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奋斗记[红楼]》初心是新

38、痴英莲孤犟穷剖心

　　宝钗本欲跟薛姨妈好好谈谈，但忖着这事跟她说也是哭闹一场，只好吩咐羽儿和喜儿盯紧上房消息，特别是佟家有往来的，格外要留心。

　　宝钗独自一人时，也细细思考了自身未来，但这种事想来也无用，如今家中状况，她就是嫁人，也不过是小官或商贾之家，都不知性情如何，再者以现在女子地位，怕是嫁了也是遭人欺压的地步，想想可怜的迎春？她并不想急着嫁人，虽然马上十九岁，这个年代还没定亲算是大龄，但也不是当初的大家贵女，嫁娶都跟家族兴盛关联，小门小户的也不必管别人闲话。

　　宝钗想着心事，那烤红薯也烤得熟了，满室诱人香气。英莲循着味儿进来，“姑娘在屋里好享受，自己弄这吃的，可真是香。我可是来的巧了，正好分我一个。”

　　羽儿道：“大娘子说得轻巧，我翻这红薯，手都烫了几个泡，总共就两个，还要分你一个！可真想享福的命！”

　　英莲道：“我是享福的命，在那花棚子里待了一天，里面缓和的又是花香又是泥土味道，出了外面又冷的刺骨，我都冷暖交加，别说脑子了，就瞧这手，谁有我的苦？”

　　英莲摊开十指，原本不沾阳春水的葱葱十指，皮肤变黑，指节处都有了皴皱，指尖可见几个针眼，想来是玫瑰花刺扎的，这是亲自动手干活的样子。宝钗握住她的手，细细看，“我可怜的妹妹，这手怎么这样了？虽说我们的暖棚重要，花儿也娇贵，但怎么也不能你亲自干活，我们家穷，也没到这要你亲自下地干活的地步。你怎生就不知道保养自己？”宝钗有些生气，吩咐羽儿去取润肤膏，“每次净手后都要擦油膏，这手不仅是扎了，还皴成这样。”

　　英莲原本不是来抱怨的，不好意思地要抽回手，“我就这么一说，哪里这么娇贵了，这一年多我在这里自在着呢！我喜欢自己动手做活，那些漂亮的花儿经过我的手剪好，插到各色花篮里，再配上其他各色草花，好看着呢！我可喜欢的。”

　　“喜欢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宝钗亲自给她涂抹润肤膏，“这膏子用了猪油，倒是管皴，可味道不好又太油了，我得尽快制作一款我们家独有的润肤膏，以后就叫雪花膏。”

　　羽儿拍手道：“这名字好，外面可不是下雪了，飘着的雪花儿白白洒洒，就如女儿光润的皮肤一样干净好看。”

　　“对，就是这个意思。”宝钗给英莲包好了手，“花篮都弄好了？”

　　“都妥当了，得亏以前我从莺儿那里学到许多编花篮的手艺，之前也准备了许多，这下全用上了。明早就可以装车送到我们城里胭脂铺子里，哦，不，现在我们叫‘解忧花铺’，买胭脂的人看到我们的鲜花，加上姑娘编的话本已经城里传唱开了，肯定有人买花。”

　　宝钗道：“不知道郭家那边那个什么妙人儿姑娘收到花儿的反响如何。”

　　英莲道：“这个我知道，大强叔的小子跟着进城，已经回来了，我正要跟姑娘说呢，说是那妙姑娘欢喜得不得了，把那些花儿大半都要了去，摆满了房间不算，还摆了擂台，说是要跳舞时抛花儿，谁得了花儿就能与她共度吟诗。她当场做诗，做了许多玫瑰花儿的新词，马上有文人才子记下来，说是写的比翰林老爷还好。都夸得不行。郭二老爷带去的那些花儿，都被那些姑娘抢着要，要跟着妙姑娘极为推崇。”

　　宝钗叹道：“那妙姑娘真是个绝妙人儿，我不过提了几句话，她就能借着推出这许多花样儿来。倒不知她写的那些诗词，有没有抄录回来？”

　　英莲说：“我也问来着，石头哥不认字，所以记不来。大翼哥儿说他这些天要去城里给叔父结账，并且要买些年货回来，所以会记着抄来给我瞧。”

　　宝钗瞅着英莲，“你跟那郭家的人倒是熟的很。”

　　英莲剥红薯吃，滚烫的，吃得她粉面通红，一双红唇娇嫩嫩的，说是未亡人，自称甄大娘，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现代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到了这里却是过了几辈子似的，经历过多少事！

　　她一边吃一边道，“可不是熟？这一年多，除了跟咱们家的人打交道，要不就是那些花儿花农的，再就是跟郭家人打交道，今天要共用水，明天要商量共用地埂谁家耕作，后天又是他家的猪羊拱了我家的花儿，再要不我家的牛吃了他家稻子。就连我们两家养的狗儿，每天斗殴要站河两岸对吠一阵，谁的声音小了，似乎都输了阵仗。有阵子，我听着鸡叫，都要细听下河对岸的鸡是不是比我家的叫声高。”

　　宝钗和羽儿听她说的有趣，笑得不行。

　　两人说笑一阵，宝钗便问他韭园村李郎中的事，看她是不是知道谁能牵线拜访下，说与其合作研制香粉的事。

　　英莲思忖下道：“这事倒是可以托付大翼哥儿，他与李郎中的儿子是同窗，也是好友，说得上话。”

　　宝钗笑道：“你这大翼哥儿叫的倒自然，这人家交朋友的事都知道。”

　　英莲听见这话，唬得红薯掉到火盆里，忙站起来，白着小脸道：“姑娘可千万别误会我，我不是，我们没有，只是平日里家事多，要来往商量。乡下不比城里，总不能称呼公子少爷，也不能称呼大名儿，所以就依照乡里规矩，叫大翼哥儿。这里的人平辈儿的都这般称呼郭家少爷的。”

