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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绿 ...

  •   床头装的是暖黄色的氛围壁灯,光线没有很亮,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她偏了一下脑袋,头顶壁灯的光芒一点不落地沉进漆黑迷离的眸底,仿若黑夜里猝然点燃的温暖火把。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对我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初醒的声音是软绵绵,泄露出她心底的不情愿,“而且这种事情有很大概率是我不能拒绝的那一档。”

      白蓁蓁不喜欢上床,她的体力总是不如男人。可成年人爱情的真情实感,不能是说上来就上来,说下去就能下去的,翻来覆去折腾到结束,最累的往往是她自己。

      沃尔纳已经来到了她的床沿,并不着急着碰她,先是细致地抚平了她后脑勺压到一片凌乱的乌黑长发。

      跟白蓁蓁待太久的后果就是——他的强迫症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进步。

      指尖从耳垂轻掠过脸颊,触感如羽毛般稍纵即逝,遗留在面颊肌肤上的温度寸寸都透着灼人。他低声说着话,声音都比平常更温柔,“不能拒绝,但可以选择是现在还是睡前。”

      现在还是睡前?

      白蓁蓁专注望向他,眨动着乌润润的眼眸。她在思考,认真地思考——选择现在,她肚子空空体力不支,不过等下有晚餐可以吃;选择睡前,她肚子不饿体力充沛,但有极大可能是一边犯困一边被不可描述。

      在瞬息万变的那几秒里,过于敏感的耳垂已经附上了一阵微痒的湿热潮气,之前徐徐游弋在她身躯上的那双手也开始逐渐放肆了起来。

      深知她的选择恐惧症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沃尔纳宁愿先替她做出不容拒绝的最佳选择。

      可是突然,白蓁蓁一把就推开了他,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得去另外的房间。”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刚把她的衣服扒下来一半。

      白蓁蓁捂着那要掉不掉的另一半衣服,身子一歪,在手边的床头柜上摸了个佛祖小铜像出来,大义凛然地给出了一个合情又合理的解释,“这是我妈给我的,说是摆在床头能辟邪,我不能以我的七情六欲来玷污我这四大皆空的佛祖。”

      那个佛祖铜像,做的弯眉敛目和蔼慈祥,浑身金灿灿的,冷不丁怼到沃尔纳这个信耶稣的外国人面前,不仅没让他生出半点长斋礼佛的悟性慧根,反而为他带来了一种类似维特根斯坦式沉默的感想——凡于不可言说之物,我们都应保持沉默。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本来就信。”白蓁蓁骄傲的很,“我还会背《般若波罗密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她念心经时,眼底流窜的昏黄光亮朦胧且温暖——沃尔纳觉得自己想错了,那不是壁灯的光芒坠入漆夜点作火把,那是心诚则灵的济世佛光普照大地。

      沃尔纳:……

      两辈子了。

      他还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白蓁蓁这个下头玩意儿的——还是两次。

      (以下是换房间的不可描述)

      *

      上去之前明明是穿灰色衣服,下来就换了深蓝的,衣襟里散发出来的沐浴露香味和白蓁蓁身上的一样。

      弗朗茨也是个成年人,他一眼就看透了在他一个人孤独寂寞做晚餐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背着他在楼上又发生了一点关于如何切身体会成年人爱情真情实感的故事。

      弗朗茨紧攥着银闪闪的刀叉: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今天穿的这件水绿色衬衫真是应景极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三个人应该会这么过一辈子了,弗朗茨觉得自己应该接受不了整天都穿绿色衬衫,但又不能把白蓁蓁分成两半。

      所以在晚餐结束以后,他主动去找了沃尔纳。

      “我有个提议,我觉得我们应该立个规矩。”

      他的天才大脑用一顿晚餐的时间为他考虑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星期有七天,我们可以把它分成三个部分,一三五留给你,二四六留给我,周日让她自己选,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你,自然是指沃尔纳。

      这个她,自然是指白蓁蓁。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白蓁蓁对这样的塑料提议丝毫不感兴趣,她觉得弗朗茨大概是放了太久假闲出p来了。

      他们连遵纪守法四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还能有本事给自己立下规矩?

