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2、番外 季轩 ...
-
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
贤公主又何必过于歉言。
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
也难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
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
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
手机响了,季轩关掉电脑上循环播放的一段《坐宫》,拿起手机看看,平淡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冯景云欢快的声音:“哥,就等你了,快来啊。”
“就来。”
季轩只说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明天是冯景云大喜的日子,他作为哥哥和伴郎必须要到场。
合上戏本子,换下那身被人吐槽过无数次的汗衫和长裤,他拿起床上一套簇新的西装从上到下穿好,站在穿衣镜前看了看,觉得自己顺毛的发型跟这身西装实在不匹配。
算了,他随手抓了在头上抓了两把就拿钥匙出了门,现在弄也是白折腾,今晚大概率是要通宵的,明天做造型的时候再说吧。
现在是晚上七点来钟,三月份的北京天儿黑的还是很早,外面华灯初上,车辆和人流来回穿梭,红灯了,季轩隔着车窗看着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脑子放空,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后车按喇叭催促,他才看了看刚刚换过来的绿灯不紧不慢的启动。
车停在冯家外面的停车位,季轩抬手看了看表,三十五分钟,比以前迟了七分钟,他想了想,应该是堵车耽误了。
外面车已经停了不少,看来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下了车,他听了听隔着院墙都能听见的哄笑声,抬步往里走。
明天的结婚典礼要在这院里举行,现场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他放慢脚步从两侧摆好花篮的通道一步步走过,站在花园门外打量着门口那一副对联。
这是干爹的亲笔,上联是连理枝头腾凤羽,下联是合欢筵上对鸾杯,横批珠联璧合。
他默念了一遍珠联璧合四个字,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迈步进了门。
“哎呦,哥你可来了,可就等你了。”
他刚进屋就看见了满面春风的新郎官,在外面愈发谦逊稳重的冯景云笑的像个傻子,边笑边往外迎他,到了跟前凑过脑袋来悄声道:“一会儿您可得帮我挡着点酒,今儿要是喝多了可不行。”
季轩笑着点点头,脱下外套妥帖的挂起来才往客厅走,平时不用的大圆桌上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人,除了亲近的朋友就是亲戚,没有外人。
都是自己人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季轩坐下也没用别人招呼,自己先挑着喜欢的吃了点,这帮人的揍性他太清楚了,现在不快点垫两口一会儿连拿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儿悠然自得的吃了四五分饱就听见吴观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适时地响了起来:“季老板别光吃啊,来跟新郎官喝一个。”
就知道会这样,季轩放在筷子不紧不慢的拿纸巾抹了抹嘴端起酒杯:“来,哥敬你一个。”
这杯酒是贺他新婚大喜的,冯景云兴致颇好,酒到杯干。
“还得是咱们少爷面子大,”孟良靠在陆哥身上醉眼蒙眬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偶像的架子:“咱们季老板嗓子可金贵着呢。”
靠嗓子吃饭的人对烟酒向来敬而远之,季轩不抽烟,酒倒是能喝点,但这事完全是看心情,能让他举杯的人还真不多。
季轩闻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等你结婚的时候面子也大。”
“那还是算了,”孟良打了个酒隔懒洋洋的道:“一个人的日子多舒坦,单身万岁。”
“我等着你以后打脸,”冯景云端着酒杯调侃他。
“嗐,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准啊……”孟良瞧了瞧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季轩:“我看季老板这不也不着急么。”
刚跟吴观喝了一杯的季轩慢悠悠的放下酒杯抬头笑了笑:“我也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外面春寒料峭,屋子里暖意融融,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气氛热闹自不必说,饶是季轩控制着酒量,这回也被灌的眼圈发红。
过了十二点大厅里才彻底安静了下来,季轩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篮出神。
大厅的灯光照过来已经有些发暗,身材偏瘦的年轻人长身而立,别有一番风姿气度。
“怎么还站这儿呢?趁着还有时间快去睡会儿,咱明儿走的可早。”
听见冯景云的声音,季轩回头笑了笑:“都安顿好了?”
