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星河》水清墨

5、chapter 05

　　程燃这个名字，曾在五年前因一组写真而火得全网皆知。后来，他进了娱乐圈，拍了两年戏，这期间更是红得发紫，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他的广告和宣传照。

　　直到三年前，程燃忽然以继续完成大学学业为由，没有征兆地退了圈，他的名字才慢慢淡出大众视野。

　　这三年间，各种选秀综艺不断，新的流量明星也如雨后春笋，但没有再出一个像程燃这样红到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的。

　　偶尔圈里人聚会，谈及如今的流量明星，偶尔提到程燃，都会感叹几句：如今是资本堆砌流量的时代，不会再出一个像程燃这样的天降紫微星，横扫全网了。

　　简宜作为一名编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程燃。

　　因此，她听到程燃问出那句“你认识我”后，不禁莞尔一笑，说：“红透半边天的学霸校草程燃，我当然认识。”

　　程燃心中忍不住暗喜，眼尾往上一扬，但下一秒又忽然一滞。

　　她既然认出他是谁，那为什么在火车上见到他时，反应这么平静？

　　她看他眼神冷冷淡淡，就像在看陌生人。

　　“你退圈时曾说过希望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不再被人打扰私生活。”简宜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出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应该不想再和娱乐圈里有关联，加上我和你之间发生过不愉快，就没有叫破你的身份。”

　　她说的不愉快，是指在四年前的一场试镜会上，程燃来试镜她第二部作品的男一号。

　　那时她的第一部作品《破冰》刚热播完，她在娱乐圈里算是刚冒尖的新人编剧，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而已经火得一塌糊涂的程燃，当时说是来试镜，实际上已经内定他是男一号，只差走个流程签合同。

　　在试镜时，程燃站在她、制片人以及导演等一干人面前，表现得十分差劲。别说是演，就连台词都没背下来，磕磕巴巴念了几分钟，连导演都皱起了眉。

　　她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口嘲讽了句：“程老师，您要不先去上个语言培训班，把话说利索了再来演戏？”

　　程燃刹那间静了下来，直勾勾盯着她，不说话了。

　　场面一瞬间变得十分尴尬。

　　最后是制片人打圆场，赔着笑道：“程老师可能是最近通告太多累着了，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会。等您休息好了，咱们再在最后一场过来试镜。”

　　但在最后一场试镜前，简宜起身去上洗手间，路过吸烟区时，又碰到了程燃。

　　程燃手里夹着一支烟，靠墙抽烟。他的周围烟雾缭绕，烟味呛鼻。见她走来，立刻熄掉烟，客客气气地喊了声简老师。

　　简宜闻不了烟味，加上试镜时对他落下不好的印象，便毫不留情面地开口：“连台词都念不清楚，你也配吃演戏这碗饭？我要是你，就识趣自己退出试镜了，省得丢人现眼。”

　　她说完这话，便从程燃身前走过去，没给他一个眼神。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再路过吸烟区时，程燃已经不在，只有一个清洁阿姨在喷空气清新剂。

　　大概是她说的话起了作用，最后的那场试镜，程燃没有出现，他的经纪人便打来电话替程燃辞演，话说得客客气气，还把当时的流量小生江淮推荐过来。

　　那部剧，到最后就定了江淮来演男主。

　　时隔四年，换作是现在，简宜还是会劝退程燃，但不会像当时那样直接，把话说得这么刻薄，一点情面也不留。

　　程燃显然也想起来这一段过往，但那对他而言却不是不愉快，而是一段值得反复回味的劝诫。他当年火到那程度，周围全是奉承与溢美，捧得他有些飘飘然，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谓。

　　简宜那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将他一下点醒了。

　　程燃语气恳切地说：“其实当年多亏了简老师的提点，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要不然我恐怕会变成一个没有自知之明到处耍大牌的人。几年过去，一直没机会感谢简老师。”

　　他说着，便顺理成章地提出邀请：“我朋友正在我家的院子里烧烤，庆祝我即将毕业顺利拿到工作offer。如果简老师不介意，就一起吧？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感谢当年简老师的提点。”

　　又是庆祝毕业，又是感谢的，话说到这份上，她要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程燃见她迟疑，又补了一句：“就在隔壁呢。”他指了指铁栅栏那边的方向，果然看见隔壁院里好几个年轻人在探炉前烤串，场面热热闹闹的。

　　离得这么近，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简宜也就痛快答应，“我和胡薇说一声。”

　　*
　　两人走进程燃家的院子，赵一淮他们已经烤完一轮串串，正准备开吃。

　　“我们程大校草回来了。”赵一淮眼尖，头一个看见他俩，扬声起哄道：“哟，真把他女……”

　　“赵一淮！”程燃忽然开口打断他，语气有些凶。

　　赵一淮一愣：“怎么了？”

　　程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韭菜焦了。”

　　赵一淮正烤着最后一把韭菜，闻声低头一看，“没有啊。程燃你是不是瞎，哪焦了？”

