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菩提清影》不若君

3、第 3 章

　　第二天，村民们醒来下地干了一上午活，村子外边走来一位客人。
　　顶着温煦的日光，客人表情自然不疏离，说：“我是游历而来的道士，被村子里的环境吸引，想暂居一段时日。”

　　人群中有个女孩——何小桃，村民们是这么叫她的，跑上来说：“道士哥哥，你真好看。”
　　沈青禾露出笑容：“你也是——你也很好看。”

　　他就这么被女孩接纳了。

　　村民不排斥陌生人，何家村以何姓为主，也有几户外来的姓氏，何小桃请缨带他去见村长，边走边数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人名。
　　路过庄稼地，有水田，也有灌溉用的水车，几个小孩骑着水牛各自往家赶，一条道上，路过他身边，停下，好奇盯着他。

　　何小桃捧着饭盒子介绍：“这是村外来的道士哥哥，叫——”
　　“沈青禾。”沈青禾说。

　　他前世出身农村，出生起便体弱，大病小病不断，让父母操碎了心。
　　‘青禾’这名字，便是他父母愿他能像地里的青苗一样茁壮成长而起的。

　　只是，事与愿违，他是在十八岁那年去世的，刚成年，没过完生日，就因为心脏衰竭突然死在了病床上。
　　十八年中，他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像正常人一样上学和社交。

　　他认识世界的方法大都通过影视小说游戏等途径，虚幻的、割裂般很不真实，每当病好了一些，能够接触到完整的世界时，又很快被送回了医院。

　　所以，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成了两世的执念。

　　村子门口种了许多桃树，正是花开的季节，何小桃的身影在沈青禾走神的余光里一蹦一跳，和这些花瓣一样烂漫。
　　村长住在村东，是个年纪很大的老者，胡子的长度快赶上他们的土地公，在何小桃的催促声中，指了个方向：“小道长便在这里住下吧。”

　　“小桃，带小道长去吧。”

　　村长指的地方在村西，何小桃的家也在那，有很大一块空地，被村民合力收拾出来，没有人居住。
　　何小桃：“听爹说，百年前的何家村还不是何家村，那时候妖魔祸乱世间，每天要吃很多人，最后是神仙老爷下凡杀光了妖魔，我们何家的祖先才迁徙至此，发展成如今的村子。”

　　沈青禾推开门，自带小院，栅栏围着一圈荒地，没人打理。
　　何大娘从隔壁过来，放下一床被褥说：“半年前这里住了一户姓王的人家，后来全家搬到镇子上去了，地契交由村长，就空了出来。”

　　沈青禾点点头，跟随何大娘回到堂屋，何小桃这会端来茶水，说：“娘，道士哥哥，喝点水吧。”

　　沈青禾并不渴，或许对于一条化形的龙来说，这辈子都不会感觉到渴。
　　何大娘喝完，沈青禾也刚好放下碗，就问：“小道长吃过饭没有？”

　　沈青禾摇头，何大娘又说：“我白天烙了几个饼，小道长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吃。”
　　沈青禾还没说话，何小桃就已经出门去拿了。

　　等她返回来，沈青禾闻到饼香，他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率先让味蕾记住的味道是翻炒过后芝麻碎的香气。

　　其次沈青禾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吃到人该吃的东西了。

　　于是，之后的他在何大娘家蹭了大概五日的饭。
　　他自觉过意不去，就想用龙珠凝聚灵气捏成灵丹，悄悄放到何大娘一家的饭碗里，循序渐进改善他们身体。

　　土地听完后，忍不住道：“凡人经脉堵塞，无修行法门，贸然吸入灵气会要了他们的命。”

　　沈青禾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在村子里住下后，他每晚会找到土地聊天，土地见识足，似乎也挺想找人解闷。

　　就因这样，土地吐露出不少具体信息。
　　有关北俱芦洲，这里曾经妖王满地走，土地山神之类的末流神祇和凡人一样艰难生存，天庭的玉皇大天尊有感下界苦难，所以派了真武大帝下凡。
　　而真武大帝实则在凡间待了很久，差不多是在十年前归天的。

　　以及此洲凡人的国度，不多，妖族占据了大部分地盘，纵使死完一大批，总有新的精怪成妖，继续发展并建立国度。
　　真武大帝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冒头，现在真武大帝走了十年，陆续又有兴风作浪的苗头。

　　土地拄着拐杖，背靠庙门，望着村庄背后的群山道：“差不多半个月，在你来之前，就有一只成了妖的精怪想入侵何家村寻血食，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才得以免去灾祸。”

　　沈青禾知道那群山里住了一些精怪，和山猪精一家一样，围绕着最中心的妖山，那里是灵脉集中之地，妖王汇聚之所。
　　越往外，灵气越少，在何家村附近，已经是少之又少，精怪不成气候，强壮的村民合力都能制伏。

