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境Online》神无锦

3、Vol.02. A Wishful Way

　　“《空境Online》？”
　　我眯细双瞳，慢慢地吐出问句。
　　“是啊，现在很流行不是吗？学校里的很多人都在玩，听说啊……”尹宓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空境》中是十大势力中有四个是我们学校的，四所园区的Leader和Master都在游戏里，学生总会与学生自律议会好像是全员参战哎～”
　　“这样啊，”我微笑，“你有在玩吗？”
　　“嗯，”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酒窝陷下左颊。“我只是一个普通玩家啦，毕竟去那里不是为了战斗……”
　　说到这里时我们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了，刻有罂粟图案的铜质门牌上用花体绘着“风未燕”三个字，想来这应是我的室友的名字。
　　从金属盒里拿出ID卡，墨色的透明菱形薄片上同样镂有罂粟图案，乳白色的字印在晶卡的边角，写有姓名，学生编号等基本资料。菱形的下部坠有樱色流苏，看起来像极了古世代东方的配饰。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尹宓笑着对我说，“和你同寝的风未燕学长是学生自律议会的副议长兼玄之园的Master，三年级。人很好，在学校里有相当高的人气哦～”
　　他促狭地眨眨眼，接着对我摆手：“晚上再来看你，工读生没有门禁，期待你的黄油玉米甜酥吧。”
　　啊啊，忽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与爱～

　　锦屏区果然不是盖的！
　　我继续乡下地赞叹：淡色调的套间设施齐全，墙上挂着绘有风景的油画，大块大块绚烂的色调教人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茶色地毯直铺向卧室，其中一间写有我的名字，同样是花体，字迹的棱角微微卷曲。
　　这看起来像一个归宿。
　　走到卧室门前，我刚想打开房门，忽然看见对面房间的门启开一隙。
　　这是……那个叫风未燕的学长的房间吧？
　　好奇心让我退了两步，偷偷往门缝里看去。
　　一只巨大的梭形舱体泛开青色流光，极细微的“嗡嗡”声缭绕室内，舱体上是华美的用水晶拼凑而成的“空境Online”几个字，别具匠心的设计让这个logo酷似回旋的星系，剔透晶莹。
　　游戏舱？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蛹”，是开发《空境Online》的五个集团之一的万仞科技所研发出的第四代精神容纳舱。舱体具有一定智能，基本可保证玩家在其中不受伤害。其内部流动的营养液最多可保证人体在四个星期内运作正常。
　　由于《空境Online》里的货币可以兑换成VIP积分从而能够兑换极其豪华的礼品，所以大批的专业玩家不分昼夜地在游戏中拼杀赚钱，因而“蛹”所提供的四星期不下线的优势不但无法让玩家们满足，反而食髓知味般纷纷向万仞科技要求尽快开发出第五代产品。
　　貌似第五代的“茧”会和《空境Online》最近的更新同时面市，这次的似乎可以八个星期不下线。
　　若再这么开发下去，也许会有一辈子都不用出来的游戏舱诞生吧？那它该叫什么，“坟”吗？！
　　我吐着槽，最后再看一眼美丽的青色物体，开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淡雅的茉莉香气充盈胸腔，气息淡得仿佛久远的回忆。素色的家具犹如冰雪堆积，只在角落的配件中显现出一星半点的杂色。纱质窗帘似古时舞女飘摇的裙角，系住纱帐的七股编绳扣着铃铛，有风的瞬间里幽远泠然的音乐恍惚不定。从落地窗出去是小巧精致的阳台，一些藤蔓植物巴住窗棱茁壮成长，十几株茉莉开着玲珑的花欣欣向荣，嫩白的花瓣仿佛透明的翅翼重叠，教人心生喜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香涌入肺部，乍然生出连肺叶都鲜嫩盈盈的错觉。蹲下身，把行李中的衣物书籍等分类放入柜架，接着拣了换洗衣物打算洗个澡，然后睡到自然醒。反正这一个星期都会是联大的期中考核，没有我什么事。
　　浴室里水气弥漫，我沉沉坠在浴缸里，隐隐听得门外有些响动，大约是风的缘故吧？擦净身子后我披上睡袍，濡湿的短发贴在颈侧，发梢滴下的水顺着脖颈漫下，白色丝织的长衣吸水性甚好，一瞬间便将那潮冷之感消弭无形。
　　伸手，抹开镜子上的水气，映出来的人儿黑发遮面，白衣影绰，四肢苍白细长，竟是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苦笑着，我向后拨开刘海，静静地注视着镜像。
　　只一双色泽流转的翦水瞳，在刹那间晃过幽蓝蝶记后又回复了仿佛空寂的宇宙里初生或将要黯淡的星系般的银灰。容貌平凡清秀得引不来任何注意不假，不过这张脸是假的也不假。
　　泄气地顺下额发，我开门。
　　“啊——”
　　少年惊慌的声音炸开，听起来有些熟悉，然而其凄厉程度好像见了鬼一般。
　　大概，也许，有可能……
　　睁大眼睛，我从发隙间望去，随即无奈地叹气。
　　“唉……尹宓，不要再叫了，是我。”
　　“啊——啊——哎？”

