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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零壹零 ...

  •   叶恭对自己失望至极。
      作为一个七情六欲尽断的老神仙,如今,一步踏错,成了老不正经。
      更让自己尴尬的是,她能以一人之力独当三界,竟然扛不住沈破一个凡人的浅笑。
      这般没出息,要这老脸何用。
      这笔账暂且记着,等以后有了机会,定要挽回这个面子。
      眼下,还是先洗脱嫌疑才好。
      叶恭假装刚刚回来,自远处策马追上沈破的队伍。
      苏横远远看见她,扬手跟她打招呼,“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进建安城了。”
      叶恭心里发虚,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们,“你们尽管进城便是,我不会跟丢的。”
      苏横察觉到她的异常,忍不住追问,“你今天有点奇怪,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不提便罢,一提,叶恭的两颊登时变得滚烫。
      先前撩人之时,就该预料到会有今天。
      自作孽不可活。
      叶恭用手背挡住脸,辩解道,“哪有,你想多了。”
      说完,忍不住朝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风掀起马车窗口的帘子,沈破的目光从缝隙中透过来,落在叶恭身上,化作无限柔意。
      叶恭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自己的脸变得更烫了。她又羞又气,抓紧缰绳,策马冲了出去,再次消失在视线中。
      苏横越发摸不着头脑,揣了满肚子的疑惑,问沈破道,“殿下,你觉不觉得,她今天特别反常。”
      “女儿家的心事,我一个男人怎会知晓。”沈破下意识地按了下衣襟,脸上的笑意更深。
      苏横看着沈破的样子,更懵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连公子都奇奇怪怪。总感觉有什么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是,他与沈破形影不离,应该不可能有事情瞒着他才对。
      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苏横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又看了一眼沈破,居然还在笑。
      不,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事,苏横非常确定。

      建安城眨眼即至,沈破打小离开齐国,自是没有王府的。二公子沈乘命人就近建了一处宅子,还有几个月方可完工。沈破决定先在苏横府上叨扰一段时间,等宅子修好了,再搬回去住。
      正在沈破等人整理住处的时候,沈乘等不及,直接赶了过来。
      沈家男子,自古至今,一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沈破的父王也不例外。大婚二十年来,除了王后以外,后宫再无宠幸一人。
      王后在诞下大公子沈破后,不过两年,又为先王生下了二公子沈乘。
      三年抱俩,夫妻感情可见一斑。

      府门咚咚作响,苏横开门一看,见来人是沈乘,连忙问安行礼,命人看座。
      沈乘快步穿过院子,径直来到沈破的面前。虽是十年未见,沈乘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沈破。
      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闪烁着亮光。
      许久,沈乘双膝着地,俯身一拜,“王兄在陈国受苦了。”
      “你我兄弟,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起来。”沈破搁下手里的事,上前扶起沈乘。
      “王兄为大齐屈尊十年,受尽苦楚,自是担得起这礼。”沈乘欲言又止,目光扫了一圈,众人会意,各自退下。
      叶恭不放心,离开之后,施了个隐身诀,重新回到他们身旁,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沈乘年不过十六,看起来稚嫩了些。他与沈破生得有七分相似,却独独缺少了沈破凌霜傲雪的风骨,多了一丝凡尘俗世的烟火味。这一点点不同,使他们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待到众人离开,沈破压低声音,问道,“我本打算安置好了,再去宫里寻你。为何你如此心急,一刻等不得。”
      “愚弟自是有要事与王兄商议。”沈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父王母后过世之事大有蹊跷。那夜,杜相国来宫中面圣。父王正好与母后在御花园赏月,杜相国去了没多久,父王和母后就先后溺水而亡。国丧大事,本应依礼行事,相国却力排众议,匆匆将父王母后下葬,实在可疑。”
      “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兄为嫡长子,又为大齐安危立下大功。如今父王驾崩,王兄继承王位,既合乎礼法,又顺应民心,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大齐内有权臣,外有强国,国祚不稳。唯有你我兄弟同心,方可扭转国运,光耀我大齐国威。愚弟愿以王兄马首是瞻,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沈乘一席话,将齐国当前局面,和他的想法,一并讲出。
      但他如此坦诚,未免太过口无遮拦,万一隔墙有耳,容易引火上身,惹出祸端。
      果不其然,沈破沉思片刻,肃了神色,开口道,“乘儿,这些话,你可曾说与第二人听?”
      “乘儿自知人心难测,不敢与外人交心。听到这些话的人,王兄是唯一一个。”
      沈破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听王兄一句劝,从现在开始,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你从未说过,我也不曾听闻。”
      “可是……”沈乘不甘心。
      沈破适时拦住他未出口的话,“你我虽是公子,国家大事,也不是你我二人可以私下妄言。你若是信得过我,今日回去之后,你一切照常,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你可做得到?”
      沈乘还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跟沈破说,但是,对方的话,已经讲到这里,他反倒没法继续说下去。
      最后,只得说,“王兄放心,乘儿做得到。”
      沈破端详他半晌儿,见他踟蹰良久,似有话想说,却不敢开口。
      他忽然发问,“这些事虽然重要,却不至于让你即刻来见我。莫非,你还有其他事?”
      沈乘见沈破已经看出心事,支支吾吾道,“乘儿心中还有一执念,求王兄……成全。”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又与沈破有些关联,这说不出口的执念,倒也不难猜测。
      沈破从他神色中察觉出一二,遂点点头,郑重道,“乘儿的心愿,为兄自当尽力为你去办。至于其他,你尽管放心,万事有我,但凡我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听到这里,叶恭却是先红了眼眶。
      若她有个兄长,可以替自己遮风挡雨,大抵,她现在不会是这般光景,也不会活成现在的样子。