      不过不管她对这规矩感不感兴趣,等弗朗茨跟沃尔纳经过一番深入而正式的探讨以后,沆瀣一气的两人互相都觉得这个规矩上头得很,确实打算来真的了。

      沃尔纳的表现很积极,他是个很喜欢搞仪式感的人。特意找来了一本台历和两本贴纸,小猪佩奇贴纸给他自己,七彩独角兽贴纸给弗朗茨。

      他对小猪佩奇的喜爱要追溯到与白蓁蓁在柏林相遇的那个24寸行李箱。

      白蓁蓁私下觉得她那个行李箱上的七彩独角兽要更好看一点。

      弗朗茨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本来也更喜欢独角兽,对到手的独角兽贴纸感到十分满意。

      现在台历有了,贴纸有了,只差执行。

      每逢一三五,沃尔纳贴他的小猪佩奇,白蓁蓁就是他的;

      每逢二四六,弗朗茨贴他的七彩独角兽,白蓁蓁就是他的;

      每逢星期日,由白蓁蓁自己来做主选谁,她当然也可以选择自己待着。

      他们对未来的畅想很美好,白蓁蓁对他们则是完全不抱期待。规矩立起来算什么,能坚持到三个月以后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当男性们一头扎进美好幻想出不来的时候,女性就成了骨感现实的代名词。

      她还算高看他们了。

      三个月过于抬举,这两个男人连一个月都没坚持过来,规矩在白蓁蓁过生日的八月份就被打破了。

      弗朗茨的天才大脑只记住了她的生日日期而没有记住那天是星期几,他要带白蓁蓁出门。

      当时的白蓁蓁还在客厅挖雪糕吃,雪糕勺子往桌子上悠悠一指,才让弗朗茨猛然意识到今天是贴着小猪佩奇的周一。

      当时沃尔纳本人也不在,弗朗茨思考的时间也就半秒不到吧,啪的一声就把那本碍眼的台历给按了下去,并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且不接受任何反驳的理由:“沃尔纳今天穿走了我的绿色衬衫。”

      绿人者恒被绿之。

      当晚他就带着白蓁蓁出国玩去了。

      去的地方是法国巴黎,那座名唤圣米歇尔的朝圣之山。事隔经年,白蓁蓁终于亲眼见到了它,坐落在世界尽头,屹立在广无边际的海水中央,圣米歇尔孤独而永恒地凝视着大西洋彼岸那不属于它的喧嚣繁华。

      就像弗朗茨之前答应过他的那样,等到天气变好,等她愿意想起他,他就会带她来到这里,来看潮汐和城堡。

      他确实做到了,巴黎傍晚的天气很棒,他们在黄昏时间上的岛,踩着一地碎玫瑰色的霞光上岸,修道院饲养的白鸽停驻在花岗岩铸就的城堡塔尖。

      晚上也许要在这里住上一夜。

      弗朗茨就是这样一个会将承诺的份量看得很重的人,他真正答应过的事,每一件都不曾忘记。

      白蓁蓁最喜欢的就是他身上的这一点,总是念念不忘的也只是这一点。疲倦的飞鸟始终眷恋故林,徘徊的池鱼也永远思念旧渊。她是这样念旧的人,又怎么割舍得下她满是遗憾的过往心无旁骛地重生?

      圣米歇尔最美丽的样子在涨潮和退潮之间,碧蓝清透的海水倒映着天边玫瑰色的晚霞,将岸边徘徊眷恋的海潮也染成了独一无二的玫瑰颜色。

      涨潮之时,海水会淹没栈道滩涂,它是一座周身都氤氲着湿润海雾的遗世孤岛;退潮之时,山脚下大片大片的滩涂显露,微凉的海风吹拂面颊,她的鼻端能嗅到一丝属于海水的咸涩。落潮之时的孤岛不再是一座孤岛,而是一片依附在大陆周围,与彼岸遥遥相连的,不可或缺的巨大岩屿。

      她站在岩屿中央,能望见花岗岩石腔熏染的战火印记经年累月挥之不去,盘旋天际的白鸽由始至终展翅翱翔,孤岛的身边永远徘徊着朝升夕落的海潮。她执着了两辈子的爱情,最后呈现出来的最后模样,就是这样一座孤独却不冷清的岛屿。

      大西洋岸的弗朗茨和白蓁蓁在圣米歇尔修道院里其乐融融喂白鸽,太平洋岸的沃尔纳已经回到了家。

      上海飞巴黎的航程至少需要花上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弗朗茨和白蓁蓁当时坐的是上午的航班,沃尔纳隔天晚上回来,早已是人去屋空,满室寂静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水绿色的衬衫,出门前拿错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穿好了,他就懒得换了。衬衫的价格在五位数左右,越是昂贵的衣物越经不起洗衣机的摧残,沃尔纳毫不怜惜地把这件淡绿色的衬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滚了起码七八十分钟。

      最后翻出来一看,水绿水绿的衬衫不仅没被洗烂,还因为过了水的缘故颜色绿了一倍有余,显得更加苍翠欲滴了。

      绿人者恒被绿之。

      还是double(双倍)版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也可以结局了,应该不会写到孩子啥的,我其实特别不喜欢小说女主正文生孩子,所以当时才把文案改了的,最多是写番外形式的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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