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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谎言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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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撷之思忖了片刻,问她:“你家在哪里?”
“我在c区租了房。”
“c区。”即便在一个城市,宫撷之对这片遥远的区域感到陌生,“打车回?”
“我得回昙睿。”
“加班,这么拼。”
魏紫烟点点头,“我们主管让我回去帮她处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
魏紫烟想了想,并没有告诉他实情。
实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今天有人往宫珏之的办公室送了茉莉花,而许娴告诉她,她刚得知宫珏之花粉过敏,让她回去把花搬走……
宫撷之垂眸看见她在沉思,她沉思时眼睫就像沉睡的蝴蝶,非常,美丽。
“你在什么部门?”
“后勤部。”
宫撷之点了点头,“年轻又有干劲儿,要早为自己做打算。”
魏紫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说:“工作嘛,总是得有人去做的。”
宫撷之忽然有些好奇,问她:“见过你们宫总吗?”
他不提还好,提了魏紫烟就来气。
她气鼓鼓地告诉他:“他简直不是人!”
这强烈的情绪勾起了宫撷之的好奇心,“哦?他得罪你了?”
“得罪大了!”
魏紫烟把还玉被抓一事告诉他,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被警察带走的场景,真心实感地表达着对他的不满,他自大自负,不可一世,以为所有女人都怀着目的靠近他,最重要的是——“他还欠我一个道歉。”
宫撷之被她生动的面容逗笑,少有笑容的他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容。
“他不会跟你道歉的,他从小就这样,有一次……”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忽然闭上了嘴。
他不该和她说这个的,只是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他们分明是第二次见面。
“你认识他?”
魏紫烟仔细看着他的脸,然而并未看出相似的影子,两人并不像。
阿撷干干净净的,让她想起犹春于绿,明月雪时,身上还有淡淡的书卷气。
宫撷之被她的眼睛凝视着,喉头滚了一下,撒谎道:“我父亲是他家的司机。”
魏紫烟点了点头,“怪不得知道他从小就这样。”
他们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慢悠悠地走着,魏紫烟问他:“你也要去昙睿!”
他继续撒谎:“嗯,我现在是宫总的司机,回去帮他拿点私人物品。”
他比她高出一头,说话时正目不转睛观察着她的反应,他见过太多女人因为得知了男人身份后忽而冷淡的模样。然而魏小姐完全没有反应。
她说:“当他的司机,很辛苦吧?”
宫撷之忍俊不禁,“确实,你知道的,他的性格。”
宫撷之完全没有为自己侄子美言两句的想法。
“魏小姐…”他的话渐渐变多,“你有没有想过搬到公司附近呢?”
“我没钱。而且昙睿也不包住。”租房对于大多数刚毕业的实习生来说,都是一向庞大的开支费用,这向开支让她们在最初几年,都难以攒下钱,像魏紫烟这样住得远省下房租的年轻人,并不在少数。
“你的爸妈呢?”
这个问题让魏紫烟第一次沉默。
宫撷之也觉察到了她情绪的突变,正当他以为她不会告诉他时,她开口了——
“我妈在生四胎时羊水栓塞没了,我爸后来再娶了。”
然后她彻底没有家了。
宫撷之凝眉。
他猜测她父亲再娶后,对她并不上心。
然而事实比他的猜测更加糟糕。
魏紫烟说:“我和姐姐、小妹被外婆收养,外婆十年前去世了,是姐姐辍学赚钱养大我的。”
她就是这么长大的。
宫撷之看她的目光变了,不在像刚才那样轻松,里面杂糅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就是让他自己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魏小姐才一口答应了加班,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
他忽然懂得,她只能去拼,她的人生无人托举,父母只递给了她一块坚硬的砖,供她垫脚,让她去对抗伴生的倾世洪流。
“我需要这份工作。”她要养小妹。她已经长大,养育小妹的责任,不会再压给姐姐,捆绑住她的一生。
“为什么来昙睿?”
魏紫烟:“看见昙睿是宫氏的公司就投简历了。”
魏紫烟发现他在打量自己,继续解释:“我是宫氏当年助学计划的学生之一,所以……”
宫珏之:“所以想来回报宫氏了?”
魏紫烟有点不好意思:“谈不上回报,我能做的不多,只是觉得它亲切罢了,就第一家投了它。”
“挺好。”
她想起一件事,跟他说:“我还参加了那个画Logo的活动。”
她翻出手机,把相册里的照片翻给他看,画中,端端正正的两扇宫门,一枝梨花从门缝中探了出来。或许因为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她的思维太过特别,让宫撷之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意思呢?”