      没过多久,沈乘就走了。
      沈破一个人坐下来,眉头紧锁,目有忧色。
      他在回齐国之前,就猜到了七八分。
      父王母后正值盛年,如果不是另有原因,怎么会双双意外落水。
      可他在路上,仍旧心中祈祷,希望是自己多心,等他到了宫里,就发现,一切只是讹传,双亲健在、兄友弟恭,天伦之乐。
      事实狠狠扎醒了他,除了一个弟弟,他再无亲人。
      连父王留下的齐国,都岌岌可危。
      叶恭看到沈破现在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想要安慰,也不知如何开口。
      能做的,只有默默陪在他身边,可能,他都不知道,她此刻在。
      叶恭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愁云,却听到,沈破突然开口,“你现身吧,我知道你一直在。”
      手僵在半空中,少时落了下来。
      叶恭收了隐身诀,身形显露出来。她就坐在他的身侧,相距不过半尺。
      沈破侧过头,对上叶恭的眸子,目光中带着些许恳求,“能不能,让我握一下你的手。”
      叶恭愣了一下。
      过去,沈破从未主动过,今天为何突然……
      叶恭不去多想些什么,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沈破紧紧握住,阖上了双目。
      叶恭感觉得出来,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握着对方的手,比肩坐在那里。
      沈破忽的笑了,自嘲道,“我每一次的脆弱和不堪,都被你看了去。这个样子的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岂止脆弱,还有倔强,还有刚烈,还有傲骨,叶恭都看在眼里。
      谁说男子就必须坚强?
      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恭道,“你是我几万年来见过最好的凡人。”
      沈破蓦地睁开眼,望着叶恭,笑道,“你是我见过,最不会安慰人的神仙。”
      虽然,这一世,他也没见过别的神仙。
      叶恭也笑了,“其实,你在投胎之前,也是一个神仙。你出言冒犯天帝,他一怒之下就把你送入人间,磨磨你的棱角。”
      沈破又补了一句,“还是最会骗人的神仙。”
      两人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沈破精神好了些,试探地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来人间要找的人……是我吗?”
      叶恭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
      寻找纤云,不过是她拿来说服自己的借口,实情确如他所言,她为他而来。
      本想拿来逗个闷子,竟被他一语猜中,他脑袋怎么长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沈破接着道,“你没有否认,看来我没猜错。那么,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稍后,沈破继续说,“因为那颗星星。”
      他顿了一下,“是解开你几万年无法入眠的钥匙。”
      从假设,到反问,而后是确定、肯定。
      语气层层递进,一句接一句,十拿九稳。
      他太会猜人心思,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现在,换成叶恭的手开始颤抖,连带着,脸色都变得煞白。
      尝鼎一脔,一叶知秋。
      他尚且是个凡人,仅仅经历了十八载光阴,就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他日元神归位,天界该会有何种滔天巨变。
      可观,而不可测。
      沈破喃喃低语,“若是如此,我这一生,注定不会太长。有些事,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
      此时的沈破,目光炯炯,眼神坚定,与方才那个脆弱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这一世,注定是个凡人,也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苏横约莫着府里该是谈完事情了,想起沈破等人还未用膳,在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些素包之类的吃食,便回了苏府。
      大门咣当一声推开,苏横举着油纸包,兴冲冲走进来,“殿下,我这里有刚出笼的包子,你要不要……”
      声音蓦地停住,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映入苏横的眼帘。
      他顿时明白,回来的不是时候。
      苏横迅速改了口,“突然间失明是怎么回事,我得去找个大夫看看。”
      说完,拔腿就逃。
      沈破在背后喊住他,吩咐道,“你即刻去准备一份聘礼,今晚,我要去一趟相国府。”
      苏横一口应下,低头一琢磨,不对劲。沈破刚刚说的,不是厚礼,而是聘礼。
      他好奇道,“殿下,你带聘礼去相国府做什么?”
      叶恭一样好奇,目带疑惑,望着沈破。
      沈破倒也不吊人胃口,坦率地说,“自然是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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