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一个我看看》鹤万川

35、第三十五章

　　阮均感受到头顶来自宋明熠的温热气息，顿时僵住，嘴里机械地回答：“噢、噢。明白了。”

　　宋明熠低头看了眼阮均，这个姿势，好像他就真的把人抱在了怀里一样。
　　他默默顿了几秒才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温声问阮均：“感觉怎么样？”

　　阮均还僵着肩背不敢动，只敢微微斜了点眼看他：“啊？……哦，感觉有点热。”
　　宋明熠：“……今天打C位感觉怎么样？”

　　阮均这才明白自己答非所问，轰的一下脸更热了，为了掩饰不自在，声音也比平常说话要大一些：“还行啊，我没什么问题的，我就是队里……”
　　宋明熠接过：“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阮均点头。
　　宋明熠笑了笑：“那以后C位交给你怎么样，阮砖砖？”

　　阮均刚要点头，忽然怔住：“C位……是几号位？1号位还是2号位？”他下意识觉得1号位是宋明熠的，“居睿的2号位不是玩的挺好的，为什么突然让我来？”
　　宋明熠耐心等他说完才道：“是1号位。”

　　“那你呢？”阮均讶然。
　　宋明熠答：“我是队长，正好跟你换，打5号位。”

　　阮均忽然抿紧了嘴唇，眉眼里露出抗拒。
　　宋明熠却不明白了：“怎么，你不是一向擅长打C位吗？”而且打的也足够好。

　　阮均耳朵上的热度逐渐冷却，他盯着面前的键盘，没有立刻说话。
　　宋明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阮均轻轻问：“你不想拿冠军了吗？”
　　“想。我等这个冠军等了两年。”

　　“那你为什么要把1号位让给我？”
　　宋明熠仔细想了想他这话的意思：“你担心你来carry打不出成绩吗？”

　　阮均吸了一下鼻子。
　　这就是默认了。

　　宋明熠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忽然伸出手指，在他眉心里轻轻抚了一下，把那皱起的弧度都安抚了下去：“别皱眉。把1号位给你，是我和褚眀商量的结果，我们都觉得你能胜任。你难道对自己这么一点自信也没有吗？”

　　阮均张了张嘴：“有……”
　　他一向很愿意相信自己。可是他也记得来自队友的嘲讽刁难、记得外部世界对他的评价、记得之前KPL没有夺冠时其他人怜悯的眼神、也记得来自母亲严厉鄙夷的视线。

　　他一直在和那些“不信”做斗争。

　　高中时，他刚爱上DOTA就自己逃学去打，还自己给人代练赚钱，攒了不少零花钱，连后来他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交的。
　　但打游戏的事情被他母亲和学校老师知道之后，大家看他的眼神就透着股恨铁不成刚的痛惜，张嘴闭嘴就是“打游戏能有什么将来？”

　　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坚定了打职业的信念，一上大学就休学出来，自己联系了《王者荣耀》的战队，最后却在宋明熠眼皮子底下以那样惨淡的结局收尾。

　　说白了，他其实足够自信，只是觉得在自己心中的太阳面前，他的光芒实在太弱小，他怕对方会因他的失误、他的犯错而把他看做一粒可有可无的灰尘，随时可能因不屑而拂去。

　　“我和褚眀都相信你。”宋明熠说。
　　阮均扭头看他，目光里是宋明熠在黯淡黑夜背景中的宽阔肩膀，他们的四周仿佛都因为宋明熠的存在而光明着。

　　因此阮均眼里也有了光。
　　“前辈，你真的相信我吗？”他小声问。

　　宋明熠不明白他的不自信从何而来，还以为他是骤然扛起大任的紧张：“信。”宋明熠斩钉截铁，“我完全相信你。”

　　寒冬的深夜，只这一句话，便足够叫阮均觉得彻骨温暖了。

　　对于换位置这件事情，团队里似乎无人有意见，因此后面的训练便继续宋明熠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他们睁着眼的时候，除了吃饭去洗手间就是盯着电脑研究，不少人梦里还敲着键盘，居睿还调侃说，这种争分夺秒的训练模式，紧张程度简直堪比高考了。
　　众人对此都非常同意。
　　然后继续开下一局。

