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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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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走过华亭,突然见到华亭内的相爷。
相爷站在华亭内,目光是前方的池塘,池塘内种满了荷花。四月的荷花,花大叶绿,清香远溢。
相爷的背影欣长挺拔,清风拂过,撩起衣袍的衣角,看似有些萧索。
雁喜立刻感觉到小姐的慌乱,她的手握住了雁喜的手,脚步迟疑,似乎不知道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应该停住。
雁喜回握小姐的手,瞄了一眼小姐,轻轻拽了下她,暗示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华亭。
但正在这时,相爷突然转身,即便离得甚远也可以觉察到落在她们身上的眸光犀利冷凝。
他下了华亭的阶梯,来到两人身前,不怒自威。
雁喜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偷情被抓的诡异感,她眼眸低垂,触目到黑色长靴,蓝白色衣袍上绣得层层叠叠繁复的牡丹花。
“戏好看吗”相爷出声问小姐。
声音不是雁喜认为的毫无温度的冰冷,而是平平的一问。
“好看……”小姐低声回道。
“唱的是哪出戏”
红鸾握住雁喜的手紧了下,台上的戏比不上容公子的音容笑貌吸引着她,唱的是什么,她迷迷瞪瞪的根本没有听进去。
“是王西厢。”雁喜接过话头,当时在包厢内,她虽是有些神不守舍,但唱的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一对年轻人冲破重重阻挠,终成眷属的戏。”相爷的声音平静,“好戏。”
话落,他长腿迈开,从二人身边走过,威严中步履不急不缓。
雁喜心里一松,许是她多心了,老爷怎会知道包厢内发生的事情。
午膳时,相爷没有同小姐一起用餐。
席间,小姐的饭比往日多吃了一碗。
过了几日,小姐递给她一封信件,吩咐她送到永安茶楼,交给容公子。
“不要让旁人见到。”
小姐小心翼翼的告诉她,雁喜拿着信笺,瞧着小姐羞涩答答,猜测信笺的内容多半是倾述相思之情。
这信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尤其是老爷,小姐还是老爷的妻,小姐心悦容公子,这事只有她知晓,她定会会帮着小姐隐瞒住。
相爷府的格局,雁喜已经熟络得很,她趁着相爷上早朝时,从后门出去,一路小跑,把信送去了永安茶楼,交给容公子。
容公子见到她,赏了她一锭银子,又交给她一封信。
于此三天,雁喜皆帮两人传信。
第四日的晚上,相爷突然过来用膳。
几日不见老爷,小姐颇不适应,执箸的手都有些抖,席间小姐给老爷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老爷……喝汤。”
小姐的声音含在嗓子里。
相爷接过白瓷碗,慢慢饮用着。
有相爷在的地方,气氛就会压抑的让人难受。
小姐搁下了筷子,雁喜动了动脚步,准备端上漱口的茶水。
这时小姐对她说:“雁喜,把昨日新买了的天山雪茶,冲泡给老爷喝。”
小姐声音很弱,人也不大自然。
这是雁喜第一次听到小姐主动对相爷示好。
那茶不是她买的,是昨日她去送信时,容公子交给她,说是送给小姐喝的。
小姐把容公子送的茶泡给老爷喝
心里揣着疑惑,雁喜泡上一壶茶端了过来。
小姐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声音哆哆嗦嗦的很没有底气,“天山雪茶……茶色清香,老爷……尝上一口吧。”
明显是勉强为之,雁喜一旁瞧着,担心小姐茶盅端不稳,茶水撒到相爷身上。
恨不得上前把茶盅端住,也期望相爷快点接过去。
相爷冷峻的轮廓晦涩不明,迟迟不抬手去接。
小姐的手抖得愈加厉害,唇咬得紧紧的,就在她差点要放弃的时候,相爷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接过茶盅,慢慢的放入鼻翼间闻了闻,“倒是香。”
相爷的声音沉稳,又看了一眼小姐,眼神深邃复杂,之后端起杯子,菱角分明的唇瓣慢慢的
贴上茶盅的杯边,茶水一口口的饮了下去。
小姐见老爷喝下,似乎松了口气,咬紧的唇松开,“妾身再给老爷斟上一杯……”
那双纤细的手也平稳了许多,又斟上了一杯茶,递到老爷面前。
相爷这次很快接过,饮了下去。
雁喜不明白小姐用意,难道小姐对相爷有求什么,才会如此
小姐见相爷饮下茶后,不再开口,坐的端端正正的。
相爷的气势依然让人发怵,他起身朝屋内走去,小姐的面色是抗拒又无奈。
两人都以为相爷今晚会在此安歇,但他却拿了个物件就出来了。
走时,他没有和小姐说话,也没有看小姐一眼,倒是瞥了眼雁喜,眸光冷得像块冰。
雁喜浑身一哆嗦,心中惴惴不安。
风带着夜晚的凉气,从窗棂吹进来,吹得桌面的纸张沙沙的响。
小姐正起笔写信。
一旁的雁喜终究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天山雪茶是容公子所送,小姐为何泡给老爷喝呢”
小姐细细的柳眉微微蹙起,说,“容公子嘱我这般做。”然后不再言语。
