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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惊进宫薛家洗嫌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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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亲了亲莺儿的小闺女,迎向门外的锦衣卫们,头目是个约莫四十余许的男子,自称姓卫,他见是宝钗这样一个深闺女子出来,绕是见识多广,也是有些错愕,“姑娘,我们是奉旨宣薛蝴进宫问话的,请问你是?”
“我是薛蝴长姐薛宝钗,他于三日前老家有急事回南,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就好,薛家的商铺、工坊的事我都知道一二。”
卫若朝也知道薛家乃前四大家族,也朝中各家都有许多牵扯,目前只是奉旨请人问话,并不是下旨捉拿,故此十分客气,薛家无主男在家,他也为难,与身后那一直没说话的老内监沟通了意见,最后还是请了宝钗同往回宫。
宝钗已有心理准备,自行安排了车辆婆子丫鬟一路随着锦衣卫往宫里而去。
孙府紧闭的大门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溜了进去。孙英在书房他团团转,问那刚进来的小厮,“怎样,情况如何了?祖父他们可出宫没有?有没有牵连薛家?”
那小厮低眉顺眼道:“老大人们还没出来,薛家姑娘已被叫进宫里对话,想来拿胭脂从何而来很快一清二楚了。”
孙英听着声音不对,回头,便看见一双清冷的眼,似笑非笑,他惊呼,“张小草!”
此时宫中,宝钗一点不敢抬头,在大殿跪了不知道多久,鸦雀无声,许久有人走来,不知一个,有人坐下,她听着一个老内监问道,“你可是金陵薛氏之女?如今的云记东家?”
宝钗称是,那老内监道:“那就是了,老奴代贵人问姑娘几句话。”宝钗忙道不敢,那老内监道:“听闻薛氏云记水粉甚是好,用料讲究,价钱公道,种类繁多,针对不同的人不同需要有不同的面膏水脂粉类,贵人们近来颇多推崇,老奴呢,正好是内宫买办,也去了几次云记,东西好,人也会说活,今日喊东家来,主要是贵人想见见想出这许多主意的东家是何等惊艳人物,如今一瞧当家作主的却是个如花似月的姑娘,薛买办可是养了个好女儿!”
这声好女儿端是讽刺,宝钗忙道不敢。老太监继续道,“贵人的话也就这么多,人也瞧见了,以后还请云记有了新样品也往内库送一送,省了老奴还得出宫,为那限量愁白了头发,银子断然是少不了的,薛姑娘,可行?”
这是要把云记作为宫廷进贡意思了,宝钗哪里敢拿大,忙忙答应。老内监便喊人送她出去,她刚起身,那老内监似无意道:“哦,对了,老奴这儿有前几日从云记买来的胭脂,味儿有些特别,贵人们很是喜欢,自己闲来无事,想在宫中自己摘了花儿倒腾来玩儿,但怎么也倒腾不出来这个味儿,姑娘且看看这里面可是有哪几味料?”他递给宝钗一个胭脂盒,上有云头文案,写着“云记”,老内监尖利地笑,“当然若是方子不能外传,也就罢了。”他伸手又要回胭脂。
宝钗道:“贵人想玩儿原不是不可,这方子也不金贵,民女这就给宫里娘娘敬献几张美容护肤方子来。但这盒胭脂却不是云记的,虽然盒子用了我们云记,但里面的胭脂却换了的。”
老内监似是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家胭脂盒子都有独特的云记标记,新品时也贴了防伪标签,且有生产日期和到期日,这盒子已经用过一半,标签被揭开,但说内里胭脂非我生产,是因为这个生产日期,我家去年以来做面脂口脂等已经用白蜡代替了动物脂髓,而这盒用的却是牛髓,老大人可找人鉴定。且这里胭脂是用玫瑰花儿做的,却似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绝非玫瑰,小女子常年与花草交道,也见识不少奇花异草,但这个实在闻不出。”
老内监叹道:“不愧是做水粉的薛大家,这么短短时间就能看出这等多来。倒是我唐突了,还请。”
宝钗听见坐着的人起身离去,老内监着人备了纸笔墨,宝钗不假思索,写了几张深闺女子在家里就能淘澄出来的水粉等,还特意写了玫瑰花胭脂的配方和工序。
那老内监让人看着她写,自己拿了胭脂进厢房,里面有几位太医跪着,上头坐着位胡须已经开始发白黄袍老者,正是当今圣上,对他们道:“都听见了?各自再仔细看看,到底用的什么油脂,又含了什么东西!”
那几位被晾在屋里,皇帝离开,才想到召内阁议事,太监上前低声禀报说是孙医正之孙求见,说是有胭脂案的证据。
这些宝钗自然不知,她写完方子,太监们好像忘了说放她走的话,将她晾在屋里,门口守着两位小内监,关上了门。宝钗也不敢动,咬牙又跪下,好在有破绽,那盒子用的云记,上有生产日期,她换了面膏油脂,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直到天黑宫门要下钥,宝钗才被放出宫去,她问带她来的内监,“若是还有要问,小女子随时可来。”
那太监笑道:“以后有的你来的,回头递牌子见内务总管吧,这云记的水粉可是要进宫了,恭喜薛姑娘。”
宝钗上道,赶紧又塞了银子给他,“还请公公多关照。”两人说笑一番,宝钗坐上家里马车,浑身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英莲又哭又笑,“姑娘,你可算出来了。”郭翼赶车,也道:“急死我们了,太太在家哭的不行,没事就好。孙先生进了宫,我就知道姑娘肯定没事了,但她不听,就使劲哭,见不到人哭,见到了也哭。”说着塞给她一块手帕,“手帕都不够用了。”
宝钗听见提起孙英,“孙先生怎么了?”