　　这么一练就练到了元旦。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宋明熠没让阿姨做晚饭，特地叫了火锅，饭后又给所有队员放了一个晚上的假。

　　训练室旁边就是影音室，有投影机和沙发音箱，饭后左开和夏本池过去打开了电视投屏，想看一看跨年晚会，居睿上网一查节目单，有他喜欢的女明星，就也跟着过去看了。

　　阮均去洗手间洗了个手脸回来，又坐在自己的电脑跟前，点开了前面的某场比赛，重新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宋明熠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烟味道，坐在了他旁边。

　　“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看电视？”
　　阮均有些不好意思：“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宋明熠点点头，看了眼他屏幕：“想复盘你打小鱼的那一局？”
　　阮均点了点头：“我小鱼玩的并不多，今天打的时候，总感觉哪里有问题。明明发育一点不差，为什么打不出伤害，带不了节奏？”

　　宋明熠：“……”开局的时候宋明熠点到阮均信息面板里看过，阮均的这个账号上小鱼已经玩了上百近千局了——而他肯定不止有这一个号。
　　谦虚了啊阮砖砖。

　　宋明熠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电竞椅往这边挪了挪，他个子高，腿也长，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膝盖就在阮均的椅子上杵了一下。
　　“过去一点。”宋明熠说。

　　阮均乖乖挪开位置，让宋明熠靠过来。
　　宋明熠就这么一边看着录像，一边一点一点和阮均一起讨论、复盘。

　　褚眀这时刚跟妻子打完快半个小时的视频，看了好一会儿家里的大胖小子。出来眨眼半个月，他有点想儿子和老婆了。
　　横竖今晚放假、明天就是周末，褚眀干脆和宋明熠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家，周日上午再回来。

　　宋明熠这会儿哪儿还有多余的视线分给他，挥挥手就把人赶走了。

　　一场四十分钟的游戏，复盘花了二十来分钟，阮均理解的很快，往往宋明熠一遍就能说明白，还能举一反三。
　　于是等到复盘完，阮均满眼的跃跃欲试：“我想试一局！”

　　影音室里，居睿看完了心爱的小姐姐的献唱，捂着胸口去厨房里拿肥宅快乐水，等他从厨房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宋明熠和阮均并排各自坐在电脑跟前，他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

　　“不是吧sir，你们偷偷甜蜜双排？”居睿二次元惯了，一些骚话不顾场合和对象也能随便出口。他本来只是随便一说，扛不住听的两个人心思各异，一个微微勾了勾唇，一个干脆装盲人没听见，还欲盖弥彰地试图表现出他的“没听到”：
　　“对面剧毒miss。”

　　居睿站在阮均旁边看了一会儿：“学长，你小鱼这局挺顺啊。”
　　“熠神辅助给力。”打起游戏的阮均说话十分简洁，没分多少精力给游戏外的世界。

　　居睿看了一会儿，眼看着阮均除了关键装影刀之后抓人一抓一个准，配合着宋明熠，带着队友一波又一波地团灭对面，忽然有些手痒。
　　手中快乐水一下就见了底，快乐也跟着见底了。
　　“诶，你们下一局带我啊，让我也快乐一下。”

　　晚上九点，影音室里的跨年晚会正演到一场舞蹈，左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染的夏本池也跟着打了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抽烟？”然后齐齐往外走。

　　刚踏出影音室没几步，旁边训练室就传来居睿的怒吼：“卧槽对面宙斯居然敢追我！他有大！”

　　左开和夏本池刚刚还就居睿拿快乐水拿不见了人的行为讨论了一下，但两人都没在意。这会儿听见吼声，干脆一起去训练室里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他俩，其他人都在组队训练呢。

　　于是左开和夏本池各自抽了烟拿了可乐，坐回了电脑桌前。
　　跨年这一天，ONG战队训一直训练到旧年的最后一个小时、新年的第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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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阮砖砖——阮均外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