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弟难为》普天同庆

107、贵妇圈二

　　北平王和宸王不松口，北平王妃晓得自己无法独吞，于是就改变策略和赵氏联起手来。他们拘着文清儿，只带她出席贺兰氏和赵氏相关的亲朋好友的聚会，并频频或暗示或明示那一干徒子徒孙们的婚配情况。

　　文清儿自然明白他们的意图，能客气地岔开话题最好，碰上不识相的就装傻充愣装作听不懂甚至低头装聋作哑连话都不说了，要是碰上特别无理纠缠的，文清儿就将一切都推到宸王身上：“……本该是我的职责，王爷怜惜我体弱，亦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们这些孩儿的婚事皆由王爷亲自做主。我一妇道人家，身子也不好，委实辛苦王爷了，都是我的不好~~~”

　　配合几滴眼泪，手上再哆哆嗦嗦地挥舞小手帕时不时地抹泪，一副弱柳扶风受尽风霜摧残的小媳妇可怜样儿，众人的目光就会转移到北平王妃身上，北平王妃便会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主动绕开话题了。

　　有一回碰上个实在过分地把文清儿给逼急了，文清儿装身子不适想离开，那妇人十分泼辣不依不饶地冷嘲热讽，什么“……没有赵家，哪来你们今日的风光，一朝得势托大拿乔忤逆长辈……”云云，文清儿忍无可忍就放了一记猛招——装晕。

　　这下就难堪了，宸王直接跟北平王告状，北平王气极，狠狠叱责了北平王妃。北平王妃硬着头皮受着，挨完训还得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孔去抚慰文清儿，怎一郁卒了得，心里恨得直咬碎一口银牙。

　　之后文清儿就一直称病推脱，不再跟北平王妃一起出席邀约，而宸王就顶着“贵妇之友”的名号再次出马，托福昌侯夫人帮忙找有名望牌品好的贵妇人一起打叶子牌，依样画葫芦，在京城的贵妇圈打出名号来。

　　福昌侯夫人乃是杜安嫡亲的姨母，为人热情爽朗也很通透，因着外甥的关系加上自己本身也爱打牌，立刻牵线找来高素质的牌搭子。

　　这第一个找的就是赵夫人，没错，是赵氏的媳妇，辅国公的嫡长孙之妻。赵家的人原本是避着些的，但架不住这位是享誉全国的奇女子，名声之大，不输女将军。

　　福昌侯夫人隆重介绍赵夫人，姓李名猛，出身陇西李氏，淑妃的娘家侄女，代王的表姐，李置的嫡亲姐姐，丈夫又是辅国公的世孙，尊贵显赫无比。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自幼美貌聪慧，博览群书，才华过人，工诗善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通音律，尚在闺阁之中就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如今已升级为“中原第一才女”。

　　然而这些也不重要，真正使她出名的是她的人生宣言：“吾此一生，别无所好，唯喝酒打牌写诗耳！”

　　实践于日常生活中，就是酗酒赌博和写诗骂人，没错，她最喜欢写的诗就是骂人的诗，而且都是光明正大指名道姓引经据典地骂，猛言猛语轰动文坛，曾成功地引发了三次“文人相轻”的大规模骂战，并且取得了三连胜，从此闻名于世。

　　尤其在打牌一项上，她也是逢赌必赢从未有过败绩，曾放言：“……可以说我诗写得不好，但绝不能说我牌打得不好！”

　　正于牌桌上独孤求败之际，碰上了被誉为“赌神”的男人，怎耐得住技痒，于是欣然应邀，并一上来就高傲道：“听说过许多关于宸王的传说，唯在意‘赌神’之名号，妾身亦是同道中人，此生所求不过此二字而已，若有得罪，还望王爷见谅。”

　　宸王还在北平时就曾听北平王说起过这位赵夫人李猛的故事，北平王颇欣赏其才华，但不喜其行事，觉得乖张不驯，宸王倒是认为不负其名，是个猛女。

　　而且她虽是赵氏的人了，但素来性子清高孤傲从不曾随那些人一起逼迫过文清儿，还曾在某次赵家的宴席上实在看不惯某些人一再发难文清儿而出言解围，并冷嘲热讽直至宴席结束，据说有人回去就请大夫了。

　　其实于她本人而言，她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但宸王两口子记在心上了，对这牌搭子非常满意。

　　宸王回应道：“听说猛娘文才卓著，曾写过一本教人怎么打赢叶子牌的书，不怕被人偷技？”

　　论辈分，宸王算是李猛丈夫的长辈，两口子该喊他一声“叔叔”，但李猛不乐意，只称其“宸王”，而宸王随长辈喊她“猛娘”，李猛倒也没有反对。

　　李猛挑眉，“只怕一直赢就没人肯跟我玩了。”

