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滤镜》员外

5、第五章

　　11月的北京，寒冷干燥，北风卷着枯叶在夜晚胡乱飞舞，却被落地窗隔在外面，缓和的灯光笼罩着冷调的电视屏幕，苏寒慕的面容依然平静。
　　看了两眼，潘荔低下头，继续吃饭，她越强迫自己快点吃，然后快点上楼，就越被乒乒乓乓的球声还有解说的声音影响，以至于身体像是失去了知觉，一点也动不了。
　　“你们看这个干什么啊！”
　　父母没有注意潘荔略有怒气的声音，
　　“这多有意思啊，你不喜欢看？”
　　“不喜欢。”
　　“那你赶紧吃，吃完去休息。”
　　……
　　可潘荔就是没办法动。
　　原来这就是两个人都是名人的感觉吗，即便见不到面，即便不想记起，也依然能看见对方最新的样子。潘荔长出了一口气，索性破罐破摔抬头去看，却正赶上苏寒慕拧拉失误，第一局输给了韩柯。
　　两位运动员放下球拍就走了，潘荔都没看清人影，直到特写镜头开始，先是给了韩柯，他的神情很认真，内战没有场外指导，韩柯喝了一口水坐下后，镜头转而就给了苏寒慕，他正在背对观众席站着喝水，抬眸的一瞬间，看到他坚定的目光，潘荔的呼吸停滞了。
　　像是回到了那个火热的夏季夜晚。
　　中场休息很快结束，第二局开始几乎都是拧拉和爆挑，没什么对拉，潘荔连球都没看清，就看到两个人在不停的发球接球，她只知道，第二局是苏寒慕赢了。
　　潘荔心情复杂的看着镜头里坐下的苏寒慕，他就静静的擦着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道是瘦了还怎么样，感觉线条锋利了很多……
　　“可以看出来，苏寒慕一开始的状态似乎没有那么好，动作也有些放不开，直到第二局中后段才回来一点。”
　　解说的声音让潘荔心逐渐波动，状态不好啊，为什么呢？潘荔一个思维发散，第三局已经开打了，看到苏寒慕居然上来就落后三分，潘荔有点担心。
　　“今天两名运动员更多的是前三板的较量，少了对拉相持，多了互相算球的对抗。”
　　看来乒乓球还是一个需要智力的项目，潘荔心里有点不舒服，尤其是看到苏寒慕追分并一直领先赢下这一局的时候，双目充满了审视。
　　“因为两名运动员都是右手横拍，所以今天在左半台的争夺是可以预见的激烈。但看的出来，两名运动员目前状态都还是不错的。”
　　状态不错？所以刚才是慢热吗？既然打乒乓球的都是聪明人，那么状态不错的他为什么这两个月一直无动于衷？难道运动员就真的一点不关心网上的事吗？
　　可是苏寒慕还看过她的剧呢。
　　都是骗她的！
　　潘荔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但是第四局上来就打的很激烈，前几个球全都是对拉和多拍相持，潘荔不自觉的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比赛上，屏幕上苏寒慕表情越来越凌厉，动作也开始大开大合，终于一个长球暴挑出台，丢了一分
　　潘荔立刻坐直了身体，盯向屏幕，上面显示比分来到了5比5平，苏寒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皱眉的样子似乎是不太满意，而接下来，果真就在韩柯开了两个长球之后，开始失误不断，一直被韩柯压制到这局结束。
　　“哎呀，追上来就有希望，我就说韩柯不能输嘛！”
　　看着父母激动的好像自己儿子扳回一局，潘荔心跳的更快了，刚才不是表现的挺好的吗？怎么这一局像是换了一个人？
　　“随着韩柯扳回一局，现在双方在前四局的比分来到了2比2平，也是意料之中，可以看出来刚才的长球失误给苏寒慕带来了心理波动，高手过招，往往一两分就足以影响一局的走势。但是不得不感叹，中国队队内的竞争还是很大的，这次亚锦赛也是，和队友之间，无论和谁，都是打到了决胜局。”
