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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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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海
“三重,位于日本纪伊半岛的最东部,分为北部平原沿岸部位和南部山地部位。四面被山川、大海、溪谷丰富多姿的大自然所包围,有伊势志摩、吉野熊野两大国立公园,有铃鹿、室生赤目青山两大国定指定公园,还有其他5大县立公园,三重县约三分之一以上的国土都是自然公园区域。三重县风景优美,历史传说也很多。有名的“忍者”的发源地就是三重县,现在在三重县的上野公园内,还有各种“忍者”的遗迹,吸引了大批的观光客……”
合上手中的旅游手册,我转头看向风景不断后退的车窗。尽管我不是去旅游的,但相信了解一下我即将度过两个月生活的地方总比一无所知来的要好。
我是宏阳,我姓高岛。坐在我对面睡着的女人是我的母亲,我们正在去三重的火车上。
三重没有我的家,我只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到这座从未谋面的城市。母亲说,男孩子不该整天整天的闷在屋里却不出去玩,这是不正常的。于是不经过我的同意便强行帮我决定了这趟行程。
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孩子,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我不知道是否所有和我一样年纪的孩子都像我这样,早熟,早早的懂的培育双重人格。人前是众人眼里正常的十二岁的孩子,人后才是真正的自我。
说到底,我仍是相当厌恶这样自私的决定。母亲将我带离镰仓的本家,寄托到亲戚家的原因,我知道。长我2岁的姐姐即将要考高中,父母亲应该是希望我的离开可以让姐姐更好的学习。
笑话。
多少次我趴在窗台上看见从补习班晚归的姐姐和男孩子们在路口拥抱、接吻。看见我她总是笑笑,把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总是会拉上窗帘,装做我沒有看到。
我想这样也是不正常的。
承认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我的姐姐。
掺杂着我带着疼痛的思绪,火车已经驶近了三重站。我跟在母亲身后,被熙攘的人群拥挤着前进。
母亲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掌心里是暖暖的一层潮湿的汗。车厢里很闷热,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皱着眉挣脱母亲的手捂住嘴,母亲回头看我:“怎么,晕车么?”
我点点头,她把我拉到她前面,让我在她的保护下向前走着。
我知道这个女人是爱我的,我也知道,那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
然而我却不爱她。
因为她创造了我,创造了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自我。
很多年之后,那个在Fans眼里温柔的the GazettE的麗,说到底,也只是个内向得近乎病态的胆小鬼罢了。
被母亲牵着上了汽车,一路哐噹哐噹的从郊区进了市区又从市区进了郊区。在公路旁我不自禁的趴在玻璃上,母亲揉了揉我的头发:“是海呢,宏阳,第一次看见吧?”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好漂亮呢,妈妈。”
母亲笑了:“真高兴你能喜欢,那接下来的两个月你会过得很开心的。”
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站在路口和我微笑的姐姐一样,带着温柔笑靥的脸都能够重叠。
我随口附和了几句,又转头去看海。
深蓝色的,真好看。
亲戚的家就在海边的一个小村落里,是那种靠海吃饭的人群聚集地。母亲把我带到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恍惚的消失在暗沉的天色里。
门口站了好些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我走出门,他们就都跟在我的身后。我回头看着他们,被海风和日晒侵蚀的皮肤有些黝黑,千篇一律的白色或是黑色或是花色的汗背心,下面一条裤衩,赤着脚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了没几岁但是块头接近是我两倍的人走了上来,对我伸出手。我能感觉到没有恶意,但是我却后退着躲开了,然后转过身没命的跑。
夕阳从海平面的那边完全的沉没下去,意味着天也已经黑了。不过这不影响我的心情,我想我爱海,至少爱上了这片海。
“喂。”是刚才那个人,他居然追了过来,我没去理他,只是一遍一遍抓着手里的沙子玩着。抓起来,撒下去,再抓起来,再撒下去。
就像是不能被自己掌控的感情一样让人难以琢磨,我玩着沙子却突然想起了姐姐的脸。今晚他会不会想到我,想到我这个弟弟,现在好不好。
“喂,我在和你说话。”他在我身边坐下,正要开口说什么,我抓起一把沙子朝他扔去。
“走开!不要来烦我!”
