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阅疆

5、第 5 章

　　尉迟衍担心林榛的安危，林天一给他打电话说提防着点俞晴和秦子昱。他也怕林榛想不开，跟在林榛后面，也回了临州。

　　他上车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来回的灯火，想起景江前的一抹影子。

　　他跟林榛不是同一种人，林榛拿得起放得下，洒脱又轻狂，模样上温温吞吞，真实性格却却桀骜不驯。尉迟衍骨子里的轻狂，看上去潇洒，实际上拿不起又放不下，有些事只能靠逃避来解决。

　　尉迟衍的手机开着，信息与电话“轰隆隆”地炸过来。尹霜的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发消息确认，“阿衍，我好像在景江前看到你了。”

　　“是你么？”

　　“阿衍，我知道错了，我不是要瞒着你的。”

　　“我跟他离婚好么，我昨天找律师了，我在等他签离婚协议书，离婚了我就跟你在一起。”

　　“阿衍，我这几年一直在深渊里生活，我真的受不了他了，我求求你，别剥夺我最后的阳光。”

　　“我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你能见我一面么？”

　　“……”

　　尉迟衍将手机关了机。

　　出了站，尉迟衍跟在林榛后面，看着她细腻红润的气色，叹了一口气，“林大美女，你好像休息得很好？”

　　林榛回头，看到尉迟衍有点吃惊，但很快恢复，“嗯，你怎么也过来了？”

　　尉迟衍翻了个白眼，“你就顾着自己跑，也不管我的死活，我在容城仇家那么多，我可不敢留。”

　　林榛挑了挑眉。尉迟衍叹了口气，“我还是跟着我债主一起跑吧，我债主总会赏我口饭吃，毕竟我饿死了就没人还钱了对吧？”

　　林榛回到学校后做了个热身，冲了个热水澡，顿时疲乏全消，她抱着电脑去图书馆坐了一上午，修整了下午的金融论坛资料的一些细节。中午，她去食堂吃了点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背着电脑直接去了论坛会。

　　会议室里零零星星地坐了几个人。这次的论坛会议主要是针对研究生开放的，只有林榛一个本科生。林榛导师欣赏她，给她做了不少指导，让她跟着几个研究生多学一点经验。

　　许睿是研二的学生，主要负责这次会议。他看到林榛，朝他打招呼，“嗨，小榛，准备得怎么样了？”

　　“自我感觉良好，但跟你们一群大神比肯定逊色不少。”林榛如是道。

　　许睿伸手要摸她的脑袋，却被林榛躲开，“男女授受不亲啊，学长。”

　　许睿“哼”了一声，“小屁孩儿。”

　　林榛是第二个上台的，她的论文题目是《网络消费与临州市经济增长的关系》，主要从临州市与其他城市间收入与消费间的差距入手，根据经济增长和网络消费间的关系拟合了几个函数，并进行对比选出最为合适的模型，最后指出消费问题的存在，据此为相关部门提供一些建议。论文写得中规中矩，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贵在基本功扎实，里面的分析与逻辑都十分严谨，在本科生中，算得上顶尖的作品。

　　林榛讲完后站在讲台等大家提出问题，许睿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在许睿后面，还有一个人的大拇指伸得更高更直。

　　尉迟衍朝她眨眨眼睛，抿嘴笑了笑，桃花眼痞痞的。

　　论坛结束后，许睿同师门的研究生和一些负责组织工作的本科生要求聚一餐，许睿邀请林榛一起，林榛刚要拒绝，许睿开口道，“怎么说你也是张老师的学生，我们去，你不去，就是不给张老师面子，也是不给我面子。”

　　旁边的两个学姐也起哄，“哎，林榛，你就一起吧，一起嘛，一起嘛……”

　　尉迟衍坐在椅子上，给林榛发了个消息，“你先跟他们一起吃吧，晚点我再找你。”林榛看了眼手机，就一个字，回道，“好。”

　　尉迟衍又接道，“这次论坛你二等奖，有奖金，林债主要请我吃大餐的。”

　　尉迟衍看着林榛跟着其他人边走边笑着出去，又看着手机上零零星星的“嗯”，“啊”，“好”几个字，捶胸顿足。

　　不过他转念一想，林榛这样高冷也好，至少不会被那个红猩猩扛走，他很放心。

　　林榛坐在桌上吃饭，左边是两位学姐，右边是许睿。整个过程，许睿端茶递水夹菜舀汤，殷勤得无以复加。杨乐开玩笑地，“咱们许睿可真是暖男，长得帅性格好能力强，谁嫁给他还真是福气。”

　　许睿正在给林榛倒水，闻言露齿一笑，“那可不是吗，可惜了你嫁不了，咱俩天生不和。”

　　“切，谁稀罕你这白孔雀？”杨乐加了根排骨，啃得满嘴是油。

　　“稀罕我的可多了，是吧小榛？”许睿朝林榛挑了挑眉。

　　林榛笑笑，“对。”

　　“哦呦……”桌上开始起哄，“许睿你是不是人，我们家小榛年纪还小，你想老牛吃嫩草么？”