郭翼道:“方才进宫前我看见他,只来得及说一句,他说保证你平安,然后就跟内监进宫了。”
宝钗不愿怀疑孙英的为人,但此事着实蹊跷,米囊花很少在内地出现,即使有人见到也不会知道那么艳丽的花儿是害人名的毒花,少数大夫会用提炼花汁用在麻醉止疼上,但却禁止食用,也没人会去提炼膏脂用于食用。如今不知何故掺入胭脂中被贵人服用,致死龙子的事可说是大事,搞不好会抄家问斩。偏生宝钗的村里种植过米囊花,且又提炼过,被孙英拿走一盒,接着便出现了用薛氏云记水粉盒子装的胭脂。
孙英进宫会是如何陈述?宝钗不得而知。但半个月后,出来消息,孙家老大作为一直给贵人把脉的太医,被罢官回家,孙医正也以年老力弱为由辞去太医院院首之职,而孙英却进了太医院。这个处罚并不重,其中干系不得而知。
妙玉给宝钗传过一封信,花了一树石榴,树上还开着几朵红花,宝钗细看那花儿却不是石榴,很似是米囊花,她很是不解。这是提醒她,宫里的米囊花依然在?孙家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皇帝为何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呢?
孙英自从入了太医院,再未来玫瑰山村。李塬几次提出要去府中拜会,都被宝钗拦住,“他既然躲着我们,大家都无事,许是愧疚,过些天想通了就好了。”
话是如此,这许多事却不是谁都能说看开就能的。
邢岫烟又怀了上了,薛姨妈近来走路都带风,到处寻找衣料,找人画花样,亲手做孩子四季衣裳和鞋袜,宝钗也跟着她,帮忙做些小孩衣物。
郭湖一年孝期已满,英莲和郭翼圆房,如今也有了身子,莺儿和张康宁带着大妞儿送了张德辉回了老家。
张德辉年纪大了,退休回家,宝钗设宴招待了他,又给了议程,好生送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如今铺面上管事的是张佑康,田地花草等事是英莲两口子在管,水粉工坊等是李塬在管。
宝钗的日子倒是闲了下来,这日太闲便过于无聊,除了做些小孩衣裳等,再无消遣。宝钗便开始摆弄在玫瑰山村中央的薛家大宅,她干脆就叫了“玫瑰山庄”,亲自写了门头,城里找人制成牌匾,挂了上去。挑了个黄道吉日,宝钗等人搬家到了新宅,甄家庄就留给了英莲和郭翼。
家里的丫鬟,喜儿已被父母接走,找了个女婿,说是读书人,正打算明年应考去。羽儿不肯走,宝钗只好留下她。薛姨妈屋里的同喜嫁了李塬同族的兄弟,家里有几十亩梨园,日子过得不错。
据说探春明年会随宋真国国王来朝贺,湘云和卫若兰一直在边关任职,卫家在四大家族事件时因交好忠顺王世子云泓,未被波及。北方边关虽苦,但两人感情甚好,苦中作乐,倒过得自在。宝琴夫妇婚后回了梅翰林老家代父母给祖父母进孝,如今也有了儿子。
薛姨妈算着日子,“转眼就快过了三年孝期,颦儿和宝玉的亲事也该提起了。”
黛玉原本在画着花样子,听薛姨妈这么一说,两颊飞红,嗔道:“姨妈每年都要提两遭儿。”
薛姨妈这两年也老了许多,头发都发白不少,宝钗靠着她,看着她打趣黛玉,薛姨妈道:“你舅舅刚满孝,便去了山西,找了份驿臣的事做,宝玉与环哥儿、兰哥儿一道回了金陵应考,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宝钗对于贾宝玉愿意去应试有些吃惊,黛玉道:“横竖是舅舅的主意,他且去考吧,这一科不中也罢了,回家做个富家翁种花读书也好,舅舅不是说身子骨不好,不去做事了吗?怎生还是出去了?”
薛姨妈道:“放心耽误不了来年回来为你俩筹备婚事,毕竟宝玉和你年纪都不小,也不能再等了。”她一叹,目光落到宝钗身上,宝钗知道她又要说起自己亲事,问道:“前儿平儿过来,说是他们夫妻要回南了,打算把乔姐儿留在刘姥姥家,给板儿做童养媳,说是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舍不得分离。”
薛姨妈被引到贾琏一家情况上,又说了些王熙凤当年的话,一番唏嘘。
母女们谈笑日常,却有甄家管家上门,说是奶奶请三爷过府一叙,薛姨妈不悦:“这郭大奶奶越发拿乔了,这么点路都不肯走,还要管家来请了。”
宝钗道:“英莲都六个多月的身子,大夫说是双生子,那肚子大的,我们家要上山,她已经上不动了。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去看看。”
且说宝钗下山到甄家庄,进了屋,却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玉簪缨帽,一身短打打扮,留了胡须,恍惚间差点没认出来。
可不是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