很快我就后悔我说了这句话,因为我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刚才那一群孩子,他们朝我冲来把我撞在地上,然后抓起地上的沙子朝我扔来。
我才知道原来被沙子扔是这么不舒服的事情。我挣扎着站起来,朝反方向跑着,大脑一边在想我要不要和那个被我莫明撒了一脸沙子的人道歉,然而心里突然升起的愧疚感却马上被神经传达的疼痛掩盖。
因为我踩进了一个陷进里。
就是那种挖了一点点深的坑洞,在上面铺上报纸,撒上一层沙作掩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从察觉,何况是这样昏暗的天色下。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跌了满嘴的沙。沙子好苦,脚踝疼的我颤抖起来,他们在我身后哄笑着,一边骂我是个笨蛋。
一瞬间我流下泪来,我心想姐姐一定不会喜欢这样软弱的我,可是现在的我却如此软弱,于是我哭的更伤心。他们骂我娘,一边朝我围来。
“够了!”突然一声,那群孩子停下了动作。是那个人,他拨开人群把我从坑里扶起来,拍去我腿上的沙。
“磨破了点皮,没事的。”他轻声说,抬头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
“优,你怎么帮他?”一个孩子不满的出了声。
“对外来的客人要有礼貌。”他抬头,眼神有些凶恶的飞出去,手却还是轻轻的替我拂去手背的沙,“你们玩的太过分了,散了吧。”
等到人群散开了,我才跌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埋在□□轻声的哭。他来拉我的手:“我送你回家。”
被他拉起来,却牵扯了脚上的伤:“我的脚……”
他扶我坐下,温暖的手掌贴上我的脚踝:“有点肿了,大概是扭伤……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我却只是低头不住的流泪。
他转身背对着我,一边回头看着我:“上来,我背你。”
月色朦胧,云层间忽隐忽现的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出很多的形状,他边走边和我说话,分散我脚痛的注意力。
“你看,那边亮着的,不是星星,是灯塔,灯塔~”
“啊呀!我好像踩到小螃蟹了!”
“这片海滩,有时候可以看到鲸鱼的哦。”
一路上他说了好多好多话,我却伏在他的肩上,什么都没有注意去听。
他带我去了他的家,他说他的父亲很擅长推拿。是他母亲来开的门,一边念着“臭小子又回来那么晚”一边作势要打下去的那根木棒终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落下来。
“他们没有恶意的,请你原谅他们。”他坐在地板上替我缠纱布的时候轻声对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的眼睛带着海水的清澈蓝色,我阖了阖眼,真好看。
至少因为他的出手相助,我不再那么讨厌他。
“宏阳。”我们交换了名字之后,他每天有事没事就到我的窗台下轻声叫我。
我伏在窗台上耷着脑袋朝他晃晃手算是打了招呼。因为脚伤,我每天像只断了腿的狗一样缠着厚厚的纱布拖着脚在房间里蠕动,根本不能出门去看海。真讨厌。
“我妈做的,让我拿给你。”他踩在花盆上伸手递给我一包金平糖。米黄色的,透过薄薄的纱袋散发出甜香。
我看着他用晒得黑黑的胳膊抹了抹额上的汗朝我憨憨的笑,于是我摸出口袋里的手帕递过去。他看看我,又看看手帕,我不耐烦的扔到他的脸上,就听见他在那儿抱怨,“宏阳,你怎么总喜欢拿东西扔我。”
我才不理他的抱怨,打开袋子管自己自在的吃糖。突然想起包里好像还有出家门前从桌上抓的几块巧克力,一边打开包摸索一边只希望它们不会化的太过惨不忍睹。
优比我大2岁,和我姐姐一样,可是我实在不能把他和姐姐那样的头脑拿来相提并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的心智还不如我。
每天他都像个野人一样在树林和海里钻来钻去,拿着采到的口蘑和捞来的海胆朝我笑:“我弄给你吃。”
优是单纯的,憨厚的,那么相比他,我是不是太过工于心计?
然后我就很自嘲的心想,也许这是我们家的传统,至少我的姐姐,和我是一样的人。
这天,他又站在窗台下。
我嫌太阳太毒辣不想出去,他就陪我,叼着我做的糖水冰,一边含糊的问我:“宏阳,东京很大么?”
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至少比三重大。”
“才不是。”他激动的晃着手臂,“老师说三重是全世界70%!”