　　我陷在客厅沙发里充满幸福感地品尝着黄油玉米甜酥，尹宓绝对会是贤妻良母啊他居然还自带巧克力坚果曲奇和皇家红茶！
　　容纳在墙壁里的惰性气体信息交流平台上正放着“帝国最耀眼的新星……美丽……无双……的陶唐禅”。
　　“噗——”
　　我一口红茶喷出来，还好有透明硅质茶几阻挡，否则新地毯会让我破产。
　　陶唐？！
　　一旁的尹宓还以为我是见到美少年太过激动，一边擦着茶几，一边很少女星星眼地发花痴：“对吧，小禅很漂亮是吧，超越了种族与性别的界限吧？我们碧之园里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fans，他的每颗影音收录芯片我都有哦～”
　　“好好……”我头痛地揉着太阳穴，“随便你怎样都好，陶唐家那小子从来不干正经事……”
　　“你认识他？”
　　耳侧蓦然有声音响起，温热的呼吸吹向耳廓，湿湿的，有些暧昧。
　　我猛地侧头，青年一袭白衣似笑非笑，乍看上去风流自在，然而疏朗眉目之间自有冷沉端静。狭长的一双眼睛，眼梢微微向上挑起，如同薄刃一般的尖锐，隐隐的凛冽凌厉。
　　“嗯？你认识陶唐禅？”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这回的语气好像染上了那么些威胁。
　　“我基本不看这种综艺娱乐节目。”我迅速回答，言下之意就是三个字——
　　不•认•识！
　　实际上，我所听闻的陶唐禅不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是否有意识都还不确定，怎么会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
　　“是吗，”青年说着，挤到我旁边坐下，“那你是怎么知道‘陶唐’这个姓氏的呢？”
　　啊，我忽然想起，陶唐本就是罕见的姓氏，一般的人初见时大都会把它当作“陶”姓。
　　“这个……”我尴尬地笑，“小的时候在书上见过。”
　　陶唐氏，号曰尧，帝喾次子。初封于陶，又封于唐，故有天下之号为陶唐氏。
　　青年——估计是那个什么风未燕——满脸不在意的表情——我觉得他跟本没有在听——接着动作优雅地拿了一块巧克力坚果曲奇。
　　You！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骗吃骗喝的吧？！

　　☆ ☆ ☆

　　大约十点左右，我睁开了眼睛。骗吃骗喝的室友很早就出去了，按照之前巫赋给我的日程安排来看应该是要参加期中考核。
　　一番收拾之后，我背着包下到一楼，整幢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颇有些孤寂之感。
　　计划中今天要参观校园，所以特意起了个早，不过平常没课的日子大概要下午才起床啊哈哈哈～
　　餐厅里留着我的一份早餐，烘烤培根，牛肉可乐饼，外加蜂蜜乳酪和香蕉牛奶，扣在半透明的保温罩里，热度和香气都很适宜。手艺虽及不上尹宓，但也算正宗，吃起来会有味道融化在舌尖的美妙感觉。
　　用餐完毕，我走出了别墅。沿着饭团大道往教学区走去。
　　这似乎是诡异联大生活的升幕。
　　也许还得去掉“似乎”。

　　鲷鱼烧路。
　　“瞧一瞧看一看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金牌菜刀，谁用谁知道～”
　　“老板，价钱几何？”
　　“哟，客官。在下一看您就是紫气绕体眉目萦星，天生的富态相。来来来，且让在下为您说道说道，这菜刀啊……负离子……降血糖……促进肾上腺素……”