“嗯,今天还算老实。”
明天还要早早地去接亲,所以郑玉不许他们多喝,催着他们歇下了,就孟良喝的有点多,走路都有点打晃,冯景云搀他回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让豫东替补他伴郎的位置了。
“我兄弟要结婚了,”季轩唇角含笑,声音听着有些感慨:“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刚才的气氛太过欢快,冯景云花了三秒钟适应了一下他忽然变化的情绪,揉了揉喝的有些发晕的脑袋问:“怎么忽然这么伤感了?”
“伤感什么?”季轩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我这是高兴,哥哥祝你们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谢谢哥,”冯景云过来勾着季轩的脖子笑道:“你也得加紧给我找个嫂子了。”
“我不急,”季轩边随着他的动作下楼梯一边道:“到时候叫你儿子给我当个徒弟,我也算有了养老的人了。”
“没问题没问题……”
作为伴郎,季轩全程参与了冯景云的婚礼,从新房出来,把一堆人安排妥帖的人送回家,他看着已经黑了的天儿辨了一下方向,似乎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动作也变得有些迟钝。
刚才过来的时候因为都喝了酒,所以一帮人挤的两个车,这会儿都被他安排送别人去了,他也不伸手打车,就这么在人行道上晃悠。
天儿好像还是有点冷啊,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西服,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中看不中用,还不如他的棉坎肩儿。
出了婚礼现场,这胸花似乎看着有些怪了,季轩抬手把写着伴郎两个字的胸花小心的取下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继续往家走。
大约走了一站地的距离季轩便觉得有些扛不住了,冷风压住了微醺的酒意,热劲儿退下去身上就开始发冷,他摸了摸冰凉的脸,又一次嫌弃身上的衣服。
后天还有戏呢,冻感冒了冯景云大概率也不会给他报销药钱,季轩左右看了看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报了地址后视线落在手里的胸花上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身儿穿着特拘束的衣服换掉,站在镜子前面,他摸了摸刚换上的棉麻长衫觉得亲切的不行。
又走回玄关柜子前把刚才放那儿的胸花拿起来,四下看了看走进书房,把胸花跟架子上的京剧娃娃放在一起,退后两步看了看觉得甚是满意,这才挂着淡淡的笑去泡茶。
刚才照镜子的时候看着眼圈周围有些发红,今天喝的比以往都多,幸好他还是有些酒量的。
温杯,烧水,冲泡,这一套熟悉的动作季轩做的不紧不慢很是悠闲,茶是打干爹那儿顺来的雨前龙井,看着碧绿的叶子在水里翻滚了两下慢慢舒展开,季轩端起来抿了一口觉得干爹说他糟蹋东西是有道理的,这玩意儿喝着跟剧社两块钱一大壶的茶水似乎没有区别。
喝过茶觉得胃里熨帖多了,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戏本子。
若是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一天通常都是这样过的,剧社很多人都调侃他是退休老干部的生活状态,他自己对此也很赞同,老干部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平时不是在剧社排戏就是在家改戏本子,没事的时候去干爹家蹭个饭,再有时间就去天津找那几个老师父学两出新戏,他的生活被戏占的满满的,他觉得他大概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喜欢京剧,喜欢戏台,喜欢他的那些行头,爱好跟工作能是一件事是很不容易的,何况他还能靠着它挣口饭吃,他觉得真的是祖师爷恩典。
别人老说他少年老成老气横秋,他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唱老生么,是需要老成持重一点,教戏的几位老师父也喜欢稳重的孩子。
当然这也有不好的地方——到了年纪就容易被催婚,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喜宴的时候他耳朵里几乎灌满了干爹和干妈的各种唠叨,干妈还说改天跟姑娘约好了要亲自押着他相亲去。
他自然知道他们是好意,这么多年了两位长辈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好的连冯景云都羡慕,但他觉得自己很享受单身的状态,以后不知道,但就现在来说,他并不想受人管制,也不想分心去管别人。
况且合心合意的姑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算是有……
也不能保证人家就一定能看上自己。
所以感情这事儿嘛,宁缺毋滥吧。
又抬头看了一眼表,季轩把一页没翻的戏本子放回去,早睡吧,明儿剧社定了要响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