　　解说的话让潘荔心跳的更加快，乒乓球是国球，全世界最厉害的选手几乎都在中国，身为乒乓球队的队员，压力肯定是无比大的，就像现在，虽然解说一直在说两名运动员状态不错，可是在潘荔看来，他们和港澳行那次差的可是太多了，那次两个人就像少年，现在说是40都打不住……
　　天天面对这样的压力，可能，真的没时间关注别的事情吧。潘荔忽然心软，而镜头里也来到了决胜局。
　　苏寒慕上来拧拉得了两分，潘荔刚要展开眉头，可是韩柯发了一个底线长球苏寒慕没接到丢了一分，接着又有两个相持，韩柯一直压着苏寒慕的中间底线球得分。
　　情势瞬间倒转，潘荔不自觉攥起了拳头。
　　“可以看出来，韩柯一直在先发制人，打苏寒慕的中间位，在乒乓球里，中间位是一个很难受的位置，对于男女运动员都是，而苏寒慕的身高在乒乓球里面是很高的了，185的身高，衔接的问题，对于男女运动员来说都是不好克服的，因此韩柯不给苏寒慕任何去突破的机会，一直紧紧压着他的中间位打，接下来看苏寒慕有什么办法。”
　　在潘荔心跳如鼓下，韩柯变换招数，打了苏寒慕一个大角度，而苏寒慕回敬了一个抢发，比分来到了4比5，韩柯叫了暂停。
　　潘荔一直不敢松懈，好像自己上场了一样，而她的父母也是在旁边热烈的讨论，各种专业词说的倒是很不错，但潘荔一个也听不懂，电视里传出来双方球迷极其热烈的加油声，即便隔着屏幕，潘荔都觉得吵，可想而知现场要有多么嘈杂，
　　“从今天这场比赛可以看出来，通过封闭训练两名运动员对自己的短板进行了补充，当然是相对于两名运动员自己来说。这场比赛更多的是在用对方的点去打，韩柯用了更多的反手对抗，而苏寒慕更多的是正手爆冲，都是拿以往自己的短板去博弈。两个人今天上旋球的较量比较多。”
　　解说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加油声，潘荔才知道他们进行了封闭训练，难怪这两个月没听到一点比赛的消息，她看着屏幕里，韩柯也不坐了，一直在走动，而苏寒慕也是站着在喝水。
　　拿自己的短板去打对方的长处？
　　潘荔不能理解这种思维，这叫挑战自我？这不是往人家嘴里送吗？潘荔皱眉思考间，暂停回来，是苏寒慕发球，镜头对准了他，只见他手臂放在球桌边缘打开手掌，小白球停在掌心，他认真的看着小白球，清晰可见的长睫毛微颤，他眨了三下眼，下一刻小白球被抛到空中，镜头瞬间转成全景，同时，随着球落在桌子上，潘荔瞬间身体僵直，死死的盯着屏幕，看着两个人你一拍我一拍，越打，球越快的看不清，越打，两个人的动作越上头，就在潘荔觉得心马上就要跳出来的时候，终于以韩柯打过来的球没过网，结束了这个34拍的回合。
　　呼————
　　“哎呀，真是可惜！”
　　潘荔松了一口气，在心脏平安落回的时候看向遗憾的父母，
　　“这个球真精彩，以前没发现小球也可以这么具有观赏性。”
　　看见潘荔鼓掌，父母齐刷刷转过头没理会她。
　　“刚才的对抗真是精彩啊，其实韩柯打的非常好，只是苏寒慕非常能扛，这也是中国选手的，一种心理，球不落地，永不放弃。”
　　在解说中比分逐渐来到了6比6，而后又是7比7，这个时候苏寒慕也叫了暂停。
　　潘荔的手早就不自觉的捂住了心脏位置，随着砰砰砰的跳动声，她失去了全部力气，只有脑子里在想，接下来双方谁会先得一分。就在她心跳的全身出冷汗的时候，屏幕里忽然出现了苏寒慕的特写，他正在平稳的擦汗，而等毛巾从脸上移开，他微抬头的瞬间，那正对着屏幕的眼睛，充满了犀利和自信。
　　很奇怪，虽然隔着屏幕，但潘荔对上这个目光的时候，还是瞬间就安定下来，甚至顷刻间她比苏寒慕还有把握能赢。