　　程燃没搭理他，领着简宜走到桌子边上，给她拉了张椅子，然后才跟众人介绍：“这是我朋友。”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今天的微博热搜，便将简宜的名字含糊过去，转而对简宜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简宜微微一笑，朝众人打招呼：“你们好。”

　　她相貌不俗，气质偏冷，这一笑，宛如枝头雪被春风融化，几个年轻男女一时看呆，静了一瞬。

　　这时赵一淮端着刚烤熟的韭菜走过来，适时地接了一句：“韭菜也好了，可以开动了大家。”

　　众人这才回过神，都朝简宜友好一笑。有个卷发女看向程燃，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程大校草，不是说去买水果，怎么双手空空回来了？”

　　“他是故意的，躲着不想干活呢。”赵一淮说，“等会大家吃完了，把盘子都留给他洗啊。”

　　“这感情好，我最讨厌洗东西。”
　　“哎，这茄子谁烤的，怎么这么甜？是不是拿白糖当盐撒了？”
　　“那肯定是赵一淮烤的，他盐糖一直不分。”

　　“放屁！”赵一淮怒道，“我就没烤过茄子！”

　　简宜看着众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场面热闹气氛融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关系确实很好。

　　程燃拿了两串烤土豆片放她面前的盘子上，还特意起身去拿了一碟干净没用过的辣椒末过来。

　　简宜有些惊讶，烤土豆片是她最喜欢吃的烧烤，而她的口味一向是比较重口的，尤其好辣。

　　但程燃是怎么知道的？

　　简宜目光扫过桌上其他人的碗碟，边上都有放辣椒，便以为程燃只是凑巧给她拿了辣椒。而给她拿烤土豆片，只是因为那盘烤土豆片离他最近，他顺手为之。

　　正想着，程燃又拿串烤面筋和几串五花肉，随后转头问她：“想吃什么水果还是喝饮料？”

　　简宜没和他客气，问：“有橙汁吗？”

　　“有。你稍等，我进屋拿。”程燃起了身，离开。

　　赵一淮见状尾随而去，进了屋里，他贱兮兮地撞了撞程燃的胳膊，啧啧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咱们的程大校草对人这么殷勤。看来女神的魅力果然……”

　　话没说完，就被程燃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堵在他的大嘴上。

　　“你长着这张嘴，不一定用来说话。”程燃冷淡地瞥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浓。

　　赵一淮从嘴里抠出那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翻着白眼道：“重色轻友。”便转身先出去了。

　　程燃从冰箱拿出一瓶果汁，温度有些冰。早春料峭，眼下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喝太冷的饮料。他想了想，走到储藏室里，又拿了一瓶常温的。

　　等他拿着两瓶果汁到院子里，他发小带来的那几个女生，此刻都围着简宜，正叽叽喳喳地说话。

　　她们都好奇他和简宜的关系，有人问她的来历，有人问她和程燃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人猜她是不是也混娱乐圈。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是模特就是演员吧？”

　　简宜不想暴露自己太多隐私，都答得很简短，微笑着摇头：“不是。”

　　她有问必答，但话太少，让几个热情的女生难免觉得她这人有些不够意思，其中一个卷发女生突然问：“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简宜一顿，程燃已经走过来，代她答了一句：“问别人姓名之前，你应该自报家门。”

　　那卷发女生脸上一烫，白他一眼，转而冲简宜甜甜一笑：“我叫黎姣，叫我姣姣就行。你呢？”

　　程燃将两瓶果汁放在桌上，神色很淡：“叫姐姐。”

　　“程燃！”黎姣娇嗔，抬手作势要打他。

　　程燃侧身躲开，没理她。只拿过桌上的一次性杯，倒橙汁。

　　旁的女生都看出来了程燃似乎不太高兴，便想把黎姣的注意力拉走，于是有人故意翻了翻手机，佯作惊讶地说：“姣姣，你爱豆沈嘉阳又上热搜了诶！”

　　黎姣的目光落在程燃那双节骨分明且修长的手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我知道，沈嘉阳被那个矮肥圆女编剧意图潜规则嘛，这新闻在热搜榜上挂一天了。”

　　简宜闻言，神色一顿。

　　程燃将倒好的那杯橙汁递给她，她道了声谢，接过果汁的瞬间，两人不动声色地碰一个眼神，又默契地别开。

　　黎姣见状，娇声说：“程燃我也要橙汁。”

　　程燃把大瓶果汁往黎姣面前一推，“自己倒。”

　　“你……”黎姣也个漂亮的小美女，家境也好，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冷不丁在程燃这里碰了软冷钉子，她的脾气正要发作，边上的女生拉了拉她，“辟谣了，沈嘉阳没有被潜规则。你看看他的工作室微博，都发声明了。”

　　黎姣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真的吗？我看看。”

　　“声明里说沈嘉阳不愿被编剧潜规则，辞演了那部校园剧诶。”几个女生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

　　简宜这边顿时就清静下来了。

　　“你还想吃点什么吗？”程燃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忽听她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简宜拿出手机一看。

　　“方昊”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了出来。

　　程燃眼中瞬间黯淡下来。

　　方昊，是方辰影视的大老板。

　　同时，也是简宜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