“古老,新生,蓬勃,美丽。”
昙睿要做自己的奢侈品牌子,背靠庞大的宫氏集团,却拥有自己的新生之力,这就是她想表达的。
他夸她道:“很用心。”
她没心没肺:“那当然,为了奖金。”
他附和:“当然。”
他忽然记起初见时,她说过的话,于是对她说:“靠自己双手创造财富的人,都是好样的。”
她愣了片刻,眉眼弯弯。
“我到了。”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昙睿附近。
他礼貌告别:“魏小姐,再见。”
她问:“你不是要帮宫总拿东西吗?不进去吗?”
宫撷之差点忘记了这个信手拈来的谎言。
“我去车库。”
她点点头,仰望着他,与他告别:“阿撷,再见。”
他望着她的背影,百分百确定,方才那个告别的眼神里充满着好感,难道不加他微信吗?他等了五秒,他耐心等着,直到她快要消失,他喊住了她:“魏小姐。”
魏紫烟闻声回头。
他晃了晃手机,“加个微信?”
她愣了半晌,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
那时,她认不出他的手表是Patek Philippe,认不出他的西装是Tom Ford,不知道他的白衬衫已经抵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更不知道他是她仰望的那栋大厦的主人。她只当他是一个善良热忱的人。
他刚刚赶去巷子口,是看到她被人欺负了吧。
他的微信名字是撷,朋友圈一片空白。
“阿撷。”
她轻念一遍他的名字,嘴角不知觉噙着笑意。
也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
他总是不停地提问,从不说自己的事。
【你可以叫我紫烟。】
手机那端并未得到回复,她小小的沮丧了片刻,然后去了后勤部门,拿了备用钥匙,直奔顶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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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珏之的办公室并没关灯。
给魏紫烟一百个机会,她也没不会想到,是那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还留在公司加班。
她推开门,目标是一盆茉莉花,然而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沙发上休息的男人。
他的腿太长,穿着西装长裤,纵使脸上盖着一本策划本,也能给人一种极帅的感觉。
白衬衫的袖子卷起了一截,露出了一截修长有力,青筋蜿蜒的小臂。
除了宫珏之,谁会穿着黑色袜子踩着拖鞋,这么堂而皇之地躺在这总裁办公室中。
魏紫烟并未打算惊动这位大神。
她踮起脚尖,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准备拿走那盆“献媚”的茉莉花。
却不知,她身上残存的食物的香气早已唤醒了某位大神。
策划书下,那张雕塑的脸,眼神冰凉,怒意正迅速朝他的眉头凝结。
没有他的允许,就算是半夜十二点也不可以进他的办公室,还是来的人把他当成了死人。
魏紫烟抱起了茉莉花,转身就走,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动静,她意识到了有人醒了,瞬间僵在了原地。
“哪个部门的?”
“半夜偷花?”
偷。
这个词再次精准踩中了她的自尊心。
她立刻转身,与他对峙。
“宫总,我不是偷花,我是接到了上级命令,她说您对花粉过敏,让我再您明天上班前取走这盆花。”
宫珏之看着这张双颊绯红,怒气腾腾,眉眼倔强的脸,忽然忘记生气了。她语气那么严重,仿佛错的是他。
不过,他喜欢喝茉莉花茶是假的,花粉过敏也是假的,只是随口编出让人远离自己的理由罢了。还真有人奉为圭臬。
“你是?”他越看这张脸,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是魏紫烟。”她报上大名,“好心归还您遗失的玉,最后被你送去派出所的那位。”
不仅有怒气,还有怨气。
这事确实是他干的,他不再计较她半夜的贸然闯入,“这次不追究你了。”
魏紫烟又抱着茉莉花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顿在原地,她鼓起勇气,回头望向宫珏之,对他说:“宫总,您还欠我一个道歉。”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干什么?一个实习生要求公司老板给她道歉。
“哦?”
但宫珏之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她。
“我不是小偷!”
“哦。”
他说:“所以我没炒掉你。”
“但如果你再喋喋不休,那就不一定了。”
魏紫烟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所有冲动的情绪,然后说:“我知道了,打扰了,宫总再见。”
宫珏之:“再见?你想得挺美。”
她什么身份,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还要求自己道歉。
再也不见才对。
不过,在此之前——
“你给我站住。”
魏紫烟听见他严肃的语气,浑身都僵硬了,真的,要炒了她?
“去给我煮一碗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