　　许睿反驳道，“什么老牛，我只比小榛大三岁，年纪刚好合适。”

　　“哦呦，你觉得合适，又不知道人家小榛觉得合适不合适！”王雪月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林榛，“哎，小榛，你觉得我们许睿怎么样？”

　　林榛喝了口水，笑笑，没说话。

　　“哎呦，害羞了。”

　　杨乐舔了舔嘴上的酱汁，伸头问林榛，“哎，小榛，我们家许睿可是很优秀的，追他的人从大经院排到了数统院呢，你要是喜欢可得抓紧了，不然可有其他人抢了哦！”

　　许睿拽了个鸡腿塞在杨乐嘴里，堵住她接下来的话，他又夹了块羊肉给林榛，“来，吃点肉，你太瘦了。”

　　几个人打闹着玩笑着吃完，杨乐和王雪月搭伴回宿舍，几个男生约着去网吧，许睿去送林榛。
　　天暗沉沉的，路灯灯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许睿故意走得很慢。

　　林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陪着他走了两分钟，停下来，“学长你有什么心事么？”

　　许睿低着头“嗯”了一声，看着林榛笑。他是个高大的男人，认真起来就显得格外严肃，他声音很低，“小榛，听周宇楠说你分手了。”

　　林榛“嗯”了一声，不再作声。

　　许睿又笑了笑，温柔地问，“还好么？”

　　“我没事。”

　　一阵风飞来，林榛甚至能听到凑近了的许睿的呼吸声，她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步，离他远了些。许睿停下脚，站直了定定地看着她，“林榛，我，我其实……”

　　林榛知道他要说什么，没让他接着说下去，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很晚了，我约了其他人。”

　　“这么晚？”

　　许睿也知道了林榛的意思，她提前拒绝，避免了他将话说出口后两个人的尴尬。许睿是聪明人，林榛提前给了他台阶，他自然懂得怎么下。

　　许睿问，“现在么？”

　　“嗯。”

　　林榛又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有点晚了，我先过去了。”

　　许睿看着林榛背着包走了，影子在一排排的灯光下，时而长时而短。他眯了眯眼。

　　到底是自己太低姿态了，才让她有资格有胆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林榛接通了尉迟衍的电话，尉迟衍说帮他带份烤红薯过去，冷冷的寒风中画画冷人手，林大债主不在身边陪着凉人心。

　　林榛转身进了食堂，没有烤红薯，只有蒸紫薯，林榛挑了两个热的。

　　许睿站在暗处，看到林榛拎着两根紫薯，心情似乎很好。回去的路上他给徐阳升打电话，“上次大学生创业的那个合格资料是你们部门最先筛选帮忙处理提交的吗？”

　　徐阳升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脏话成片往外冒，嗓子都要喊哑了，他接了电话，吼道，“喂，睿哥。”

　　“三月份有个二轮修整，盈利状况和综合指标的材料也是你们这边整理汇总的吧？”

　　“哎，对，咋啦？”徐阳升下了耳机，把手机凑在耳边，“你放心睿哥，林榛她们的店铺我还是会往好了整的，她们的盈利指标和综合能力本来就第一，没我们帮忙继续开下去也没问题。”

　　许睿看着只剩一个影子的林榛，摇了摇头，“下次找点问题，那么点儿大店铺人流量高，雇员极少，创业很大地影响了创业人员的课内学习成绩，这不符合我们的宗旨。”

　　“？”徐阳升挂着机，有点急躁，“开什么玩笑，林榛学习分综合分都是院里前几，哪影响她……”

　　“周宇楠上学期挂了三科。”

　　“啊……”徐阳升突然明白过来，他拍了拍旁边的兄弟，朝他比了口型，“完了，睿哥表白失败了。”

　　“卧槽……”

　　“逼样儿谁给她脸拒绝的？”

　　“妮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林榛提着两根紫薯站在离尉迟衍十米处的樟树旁，尉迟衍正在给一个双马尾小圆脸的小萝莉画人物速写。他低着头，十分认真，脸上还蹭上了铅笔灰。

　　画完了两张，尉迟衍收了画架，朝着突然赶过来要画像的女生笑笑，“不好意思收摊了。”
　　女孩有些懊恼，直呼自己不该来这么晚，完了后她又问，“我加钱可以么？一百一张？”尉迟衍笑着摇摇头。

　　女孩气得跺脚走了，临了还不忘骂一声，“妈的，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是个穷酸画画的吗？”

　　尉迟衍朝林榛摊手，林榛笑了笑，走过去。尉迟衍快要哭了，“林债主，我这个穷酸画家吃不饱穿不暖的，你赏我口饭吃好吗？”

　　林榛把手一伸，白色塑料袋里面两个蒸紫薯“刷刷”地晃，“暖手又暖心的紫薯，要不？”
　　尉迟衍郑重地点头，“要，能不能再请我喝杯茶？”尉迟衍伸出一双长手，“你看，都冻僵了。”
　　“走吧，林债主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