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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读书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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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的本命青华剑已不受控制将周身黑气四散开来,眼看就蔓延到阳间各家,这等黑气若是侵扰了民间气象,是极为可怕的,何况本就是摇摇欲坠,气象极弱的贾府?
青华伸出手指将那黑气引回到身体中,但是那黑气似乎力量十足,有什么指引一般,费了青华许多力气才将他拉回。
青华剑又化为一把乌黑的剑收回青华体内。
他看着贾府听香院方向,默然不语。
这地底钻出来的黑气力量越来越大,几乎都要不被他所控了,而且逃跑的方向不是想回九幽深渊,而是听香院!他微微一叹,命运之绳,到底往那儿走,他也不得而知。
林黛玉,真是只是来还神瑛侍者之泪的绛珠仙子?
青华的目光望进地底深处的九幽深渊,那里鬼草蔓延,已有不可控之势,他需得回去亲看一眼,这地方事关重大,若是被那些鬼草突破界门,不知道多少生灵涂炭!
黛玉正托着下巴等青华回来与他分说今日听闻的宁国府和秦氏之事,不妨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倒是青九一股青烟般从窗户滚了进来。
他抖抖青色毛发,[汪汪汪]两声:他有事回地府了,给你留了一道分身。
黛玉听懂了,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墨竹珠一热,似乎有股乱流蹿过,她听着自己脑海里响起个声音,“十分抱歉,不能当面告别,地府有急事,我需得回去一趟。”
黛玉吸吸鼻子,哼,又是不告而别!
“你莫生气,不过几月,我定然回来,有事你便握着这墨竹珠,呼唤三生‘青华’,我的分身会显形保护你。当然,你也可以带着那条死狗,有事就用他挡剑,他皮糙肉厚,杀不死的。”
黛玉本还嘟着嘴,被他这般埋汰青九,不由勾勾唇角,看着青九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青九夹着尾巴跳开好远,[汪汪汪]:请不要用那秃瓢的眼光看我,我好怕!
黛玉笑起,小梨涡有些倦怠,这个讨厌的和尚,说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她摘下墨竹珠想扔下。
青华似忙劝她,“戴着吧,就算不需要帮忙,可以当个聊天对象啊,作弊器用啊,说不定哪天连诗什么的,你忘了句子,我都可以记得。”
这叫什么有用?
不过这说话风格也太青华,让黛玉稍觉得好点,似乎青华并未离开。
好吧,原来一个活生生的血肉打手,变成一个百事通的系统了,但愿这破系统好用一点,能给点好处来!
若是青华不回来,或者像上次那样走了七八年,黛玉只能靠自己的智慧无双,智斗贾府众鬼了。
青九见黛玉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无奈,想起自己终于脱离青华魔爪,顿时雀跃,添油加醋把青华与宁荣二公对话说给黛玉听。
黛玉听完,把那墨竹珠往地下一摔,再踩上一脚,想象这是踩在青华那唇红齿白的漂亮脸蛋上!
珠子里的青华分身“哇哇”叫,百般求饶让黛玉别生气,一边又用小本子把青九恶行记下,待真身回归,定然去买个好锅,买些好饲料,把这贱狗烹了!
青九打了个喷嚏,晃着尾巴美滋滋地大口吃肉,[汪汪汪]:哼哼哼,你气死吧,反正在珠子里也出不来,活该被踩脸!
黛玉气得躺回床上,半宿睡不着,又起身把那珠子带回手腕,那心慌意乱的感觉慢慢消失,安慰就,和尚又没答应管她姻缘,今世她父母双全还有弟弟,何苦怕这木石前盟?
她不喜欢贾宝玉,到时候拒绝就是了,何苦跟和尚置气呢?他又没帮她定什么姻缘!说到底还是得靠她自己。
薛宝钗肯定会落选,反正金玉良缘挺好,不是薛宝钗便是史湘云,他们烧糊的卷子,自己过去吧!
话说到了三天,黛玉从香灰里扒出“通灵宝玉”,确实如记忆中见到的贾宝玉的玉一样,灿烂辉煌,血红若脂,煞是好看!但与原来也略有不同,若是在阳光下细看,倒是能看见中间一条淡淡的金色丝线,似乎一条盘踞的金色麒麟,纤维毕现!
金镶玉,彻底融合在一起,更有种玄幻的感觉了。
黛玉将玉捧给贾母,贾母戴上老花镜一点点细看,待看清那玉色中若隐若现的金色麒麟,十分高兴。
麒麟乃瑞兽,可带来好运和福气,象征德才兼备的人,这等玉戴在宝玉身上,不是更会保佑他福寿绵延,德才兼备,杰出越众?