　　三洲街。
　　“等一下，美丽的小姐。对对，别看别人，说的就是您。贫道看您这面相……今年之内，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啊，道长～人家好•怕•啊～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吗？”
　　“嗯……小姐您需要沐浴斋戒七天，再配戴这块鸿门玉牌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化解啊。”
　　“谢道长，道长真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小女愿以身相许……”

　　霜谭大道。
　　“只要花上短暂的三分钟填写调查表格，就有机会获得炙手可热的《空境Online》的游戏帐号及最新第五代游戏舱！时不可待机不再来，您还在犹豫什么？！还在犹豫什么么么……么……么……（回音）”
　　我满面黑线地从一群穿着诡妙的人身边走过，十几个俊男美女都穿着古装，手里还拿着重剑、弓箭、魔杖什么的，山一般高的调查表格岌岌可危。
　　“哎哎，同学，请等一下～”
　　一个精灵模样的美丽女孩拦住我，满面笑容地递上流体调查表和离子电笔。
　　“哈？”
　　“拜托您填一下吧，只要几分钟就好……”巴掌大的小脸刹时哀婉无限，让人觉得拒绝她是一件极困难且不道德的事。
　　“好……好吧。”我败下阵来，认命地接过表格，开始填写。
　　“姓名……年龄……职业……地址……唔？心理测试？”
　　这是哪门子的调查表啊！
　　••••••
　　Q.01.您认为葱应该蘸着什么吃？
　　A.美乃滋
　　B.味增
　　C.酱油
　　Q.02.正常来说，丝袜应该套在哪里？
　　A.头上
　　B.脖子上
　　C.腰上
　　……
　　Q.50.您觉得这套题怎么样？
　　A.太棒了
　　B.崇拜至极
　　C.真是天才
　　••••••
　　我看这是究级精神错乱等级鉴定吧！
　　嗯，真是天才，最后一题我一定选择C。
　　“同学，我说这个……”
　　我抬起头，正打算委婉地推掉这份变态测试，不料精灵状的女孩立刻默默无语两眼泪，我耳边立马响起谴责声。
　　我没有欺负她！没有！
　　其实，小姐您如果去参军，那么一定会成为审讯科的高级官员。
　　“呃，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我哀怨地开始做心理测试。
　　明明是她在胁迫我……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联大向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我终于做完了所有的题目。在把流体调查表和离子电笔还给精灵少女时，我不经意地问道。
　　“啊，这个啊，”她的语气是司空见惯一般。“考试综合症嘛～”
　　能综合症到这份儿上，难道联大的教授都是有着“千古一刀”之称的魔人，稍稍动手就会让全园的三分之二的学生纷纷下马么？！
　　你们这里到底是怎样的鬼蜮啊？！

　　☆ ☆ ☆

　　三天后。
　　由于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屏蔽加马赛克。
　　我当然没有逃避的意思。
　　但人品和皮相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服从线形回归。学生自律议会的副议长兼玄之园的Master对外堂堂顶着白色皇子的名号与势力，内在意外地泼皮无赖外加死缠烂打满地翻滚，正常人类实在不能把他过分和煦的笑与腆着脸要圣代要巧克力球要甜食A零食B的样子结合成为一个概念，但事实如此惊悚，不由得人不呜哇乱叫朝着夕阳流泪奔跑，或者向隅而泣嘤嘤直到天明。
　　看透风未燕本质的我干脆躲出去以避变态。
　　从学生控制中心选课归来，我的联大生活在这个周末过后将正式展开。方才夕暮时最后的一阵大风，吹落了樱树枝上已经摇摇欲坠开到最盛的繁花，妃色刹那荏苒芳华。
　　樱花其实并无几分香，只是气息清朗。
　　咬着脆生生的冰糖梨片，我回到锦屏区的住处，推门，脱鞋，挂衣。
　　“……这是啥？”
　　客厅里摆放着一只极漂亮的游戏舱，流线型的设计与白银色泽完美搭配。花体水晶字迹仿佛回旋的星系，耀眼夺目。
　　“茧”。
　　“看起来你的运气很好嘛，还真的中了头奖。”
　　白衣青年从身后圈住我，脚步轻巧，语气暧昧。
　　同学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哦。
　　然而，嗓间仿佛被什么给扼紧，声音消散。
　　“怎么样，既然有了机会……”
　　他轻轻地说，声音恍若从最遥远的星系而来，中间亿万光年的路程无法磨灭。
　　“要不要试着玩一下，《空境Online》？”

作者有话说

　　没人看俺也写……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