我心里暗笑他地理一定每次都不合格。占地表70%的是海洋,三重只是一个靠海的城市罢了。
“每个人都是井底的一只青蛙,认为世界只有自己看到的这么大。”我拂了拂头发,“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突然紅了脸颊,嘴里的冰块含着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看他发窘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没有,于是我笑了。
“可是优,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伸出双手,努力的朝更高的地方伸,“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吧。”
“谁说我没有。”他突然正经起来,“我喜欢……”
“优,你说,喜欢一个人是错的吗?”我抬起头看着天空,那是比三重的海更纯净的蓝色。
“没有错。”他肯定的说道。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他的手突然缩了回去。
他的眼睛里突然多了我不愿意去理解的东西。
我看着他重心不稳的朝后摔在地上,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静静的关上了窗子。
桌上被我翻开的日历簿还剩下7天。
还有一个星期,我就会离开这里了。
我把自己捂进薄毯里,不管闷不闷热不热,我只是想要一个没有光没有风甚至没有空气的地方,让我一个人再好好的哭一次。
那之后优再也没有来找我。
最初的几天,我希望他不要来找我,我怕他会用那种我不熟悉的冷漠和鄙夷的眼神看我。
后来的几天,我却发现我已经不能习惯没有他的日子。细数我到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优陪着我说话,优带我去海边拾贝壳,优带我去山里挖野菜。
什么时候优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我却早就把姐姐給忘记了。
我连忙打开窗户,希望看见优带着憨厚的笑脸站在那儿轻声叫我的名字。
宏阳。宏阳。
然而我却发现窗台上满满的一排用纱袋装着的金平糖,带着海风的气味,却是我所熟悉的。
我一包包把它们拾起来,放进包里,闭上眼睛想象优把它们堆在窗口的样子。
我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优。优。
原来我喜欢你,早已经超过我对三重的海的热爱。
母亲提早了两天出现在我面前,她拉着我和亲戚鞠躬道谢。我回头,看见优站在门边。
挣开母亲的手,我跟着他走到转角。他抬头看着我:“要走了么?”
我点点头,手指紧紧纠缠着衣角。
他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是一包金平糖。我伸手接过,他低下头:“这是我做的。”
然后他转身准备走,他转身的那一刻,我抓住了他的手,叫他:“优。”
他回过头来。
下一秒,我就被一个厚实的怀抱紧紧拥住。
我听见他默默的念着:“宏阳,我喜欢你。”
如果是两个月前,我会绝对的认为这是不对的。
事实上,喜欢姐姐的我,和喜欢一个男孩子的我,是没有差别的。
我环上他的脊背,鼻子嗅到的是浓浓的汗味,却不觉得讨厌。
“优。”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用鼻音代替回答。
“等你变白变瘦了来东京找我吧。”我笑着攀上他的蝴蝶骨,“你会知道东京有多大,如果你找的到我,我就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要变白变瘦?”他疑惑的看着我。
“因为东京的夜色特别浓,我怕我看不到你或者把你当成熊……”我偷笑。
“……- -|||”
离开三重的一路我都带着笑容。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和自己守着共同的约定,就会期待约定实现的那天的到来。
“yuu to mie no umi, daisuki.”
千禧零一年。
“麗,一会儿一起去house吧,今天有个应征guitar的家伙。”reita拿着谱子敲我的头。
“不想去……”懒洋洋的在沙发上翻身,“见陌生人最讨厌了……”
“人家是guitar,你不去谁去?”ruki也过来凑热闹,拿着笔一边戳我的额头。
“知道啦……吵死了……”
我是宏阳,今年我20岁。现在我的名字是麗,这是我在band里的名字。
今天是band应征guitar和drum的日子,我们的招募海报在live house里贴了3个月,终于上个星期接到了应征的电话。
“你是aoi?”reita对着坐在吧台前的一个黑发男子问道,我觉得他简直像个笨蛋。拜托,是我们应征别人,不是别人应征我们哎!
“对的,我是。”黑发的男人站起来,声线低低的很好听。出于好奇我看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我就愣住了。
是他。绝对是他。
他真的变白了,也变瘦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银饰,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指尖夹着烟,是一个形象很好的bandman,却完全不像他。
可是我却能确定,他是优。
ruki发现我有些抖,于是拉拉我的衣袖:“麗,你冷么?冷气太低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他面前,拿下背后的吉他扔到他怀里:“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他愣了愣,随即笑开了。他把手里的烟掐灭,走到我面前:“宏阳,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拿东西扔我。”
我摘下墨镜扑进他的怀里,把眼泪偷偷的往他的衣领上蹭。他抚着我的后背一边呼痛:“喂,你现在可比我高!”
“我才不管!”我打着他的肩膀,“你怎么真的来了,你怎么真的来了啊!”
“不是有人和我约定,说等我变白变瘦了,就来东京找他么?”他笑着凑近我的耳朵,“还有人说过,东京那么大,只要我找到他,他就会和我在一起……”
“优……”我感动的眼泪鼻涕一起蹭,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蹭。
“我现在来实现约定了,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拉着我的手,指腹温柔的揩过我的眼角。
我闻到万宝路薄荷的香味,和掩盖不住的三重的海风的腥甜味道,我笑着点点头,搂紧他的脖子。
“yuu to mie no umi, daisuki.”
the End
ruki&reita:酸~~~~~~~~~~~~~~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