王夫人等一一都看过修补好的“通灵宝玉”,无不啧啧称奇,一箩筐的好话送上来,把贾母开心的要摆酒吃肉,王夫人悬了几日的心也放了下来。
贾母问起三生大师,黛玉便说他因修补灵玉,借了佛总之力,需得献身供奉佛祖,故而庙里发愿去了。
凤姐可惜,“哎呀,还说好好留在我家供奉他呢,怎么就走了呢?”
贾母念了声佛,“这等有本事的人,并不能留恋一处,这云游献佛,是有大智慧之人。我等应向其学习,对佛祖心怀敬畏,诵读佛经,心之向善。”
众人都站起称是。
青华在墨竹珠中,“……被她说的我这么高尚,好像我不去念经就不好意思似的。”
黛玉心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羞耻之心偶尔还是有的。”
黛玉——
贾母等人开心说笑间,东府的贾珍之妻尤氏来了,说是十六日是贾敬生辰,请了百戏、杂耍等,请大家伙儿等到东府吃寿宴。
贾母沉吟,这些年贾敬的寿宴他都是不来家的,这年年办的热闹,不过亲友几个图个往来,加上自家人欢聚一番。
这个时候可不是寿礼的好日子,珍哥儿到底怎么想的?她细细看了尤氏几眼,这是个不顶事的,珍哥儿如今把好好的一个宁国府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特别是那秦氏,也该当有个决断了。
得给东府一点压力了。
皇上要办太子,秦氏不能留!这也是王夫人去忠顺王府得到的信息,忠顺王已抓到了太子谋逆的证据,怕是发作就在这几天了,珍哥儿糊涂,为了个女子与太子不清楚,不仅把秦氏娶回家,如今为了她,还要把整个家都赔进去?
贾母看了眼尤氏,暗暗叹气,这个尤氏一味哄着贾珍过活,是个不中用的,指望她还不如自己找个能办事的人!
贾母便问:“蓉哥儿媳妇怎么样了?”
尤氏道:“还是那样子,身子懒怠动,这换了几个太医,开了许多方子,药也一直在吃,总不见好。”
贾母道:“我记得冯将军家识得一个老太医,对妇科颇有见地,回头拿了我的帖子去请了来,换个医生瞧瞧吧,这么年轻总这样缠绵着,不知病因,可不是好事。凤哥儿记得赶紧去办,把那张太医务必请来。”
凤姐忙答应了“是”。
尤氏谢了贾母,又对凤姐道:“他婶子明日务必去,蓉哥儿媳妇跟你好,你也好去跟她说说话儿。”
凤姐想起前几日见到秦可卿消瘦的模样,眼圈有些红,“她什么都好,就是心重了些,甚事都想的太周全,反而委屈了自己。”
贾母道:“这才是大家媳妇的品格儿,特别还是长孙媳妇,担着家族责任,一举一动都不错,万事周全是对的,不能只想自己个儿。”
黛玉笑着,心里却明镜儿一般,这贾母不能忍,打算动手了吧?这是明着夸秦可卿,实则在说秦氏就算死了也是该的,该为家族牺牲!这是她的命!
凤姐笑道:“老太太说起蓉哥儿媳妇都是夸的,这是寒碜我们这些个没用的呢,想不到那些许多事,不能为家族想呢!”
贾母指着她骂道:“少说嘴,平日还少夸你了?”
屋里花丛锦簇,娇声软语。
黛玉记得这冯紫英介绍的张太医,那是个催命太医!
不知水溶那边安排的如何了,秦氏有没有被说动?说不得明日她也得单独去见见秦氏。
秦氏若想逃离,自然是有法子把消息递出去的,若是只一心求死呢?毕竟除了身世恩怨,她还有一身贾珍和贾蓉父子的情债在身,被丫鬟发现自己和公公偷情,已成了她的另一心病。
正想着,宝玉戴上他的新宝玉寻摸到黛玉身边,“林妹妹,你身上是什么香?”
黛玉笼着袖口闻闻,“这几日供佛,应该是檀香吧!”