　　宝钗将她拉着坐下，“我又没说什么，你怕什么。”

　　“我是大爷的未亡人，一辈子都记着咱们家的恩情，会为大爷守着一辈子，不敢有二心。若是太太和姑娘觉得我这样抛头露面有失体统，我以后不与那郭家，不，与外人交道便是。”

　　宝钗道：“又说糊涂话。将你弄做薛甄氏未亡人，把这里做成是你回娘家定居房所，已经是委屈你了，这也是没办法，不然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如何来这陌生地方过活？你如今的身份是自由身，再嫁从身的身份，日后怎么安排都随自己。就算如今你要替我哥哥守孝，那也不过是三年的事，谁也不能让你守着一辈子。更不能让你现在就守寡在家，哪儿也不出门，寡妇是非多，但也是个好身份，出门做事，强悍一些都是被世人接受的。你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影儿的事，谁也没说什么，你就要撂挑子在家里做深闺妇人，难不成家里这一大摊子让我出面去应付吗？”

　　英莲想了想，松口气一笑，“姑娘教训的是，是我想偏了。”

　　宝钗想着任何转变都需要自己一步步的来，甄香菱出来一年多，已经改了很多，能做事，有主见，近期因为薛蟠的死又自弃了一阵子，但人心如此，她与薛蟠并没有真感情，再过几年，青春慕艾的姑娘，自然就会想其他事了，她不着急。

　　宝钗仔细告诉英莲怎样去跟郭翼说，让他去找好友李郎中大公子，跟他父亲说项，起码双方能有个友好见面。

　　英莲点头，“他家人我虽未见到，但是张二嫂子却是去过的，姑娘受了他家的恩，虽然佟家替我们付了药资，我想着怎么我们也得送个礼，亲自答谢下，但又不能直说姑娘身份，便以新居见礼乡亲名义，前儿家里杀年猪，派家人拜访了周边名人望族之家，例如郭家，郎中家，赵秀才家，刘姥姥家，赵老爷家等。李家是张二嫂子亲自去的，送了块后腿肉去，他家还礼我们许多柿子、柿饼、韭菜什么的。”

　　宝钗点头，“我听你提起过，不过我们的事重大，我们得自己亲自跟人谈才好，又不能登门，也不好派个仆人去，所以得找个合适的中间人，那翼哥儿就很合适。”

　　英莲点头称是，说话间又到了摆晚饭时间，宝钗吃了了红薯，果真觉得有些胀气，不听医生话后悔也无用，“我想吃口粥，就着那腌韭菜，酸爽可口，助消化。”

　　甄香菱道：“咱们这里特产就是白梨，韭菜和玫瑰花，前两样可是京都闻名，许多人都慕名前来贩买，我们家的玫瑰花儿将来一定比这两样更出名。”

　　宝钗笑道：“借你吉言，一定会成的。我要将咱们玫瑰村的名字传扬全国都知道。”

　　“对了，姑娘，咱们庄子要不要改个名字，叫玫瑰山庄？”

　　宝钗想了想，“不必了，太招摇了，感觉不像正经住家。”宝钗心中有打算，这是给英莲的产业她也不会收回，薛家要选处房址盖新居。

　　宝钗又把自己做的村庄规划图给英莲，让她找张二家的去找会做土坯的农户活土踩泥，趁着年前还有几天做些房子出来。

　　英莲道：“房子一直在建，除了我们自家的几户，还有几间是空着的，不过我建的时候没姑娘想的周全，做了这等齐整规划，回头要不要把那几间拆了重建？”

　　宝钗道：“那倒不必，规矩成方圆中有几点突兀，那也叫自然。”

　　英莲点头，“还得建厂棚子，咱们既然要做香粉生意，自然少不了请来的工匠住的地方，做活的地方，哎呀，我那几间房子不够，还得抓紧时间建。这每年冬日都是最闲的，我们家却这样忙，还要背年货过年，还得给京都姨老爷家里送些过年的吃穿嚼用。”

　　宝钗听英莲一根手指一根数着要做的事，“还记得一件事，咱们西边山下有座西峰庵，那寺院香火不盛，但在清净，回头我们给寺里加些供奉，让她们庵主去馒头庵将四姑娘请来做供奉，也离我们近些，以后好照拂。还有原来府里那些人都打听着些流落了何处，能找回来的都要找回来。”

　　英莲道：“这要费许多银子，家里就几百两，怕是不够。”

　　“银子啊，先紧着那几百花吧，等明年开春二兄弟来了，自然没事了。”当初她关掉薛家大部分铺子的钱财大部分给了薛蝌南去，如今还留下部分，虽然不多，倒是够宝钗重整一份小家业的。

　　英莲道：“我先算算账，尽量紧着花，还有一笔开销，那郭家来催钱呢，说送一车的花儿按我们要求的都送了出去，我们得按约定付银钱。”

　　“谁来讨要的银钱？大翼哥儿吗？”

　　英莲有点不愿意提起郭翼了，含糊说，“他倒是没亲自来，大强叔来的，说是明天他要去城里给叔父会账，还得置办年货，家里再不济，年办的寒碜些没关系，但祭祖的事不能马虎。这些事他叔父都是不管的，若是没一点银钱，他只能变卖父亲早年收藏的一些字画了。那可是他用命护住的，前些日子郭二老爷想卖大老爷的书画，跟翼哥儿起了冲突，便将他腿打断，赶出家门，去守麦田。若不是有老家人照应，还有李家好友，怕是这腿就废了。”

　　“你且先把他家银子付了吧，让他明日跟叔叔有个交代，这家业能守住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