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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〇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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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破出征后,叶恭一个人在府里,继续写喜帖。
她本想将他们的名字刻个章,直接在空白处盖上,这样,会完成的快一些。一想到,等沈破回来发现了,一准儿会觉得她不够看重他们的婚事。小男人闹起脾气来,实在不好哄,她只得打消了念头。
叶恭认命地铺纸、研墨、提笔,按部就班,一笔一划认真地写。
写了没多久就烦躁了,没有沈破在身边,做什么都没兴致。
一天两天还好,几天过去,叶恭心里发堵,感觉快要熬不下去了。
以前,叶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无趣;恨着那人的时候,日子过得也勉强;现在的生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怎么就觉得孤单呢。
苏横说,她是想殿下了。
她哪有想沈破,要他多嘴多舌。就算是想,也不能承认,谁让沈破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
叶恭将苏横推到院子里,没好气地踹上门,将他隔在外头。
回到房间里,叶恭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两腿搭在桌子上,一边晃着脚,一边仰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
就在这时,一道水光闪过,桌前多了一个水族的手下。
对方跪下来,禀道,“尊上,属下查探到铸剑师白若的消息,她此刻就在齐王宫,正与她的徒弟玉萤会面。”
叶恭摇晃的双脚,倏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眉头一沉,收回目光,“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吗?”
“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距离她们两人甚远。远远看着,白若似乎十分生气,隐约听到她说,‘偷藏了七情剑’、‘苦心差点毁于一旦’、‘我和他的事’几句话。”
从这几句话不难猜出,叶恭那一世凡人身故后,七情剑是被玉萤拿走了。
在王陵时遇到的杀手,手里却拿着七情剑。
看来,玉萤和纤云早早就勾结在一起了。难怪纤云从鹿苑的房顶上摔下来,会有人用法力相救。
这一切,不言而喻。
白若一直躲着叶恭,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冒着撞见叶恭的风险,前来齐国质问玉萤,恐怕也是因为先前并不知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白若很快就会离开,叶恭必须立即去见她,否则,她和玉萤的事情一处理完,又会躲起来。
叶恭遣走手下,即刻去了王宫。
按照手下人所说,叶恭找到了白若和玉萤见面的地方,但是,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两个人都消失了。
她掉头去了沈乘的寝宫,白芷在那里,或许能够知晓一些事。
白芷听到侍从通禀,趁沈乘睡着了,轻手轻脚从寝宫里出来,见了叶恭一面。
几天不见,白芷清减不少,看来,沈乘的病情不是太乐观。
叶恭本想直接问,照现在的情况,只能暂时按捺下。
她朝寝宫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怎么样了?”
白若轻轻摇了摇头,“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李太医走了,自然……”
叶恭明白她的意思。
虽说沈乘的病,李太医一样无法治愈,好歹神医的名声,能让人安心些。
现在没了盼头,怕是雪上加霜。
白芷强打起精神,问叶恭道,“大殿下传消息回来了吗?”
不提沈破还好,一提他,叶恭只有勉强的笑,“一出建安,音信全无。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平安无事。”
叶恭掂量了一下,想了个不算突兀的说辞,“玉萤人呢,你们经常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今天,怎么没看见她。”
“她离开了。”白芷捏着手指,颇有些忐忑,“长姊来过,躲在房间里,将玉萤训斥了一顿,就带她走了。”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叶恭顾不上婉转不婉转了,赶紧问出白若的下落,才好找到救沈破的方法。
白芷说,“长姊问我,当初我在继任陈国女君与和亲齐国之间做的选择,现在后悔了吗。我回答,没有。她说,齐陈两国路途遥远,不能经常回去省亲,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不对,白若话里有话,像是,即将离世前的交代。
莫非是她打算离开凡间,准备回白玉峰。
得立即派人留意白玉峰的动静,绝不能再错过见她的机会了。
安排好一切后,叶恭回到鲁国公府,找了个阴凉的树下,翻开沈破的命簿,继续寻找线索。
打开的一页,刚好是沈破幼时离开云阙宫后的事。
沈破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到了龙宫,第一件事就是寻人。他口中喊着娘亲,将每一个房间找遍,偌大的龙宫空空荡荡,宛如死城,除了他,再无第二个生灵。
他昏迷前,亲眼看到萧诺带人进了母亲的房间,一定是萧诺!
沈破攥紧拳头,指天发誓,“萧诺,今日,你为了天下负我与娘亲,他日,我定要天下负你!”
他牙关紧咬,颈间的白色龙鳞时隐时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恨意。
难怪沈破成了凡人,依然对天下怀有执念,原来,是他自幼便立过誓言的。
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叶恭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他的小脸,谁知,手刚碰触到他,画面就熄灭了。
这命簿,只能看,不能碰的啊。
好吧,叶恭本就没想对命簿做什么,能看就可以了。
叶恭往后翻了一页。
龙宫里没有亮光,黑漆漆的一片。
沈破站在深邃的海水中,仰头望着来自云阙宫的方向。
那里有光线照过来,投映在沈破的脸庞上,向后,将他的身影拉成巨人。
他一直站着,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几乎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感情的石像。
只有偶尔叶恭从云阙宫出来,影子映在沈破瞳子里的时候,他的嘴角才会微微的向上牵动一下,能够证明内心曾经泛起过一瞬间的波澜。
连续好久,画面没有移动,只有沈破,从懵懂的孩提,慢慢蜕变成一个俊美文雅的少年。
就在叶恭以为,沈破会一直这样站下去的时候,画面抖了一下,沈破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
云阙宫门口,出现了一位客人。
萧诺没有带随从,是一个人来的,走到宫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
下一刻,宫门打开,叶恭出现在了萧诺的面前。
叶恭打量一番萧诺,面无表情道,“天帝不在九重天处理政务,来我这云阙宫所为何事?”