　　暂停转瞬即逝，随着两个人再次站在球台两边，镜头先是给了韩柯，此刻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松散，甚至连发球的状态都和前几局不一样，因此球没过网丢了一分也没有获得太多惊讶。
　　而从这一刻起，到最后一个球落地，苏寒慕再没有让韩柯得一分。
　　呐喊的声音都到了嗓子眼，硬是让潘荔憋回去了。潘荔攥着拳头一晃，比自己熹妃回宫那天，看着对家下家气死的表情还开心。
　　镜头里，苏寒慕获胜的结算画面一直在被不断播放，他面对观众席展开双臂，释放的呐喊同时传遍了屏幕内外的每一个角落，而等镜头转到正面，拿着球拍的他正对着球迷示意，脸上是潘荔第一次看得见的桀骜不驯。
　　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随着苏寒慕拿下了最后一分，乒乓球吉隆坡亚洲锦标赛的男单冠军也出炉了。恭喜苏寒慕。其实今天两位选手发挥的都很不错，一直都在突破自己……”
　　伴随着解说重新出现，直播画面切回来，现场已经开始了颁奖仪式，四名中国运动员在音乐声中依次站在了领奖台后，全景镜头中，潘荔一眼就锁定了苏寒慕，不仅因为他站在中间，更是因为其他运动员都穿了红色队服，而他则穿了一身蓝色领奖服。
　　“怎么穿了蓝色？”
　　“当然，赢了，想穿什么都可以。”
　　潘荔倒是很认同解说的这句话，毕竟赢者只需要在乎自己的心情。
　　运动员陆续站上了领奖台，而在最激动，最大声的欢呼中，蓝色的身影一步踏上最高领奖台，由颁奖者带上金牌。
　　“这次亚锦赛，苏寒慕的状态整体是非常好的，先是八分之一零封石川健，而后连胜三名队友获得了金牌，从这几场比赛的发挥，我们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苏寒慕，当然了，他今年也才26岁，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更稳重，毕竟也是肩负起了中国乒乓球队的责任，要充分发挥体育精神……”
　　解说的官话逐渐被国歌声音掩盖，对于每一个华人来讲，升国旗奏国歌就是最激动的时刻，也是最感动的时刻。潘荔控制着发红的眼圈，不让眼泪流出来，她看着五星红旗下最突出的蓝色身影，渐渐想到自己犹豫着的剧本。
　　或许她没有运动员那么伟大，运动员能够面对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几乎一成不变的对手，还能保持平稳心态，不放弃每一个机会。而潘荔呢，她有时候常年在横店拍戏都会觉得烦。但细想下来，她和他也有共同的特质。
　　那就是永远都有新的挑战。
　　对手就如同下一部戏，永远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也不是能掌握的，你在进步，对手也不是白痴，而剧本，即便是同一个背景，同一种题材，甚至是同一个人设，也会有细小的区别，只要始终保持挑战的是自己，那么出来的，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论输赢，敌人始终只有自己。不论现代古装，挑战的只有自己的演技。
　　潘荔从没想到一场比赛能带给自己动力和信心，她不再看外界的声音，而是直接签了意向约，算是正式定下了古装落地项目。
　　正式合同的条款进程比较多，加上同时在启动项目的融资和置景，基本就定在了元旦后签约。而新一年，比合同先来的，却是因为北京管控而提前在1月2号举办的微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