宝玉凑近她嗅嗅,“很好闻,我这宝玉上也有一股这等幽香,跟妹妹身上一样,这样就好了,就当是妹妹常伴我身边了。”
黛玉沉下脸,“二哥哥慎言,通灵宝玉乃哥哥娘胎里带来的神物,自然有他自己的神通,如今用了金镶玉,又有了麒麟的神通外显,预示着二□□后定然能富贵发达,如麒麟人才一般的惊艳,倒不必牵扯妹妹如何,我没那福气。”
宝玉被她一通拒绝,脸色涨红,捏着宝玉真想再给砸了,但瞅着一屋子的人,都把这宝玉当心肝宝贝一样,前几日因为林妹妹他摔了玉,害得林妹妹被太太好一通埋怨,再因此摔了玉,怕是妹妹就此家去了。
宝玉垂头丧气,本想恭维林妹妹的身有幽香,她也不领情,平日里自己在家里内室的无所不利,好像有些没用。
才出门遇到润玉,身后的几个小厮抱着许多书,从贾政外书房出来。宝玉避之不及,只得招呼。
“润兄弟这是做什么呢?”
润玉笑道:“方才与二舅舅聊天,他送了我许多书,正打算回屋温习,二哥哥怎么没去上学?”
虽是冬日,还未到家学放假时日。
宝玉刚被林妹妹重击,再被林兄弟重击,这姐弟俩是专门来呕他吧?不知道他最不喜读书吗?他也不好翻脸,“我这几日身上不爽,便未去读书。”
润玉见宝玉不自在,拉了他,“要不要去我书房坐坐?”
宝玉随润玉去了听香院,这院落不大,颇为清幽雅致,被林家人收拾的干净明快,宝玉喜欢繁华热闹,骤然入了这等清雅之所,倒觉得也别有一番情趣。
润玉知道宝玉性子,他拿了本《大学》,压低声音道:“宝二哥哥,其实我也不喜读书。”
宝玉眼睛一亮,这才名从扬州传到京城的小才子,小解元也不喜欢读书?
“可是你已中举——”他不好意思继续问。
润玉一笑,圆润的小脸蛋上有些羞涩,与黛玉那倾城笑容颇为神似,宝玉看得痴了。
润玉道:“读书只是证明我能行的一种手段,不管是同学、座师间的炫耀,还是将来要为官作宰、养家修身,都离不开书,只是有些人把读书当作是目的,但是错了,他只是一种手段,如果连手段你都学不会,这世间还能做什么事呢?我们这等家庭,只管今日高乐,自然好,反正总有事做,有饭吃。但是,却会被人瞧不起,我就受不了。别人会的,我凭什么不会呢?他们能中举,例如我父亲还是探花,他能做到,我如果不行,我不甘心?”
宝玉心中一动,他不是不喜读书,而是不喜读书背后的功利,科举的死板,文人的虚伪,官场的狡诈造作,这等目的把读书这个手段都玷污了,所以他宁愿不读书!
但是润玉说的会被人看不起?他不在乎啊!
但是,真的不在乎?他突然想起黛玉那双湖水般清澈干净的眼睛,林姑娘有个神童弟弟,那么若是有人都比不过她弟弟,她会喜欢吗?
“我不仅要中举,还要中状元,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至于站到高处后,再去做什么,那就是随心了。所谓前半生随身,后半生随心,这才是生活呢!”润玉把这番话抛给宝玉,听不听就随他了。
像黛玉所说的,贾宝玉这等人,空有一番所谓“自由”的理想,思想境界是够的,但是实际行动上却是比那些国之禄蠹那差劲,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会,自己都未做到就先看不起,凭什么?
国公府的公子,吃喝不愁,光是用同情心对待那几百个女孩儿,就该是国之光,时代之标杆吗?
看不上科举,你首先得有权利才可以改变。
看不上家里那些营营苟且的男人,你自己以身作则,掌握家族,改变家族立身啊!
同情弱者,只有心动,没有能力的行动,要之何用?
这等问题,在润玉很小时候就与他探讨过。
润玉性子豁达,思想活跃,受黛玉和青华影响,更趋向无为,但是他却用功读书,就像黛玉所说,你看不起这个制度,首先得证明你有压倒这个制度的实力。
如果自己都无法跨越科举,凭什么要看不起他呢?
这是黛玉看不上贾宝玉的根本。
一个男人,无自立身,空有一番悲愤,以至于家族覆灭时,毫无作为,只有出家避世,任何时代都是让女人看不起的男人。
一时间,宝玉陷入深思。
在情感中挣扎。
自由和爱情,他从来没想过,有需要抉择的一天。
家里神仙似的姐妹许多,自家四个姐妹,史大妹妹,宝姐姐,如花似玉,都是如外头那些男人一般污浊附势,劝他读书。
如今好容易来个神仙似的冰清玉洁的林妹妹,居然也是同样想法?
但是又是不一样的,她说的是看不上你首先得跨越,证明自己有看不上的理由。
国公家的这等繁盛不过是给他的一个皮囊,所有的自由和享受都是在别人的供给下的逃避。宝玉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想。
有一日,没有了国公府的庇护呢?
他该当何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