愚蠢的女人跟安靖然走。”

　　叶榕用表情“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神询问“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我大概知道了整个计划。”

　　叶榕一副“不可能”的表情。这么快就知道了？

　　叶翎秋不搭理：“后来听到了单玉颜说‘没有苦恼空抱怨，没有本事空自负’的时候，我知道了柳姑娘不仅是那个唱白脸的人，还是那个策划这个事件的人，然后，很容易想到了她的私心，然后……我想到，也许她可以帮忙除掉安靖然。”

　　叶榕显然被吓了一跳。

　　叶翎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话：“‘安然公子，影响力几近与天下第一富叶家齐名’，这句话连青楼女子都上心得很，我又怎能不上心？”

　　“那……你打算怎么做？”

　　“单玉颜在利用安靖然，柳姑娘在利用单玉颜。先除去华容，那么还剩下一个单玉颜。让单玉颜接近安靖然，证明华容走后，单玉颜会和安靖然有关系，那么……”

　　叶榕听得心惊肉跳。听到自己的哥哥直呼那两个蠢人的名字，而称柳销妍为柳姑娘，恩，看来他对无知的人的偏见还不是一般的深，那么，安靖然岂不是……会死得很惨？想到这里，叶榕打了个寒颤，还好他没有招惹过这个哥哥。

　　“还剩下的工作，就是除去单玉颜。要除掉她的话，除掉安靖然就是最决绝的途径……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计划的……”“我来住她一臂之力好了。”

　　“怎么助？”心惊肉跳！现在不可置否了！绝对！肯定！没有好事！

　　“安靖然与朝廷勾结，一个青楼女子很难知道，但恰恰她知道了。但是，即使知道了又有何用？安然公子可是很谨慎的家伙，会轻易把证据给她看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证据？”

　　“若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我还需要利用女人吗？况且……取得东西并且谋取最大利益一向是我的原则，若要杀敌一千自损七百的策略去做，我还不如放手不做。”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叶翎秋就是这样一个秉承利益之上的冷血之人。

　　“那你要怎么办？”

　　“让柳销妍接近安然公子，然后拿到证据，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帮助，那个人，绝对可以取得铁证如山的物证。况且，那可是朝廷重视的玄术之人抓住的这把柄，那就算是假的也真了一半。”

　　“玄术之人？谁啊？”

　　然后，叶翎秋说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名字——“巫玛竹魅”。

　　叶榕喷了！“不会吧！你认识她？就算认识，她会卖你这个面子去帮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青楼女子吗？”

　　“……我不认识巫玛竹魅。”

　　“……”

　　“但是，她一定会帮一种人。”

　　“什么人？”

　　“顾客”

　　“……你是说，要让她，和，她，做交易？”

　　“恩。”

　　“……怎么做？”

　　“柳姑娘决不会容忍事情到了节骨眼上被莫名其妙全盘打乱，为了让事情成功，她可以做任何事情。那我就给她弄一点什么事情，然后，让她顺理成章地去找巫玛竹魅帮忙。”

　　……

　　“阿惑，你现在明白了吧？”

　　贵妃椅上，翡翠绿的眸子调皮地一眨一眨。

　　阿惑的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柳销妍的计划正实行到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能耽误任何一点时间的一个月圆之夜，叶翎秋，在刚好有莲花的地方，毁了她的面容。”

　　“……”

　　“当然，柳销妍也没有以为是单玉颜或者叶翎秋下的手，因为，她以为叶翎秋根本就和此事无关，而单玉颜，你认为，以柳销妍的聪明，单玉颜能把她怎样吗？所以，柳销妍只当是自己运气背，然后，她就找到了我。她的计划的确是要让安然公子完蛋，而这个凭她自己也确实有些难，于是，我就决定帮她。”

　　“可是，叶翎秋怎么确定你一定会帮她推翻安然公子？你给她‘容颜’，交易就已经达成了，你大可以不帮她。”

　　“这就是一招险棋了，怎么给你解释呢，阿惑，像叶翎秋这种人，是非常不好打交道的一种人，他可以尽最大的限度，从你这里榨取他想要的东西，而且摆出表面合理实则不平等的理由，而且，即使是他们有所让步，那么给我们的利益，也决对不是他自身的损失……”

　　“好阴险的家伙……”阿惑由衷地感慨，“那么后来，叶翎秋为何会孤注一掷……利益？难道说，他来找过你？”

　　“没错，他并没有请求我非要帮柳姑娘，不过，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诱惑，让我不得不去帮柳姑娘。”

　　“什么诱惑？”

　　巫玛竹魅听到这里，故作神秘的一笑，“佛曰，不可说……”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对柳销妍……”

　　“你是想说持有歉意，还是，为何，会对她动情？”

　　阿惑只是嗫嚅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她说不出口，她怎么也想不到，情感会在这样的险恶中滋生出来。

　　巫玛竹魅却似乎很能理解：“大概，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习惯性地想到为自己图方便，可越到后来，越感受到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吧。毕竟，有很多想法只有对方能想到、能理解，所以……本来，对于这种人，有一知己是很令人珍惜的事情。”

　　“那么，又为什么要分开？”

　　“也许是，害怕一旦真正依赖上了这种情感，就会依赖上别人，而这样的话，是很容易盲目、很容易留下弱点的。他们都是聪明人，怎能让自己盲目、怎能让自己留下弱点……”

　　话还没说完，却被阿惑冷冷的叱声打断：“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聪明人，可是，真正的聪明人，会放弃自己的幸福吗？”

　　“幸福？你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能幸福？”巫玛竹魅叹了口气。

　　阿惑，其实和那个人的堂弟有相似之处：不诋毁众人所谓的“坏”，却不喜欢往坏处想……

　　“他们是一类人，残忍、自私，不对，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他们根本不是浪漫的人，但是，感情却是浪漫的东西，没有丝毫浪漫的感情，能够持久吗？”巫玛竹魅摇头，“何况，对于柳销妍，失去了欲望的人，何是永恒的幸福，何是短暂的快乐，什么更为重要，其实她比谁都清楚。没有了想要在一起的欲望，没有了想要改变生活的欲望，没有了占有的欲望，没有了一切，还何谈感情，何谈永久？”

　　“所以说，与其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如都放手，把这段看似美好的记忆，当作永远不再回来的东西……？”

　　“然后，是丢掉也好，是铭记也好，从此以后，都再不相干了吧。”

　　的确，放弃幸福的是他们自己，可是有很多事情其实是不那么简单。选择了成为内心黑暗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自我地活，就已经不可能有幸福可言。就像柳销妍和叶翎秋，即使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如果今后有谁拖累了谁，即使被拖累的人不埋怨，可那拖累对方的人，要怎样面对自己成为对方的把柄这一事实？如果在不知不觉中对对方产生了依赖，他们又该怎样面队自己单独的人生？他们的人生注定了险恶重重，又何必多一个人一起受这多余的罪？

　　想到这里，巫玛竹魅一向欢快的双眸，弥漫出难得的认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