　　宸王笑道：“难怪现在越来越没人肯跟我玩，幸好如今挪了新地方，唯盼能玩久一些。”

　　牌桌上的福昌侯夫人和京兆尹许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俩货是故意秀么！

　　秀到最后，宸王技高一筹，李猛初尝败绩十分不甘，约定下次再战，“……什么‘战神’、‘杀神’我都不管，唯‘赌神’之名绝不相让，哼！”

　　宸王十分愉悦：“你可以说我仗打得不好，但绝不能说我牌打得不好，承让了。”

　　福昌侯夫人：“……”

　　京兆尹许夫人：“……”

　　两人数次作陪，以强大的包容心包容两个秀，尤其是京兆尹许夫人，说实话她的牌技不咋滴，但胜在牌品好，人品更好。

　　京兆尹许大人掌治京师重地，京城里的大小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消息之灵通，加之许夫人对女将军娘子军的喜爱以及他们家与宸王两口子一样都是老妻少夫妻贱夫贵（许夫人是童养媳，比丈夫大十五岁，三岁新郎十八岁的新娘）对文清儿的处境有切身体会并十分友好赢得了宸王的重视，邀她多来王府与文清儿说说话。

　　这位许夫人是个实诚人，一旦认定了就掏心窝子，京城里的事如数家珍般说与文清儿听，为其快速了解融入京城的圈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牌桌上的交情逐渐深厚，聊天的话题也愈发广泛，当下最热门的莫过于宸王一脉，于这些京城贵妇而言，最感兴趣的则是宸王一脉的一众女将军们，所以——

　　“……王爷，听说您最喜欢的徒弟是七姑娘祝将军是罢？”

　　“这话说的，我对每个徒弟都是一视同仁，诸位难道会对自己的孩儿偏心眼么！”宸王笑着说道。

　　“可蟒骨鞭这样的神兵您只赐给她，不正是偏心么？”

　　“蟒骨鞭这样的神兵又不是地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只此一根，不论我给哪个徒弟都会有人说偏心，着实为难。”宸王笑着解释：“所以我就给了一众弟子中鞭法最好的小七，那会儿她手头上也没有件趁手的兵器，正好凑上了。”

　　“原来如此。”又有人笑问道：“那您这一干女徒弟中哪个最能干呀，这个想必定是五姑娘嬴将军了罢，可是她一手组建起我朝第一支娘子军的呢？”

　　“小五确实是她们几个丫头中最辛苦的，不过她们这些丫头大多除了打仗其他的就不太行了，不若小八，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打得了胜仗做得了女红，还通音律，是这些个丫头里最能干的了。”

　　宸王的话引起了牌桌上的人不少心思，尤其是福昌侯夫人当即目光闪了闪。

　　福昌侯夫人膝下共有三个嫡子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可气的是她嫡出的三个儿子资质都很普通，不得福昌侯之心，反而两个庶子都很能干，两个庶女也挺出挑，很会来事讨福昌侯欢心，尤其那两个庶子，深得福昌侯器重，连带着那些个妾室日益不安分。

　　后宅不宁，福昌侯夫人虽烦恼，但多少还能凭自身正妻的威势和娘家的底气镇一镇，可子嗣不给力却是最头痛的。据她得悉，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暗戳戳地想要谋夺她嫡长子的世子之位，她绝不能容忍。

　　嫡长子已经成亲，两个小的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现在急需能带来强大助力的儿媳妇，宸王战功彪炳名动天下，他麾下的女将军们无疑是非常合适的目标人选。

　　福昌侯夫人最初相中的是顾静和赵璇，因为她们俩出身世家，可也正因为如此，觉得她们的家人未必看得上自己那两个没有爵位又没啥能耐的嫡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

　　素凤将军黄素素虽然没什么家世，但福昌侯夫人已有出身高贵的嫡长媳，可惜性子软了些，只要黄素素身家清白又有能力，再凭靠宸王这棵大树，她愿意为自己的两个嫡子求娶她，而嫡长子的爵位也没人能撼动了。

　　福昌侯夫人相信，不管黄素素嫁给自己的哪个儿子，以她的本事，定能很好地扶持没能力的儿子。至于后宅的那些妖魔鬼怪，哼，久经战场杀伐的女将军还治不了了！

　　同样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还有京兆尹许夫人，她家也有正在议亲的儿子，同时还要操心比自己儿子还不懂事的小叔子的婚事，听到黄素素也是眼睛一亮。

　　至于那位猛女，虽膝下无子嗣，但并不妨碍她看对眼了就乐意帮忙吆喝一声，远胜过寻常人夸得口干舌燥。

　　得这些有名望的贵妇人开口帮忙说话，加上日久见人心，宸王一脉逐渐得到京城权贵圈的认可，也渐渐站住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