　　“那只妖后来怎么样了？”沈青禾问。
　　“小神法力低微，只能勉强赶跑它。”土地说：“我们这些土地神祇一身法力全系于一官半职上，由城隍赐职：播种、护佑等。”

　　法不可轻传，神力也不可滥用。
　　沈青禾想到这句话，沉默了三秒，才道：“若是遇到无法对抗的妖怪该怎么办？”

　　土地：“上报城隍，坚守村民。”

　　土地说过，他是何家村第一任村长死后所化，因功德足够，被城隍点化留下，名姓记在了城隍的册子上，叫何永春。
　　他差不多是看着何家村一步步变好的。

　　沈青禾低下头，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有种预感，他想要追求的平淡生活，似乎很快就会被打破。

　　这时，土地话锋一转道：“你可找到你的命定姻缘了？”
　　沈青禾：“……没有。”

　　土地看上去是个热心肠，慈眉善目笑道：“需要小神帮你找找吗？”

　　沈青禾没有回答——本就是胡诌的，该怎么找？

　　一晚上过去后，沈青禾就明白了。

　　土地在人口普查，通过托梦的方式。
　　村子里适龄的女孩不多，包括何小桃在内，一共有十六名。

　　她们在村子门口的桃树下聊天，有个女孩问：“你也梦到了？”
　　被问的另一个女孩道：“是啊，真是羞死人了。”

　　何小桃送饭时路过，正好听到，动作一僵，想到了什么，把饭盒放到沈青禾手中，跑过去问：“你们梦到了什么？”
　　她脸颊薄红，看上去羞涩，道：“是不是——那个——”

　　所有女孩子集体望向沈青禾——沈青禾抱着饭盒，宽袖窄腰，站在离她们最远的一棵桃树下，粉与白融洽成一道美景。

　　他微微蹙眉，一向平静温和的脸有点不自然，转过头，不看她们。

　　土地是个色老头。

　　沈青禾耳聪目明，听到了女孩子们的交谈。
　　她们所有人都梦到了与他成婚的场景。

　　大基数筛选？
　　不怪今早上他去何大娘家蹭饭时，何小桃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其实，要真是这样，也不是不行。”何小桃说：“再有两年，我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好啊你——何小桃！青禾道长才来几天啊，你就思春了！”姐妹取笑。
　　“我没有！”何小桃捂住她嘴：“你可是也做了梦的！”

　　女孩子们大声笑做一团，尴尬的气氛没了。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发现沈青禾已经走远。

　　——他将笑声抛于脑后，直到走近了田地，声音消失，撞上何小桃的父亲。

　　“小桃呢？”何大根擦了擦汗，道声谢，接过饭盒，喊地里的两个儿子上来，说：“那丫头越发懒了。”
　　“不是。”沈青禾解释：“小桃在村口遇到了玩伴，我没等她，就独自来了。”

　　“越发贪玩。”何大根道。
　　“……”沈青禾闭嘴了，不如不解释。

　　他就静静欣赏何大根和他俩儿子干饭的速度，数到一分二十秒，放下碗筷，此时何小桃来了，把饭盒收拾好，他们重新下地干活。
　　回去的路上，何小桃踩地上的影子——沈青禾的头。

　　沈青禾扭头道：“你先回去吧。”
　　“啊！”何小桃踉跄一下，赶忙站好：“哦，好！”

　　她似乎还沉浸在害羞的奇特氛围感中，连对视一眼都显得慌张，犹豫了会，不再说话，走了。

　　沈青禾内心再次谴责了一下土地的骚操作，何小桃走远后，目光淡淡的落到群山的方向。那里有一道窥探的视线，阴狠、黏腻，就像是水底下的蛇，潮湿冰冷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出水面撕咬猎物。

　　他想到了土地的话，如果是那只想吃人的妖，他不确定在人身的状态下能不能战胜它。

　　修行之路，法与术相辅相成，功法可以熬资历，只要活得久，法力如蓝条无限叠加。
　　而法术，就不是这么好学的了，搬山填海是术，腾云驾雾也是术，他都不会。

　　道家有请神摇人，佛家有身外化身，这些都是传承，天底下的修士做梦都想拜入这些神佛门下。
　　没有背景，就学不会术。

　　空有法力，不懂施展也是白瞎。

　　沈青禾有一点不同，他是龙，天生就会腾飞和布雨，前者熟练了，后者没用过。
　　而且，只要他化为龙躯，身体强度可以提升好几个档次。

　　大不了，趁着天黑，直接去山里找到那只妖，偷偷做掉它。
　　神不知鬼不觉，也就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想做个安静的普通人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