话中透露着并不欢迎他的语气。
萧诺许是有些心虚,垂下眼眸,上身微微向前躬起,“我是来跟尊上商议铲除南辰之事的。”
“南辰乃数千年中累积的怨气所化,仅是一缕灵识,没有形体,想要彻底消灭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叶恭说完,便要开门回宫,萧诺不甘心,在背后喊了一声“尊上留步”,叶恭收住步子,暂时停下,侧耳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尊上心里在想什么。我承认,当年是我年轻气盛,被仇恨蒙蔽双眼,屠尽了整个龙族和半数人族,让曾经清澈见底的银河,浮满了怨灵,以至于化生出南辰这样的邪物。”萧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语带诚恳,“南辰肆虐三界,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虽心生悔意,却无力扭转乾坤。我只能来此,请求尊上念在无辜苍生的面上,施以援手,救三界众生于水火。若能得偿所愿,我甘愿让出天帝之位,由能者居之。”
虽然南辰之事,是萧诺引起,但他为了三界安定,连天帝的颜面都放下了,专程来求叶恭出手,若是叶恭拒绝,反倒显得她不近人情。
退一步说,即使萧诺不开口,叶恭也不会放任不管。
叶恭折返回来,站在萧诺面前,“南辰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至于这天帝之位,你还是继续坐着,但是,以后不得有丝毫懈怠,你可做得到?”
萧诺眼睛里露出一丝欣喜,忙不迭答应。
“上次,我与南辰一战,我们各自都受了重创。他趁乱遁走,不知现在藏身在哪个生灵的躯壳里养伤。依照现在的情况,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我们得想个法子,在他尚未恢复之前,将他引出来。”叶恭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南辰睚眦必报,欲除我而后快。如果知道我修为尽失,不管他的伤是否痊愈,都一定会出现。”
“神仙一旦散尽修为,与凡人无异。尊上身系三界,倘若有丝毫闪失,我如何向天下交代!此举万万不可!”
“你想错了,我不是要散尽修为,而是,去做一世凡人。那是南辰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即便他知道我的目的,也绝不会放过。”
等到南辰现身,叶恭的伤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叶恭舍了凡身,修为全部恢复,叶恭还是现在的叶恭。想要拿下一个重伤的南辰,不费吹灰之力。
萧诺仍是不放心,反复劝阻,可是,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叹口了气,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叶恭走出宫门,来到水边。
她脱下鞋子,赤足在岸边站了一会儿,一步一步,缓缓走入银河之中。
星星在河水中浮浮沉沉,不停地闪烁,连成一片璀璨。
沈破眼中的光芒,随着叶恭在银河中消失不见的身影,一点点湮灭。
“凡人一世百年,这段没她的日子,我该如何熬过去。不如,随她一道去人间走一趟。”
沈破沿着叶恭走过的路,一直走到轮回之门。
一只脚踏入门内,倏地僵住了身子,将伸出去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若她留着记忆,南辰定不会出现。若她失了记忆,如何识得南辰是谁?”
沈破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一团白光从他身上显现,越来越亮。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光线渐渐消散,原地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沈破。
一个迈进了轮回之门,坠入凡间。另外一个跌倒在地,打着战栗,蜷缩成一团。
是裂元术!
书中曾有记载,裂元术是上古秘术,施术者可将自己的元神,生生撕裂成两半。每半个元神拥有一个身体,可以单独行动。由于寄于身体的元神不全,通常,一个痴傻愚钝,一个孱弱多病。
正因如此,这种秘术被严令禁止施用,后世知之甚少。
沈破居然对自己施了这种秘术!
叶恭的手一滑,命簿掉落在地上。
想要破解裂元术,不是难事。只要找到两半元神,重新合在一起,好生调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问题是,沈破的另外一半元神,已经在七情剑下灰飞烟灭,再无寻回的可能,如何破解这该死的裂元术。
叶恭呆坐在那里,目光散漫,仿佛丢了魂一般。
一只手出现在叶恭的视线内,捡起地上的簿子,放进叶恭的膝上。
手的主人在叶恭面前摆了摆手,“阿恭姑娘,你还好吗?”
叶恭回过神来,循着手臂,望向来人。
苏横确认叶恭没事后,说道,“前几天,司衣送来做好的婚服,要你和殿下试衣,哪里不合身,再行修改。我本想告诉你,见你看书看得入神,就没有打扰。”
这才多长时间,婚服就做好了,太快了吧。
不对,叶恭在看命簿之前,不记得司衣来过。难道,她看了很久吗?
叶恭揉了揉额头,“沈破出征几天了?”
苏横答道,“五十九天了。”
什么?!
沈破说过,两个月就会回来,可现在已经五十九天,并没有他凯旋归朝的消息,该不会是遇到麻烦了。
不行,叶恭得去看看,没有沈破平安的消息,她坐立难安。
叶恭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对苏横道,“婚服放在哪里了,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