小姐不愿多说,雁喜禁了声。
第二天一早,雁喜起身去洒水间打水,准备伺候小姐洗涑,在拐角的回廊处,见到方管家带着一人行色匆匆的往清晖苑的书房方向走。
待雁喜伺候小姐洗涑完,准备食用早膳时,往日冷寂清晖苑,突然嘈杂声一片。
红鸾吩咐雁喜,“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雁喜应了一声出去。
院子里遇到方麼麽,“老爷突发急症,请来了宫中御医。”主子病了,下人跟着担忧,“相爷平日身体坚朗着,怎么就突然病了。”
雁喜只能摇头。
她回屋禀告小姐。
小姐听闻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当真病了”小姐眸光闪亮,踱了几步,似不确定般,“你再去问明清楚。”
雁喜又去书房打探了一番,得到的结果一致。
小姐问:“老爷可还在书房”
雁喜:“老爷已从书房挪到内室了,小姐要去探望老爷”
小姐摇头,又坐回椅中,柳眉拧得紧紧的,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得知老爷还未清醒。
小姐忽然对雁喜说:“带我去书房。”小姐从没去过书房,不认得去书房的路。
雁喜带着红鸾来到书房。
书房无人看守,两人顺利进去,雁喜只觉书房很大,琳琅满目的书籍成排成排的摆满整整一面墙。
她不知小姐来书房要做什么,只见小姐面色踌躇,手脚有些拘谨,立在书房半晌,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的点下头,走到书案处翻找着什么。
书房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气,雁喜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惴惴不安起来。
相爷的屋内。
相爷坐在梨花木椅上,眸中精光不减,哪有一丝突发急症的模样。
吴胺立在一旁恭声道:“夫人已经进去书房,拿走一张盖有九叠篆的通关公文。”
案几上有个雕空玲珑木盒,骨节分明的手打开后,取出一枚铜制令牌,交给吴胺,“交给禁军吴统领,他自会处置。”
相爷眸子微眯,面上有着一抹阴冷,继续道:“告诉他,如有反抗当场斩了。”
雁喜带着小姐交给的通关公文,离开相府的时候,还不知道她的命今天就要没了。
永安茶楼今日格外安静,雁喜把信笺交给容公子,容公子与以往一样给她一锭银子。
雁喜立在一旁等着容公子写信,正在这时,茶楼喧闹起来,门砰然被撞开,一位身着锦衣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后面是整排的持剑侍卫。
男子一张国字脸,肃穆威严,盯着容公子慢悠悠的道:“容仕盗取通关公文,是要护送谁出城”半个月前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刺杀太子不成,潜逃至今没有抓获。
右相下令凡出城者,必须持盖有九叠篆的印鉴才可放行。
而此印鉴只有一枚,由右相掌握。
容公子见事情败露,忽然抓住旁边一脸傻愣愣雁喜,逼男人后退。
男人露出讥讽的笑,冷喝一声,挥手“上。”
容仕把雁喜朝前抛去,禁军视若无睹,雁喜顿时被利剑刺穿。
那一刻,雁喜她甚至都来不及想她应该恨谁,恨小姐,恨相爷,还是恨容公子?
*
四月的相府,池塘内浓绿的荷叶上探出朵朵婷婷玉立的荷花,随着轻风摇曳着。
一缕死得不甘,死得不明不白,饱受冤屈的幽魂,连续二日在相府里游荡。
这缕幽魂看到了本是突发急症的相爷精神矍铄的听一男子说:“二皇子已被擒获,容仕反抗当场被斩。余孽一网打尽。”
这男子就是有着一张四方脸,带了一群持剑侍卫把她给刺死的禁军头目。
相爷冷峻的轮廓清冷淡漠,一丝波澜不起,彷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雁喜回顾死前发生的一切,目光直直的盯着相爷的眸子。
相爷的眸子锐利如刀,她活着的时候不敢直视,如今她死了,自然什么也不怕了。
她就这样盯着他,知道这个外表让她害怕的相爷,内里也是个极其冷漠坏透的人。
看到了本就胆小的小姐见她一去不复返,担惊受怕哭哭啼啼了了一夜。
她不恨小姐,小姐对她有救命之恩,如若不是小姐,她也不会多活了八年。
小姐太傻也太单纯,被看似有情的容公子欺骗,又被无情的相爷利用。而她成了冤死的灵魂。
第二日,她看到相爷去见小姐。
见到相爷,小姐浑身颤抖,“老爷……你……的身子……”
相爷的眸光冰冷的落在小姐的面庞上,“天山雪茶,味道甘美,只可惜没有毒倒本相。”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姐,“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的语气有着讽刺,“多年来想害死本相的人太多,本相早已百毒不侵。”
小姐失声道:“害死相爷妾身不敢有这个想法。”
容公子说那茶水只是会让人突发急症,并不致死。
“你是没这个胆子,但是容仕有。”相爷声色突然变厉。
听到容公子的名讳,小姐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相爷的步子动了动,挺拔的身子立在小姐面前,垂眸看着小姐半响,方继续道:“容仕死了,他死前还拖了一个垫背的。”他声音突然变缓,“那丫鬟如果不是去送信,倒也不会致死。”
最后一句看似同情的话,实则就是故意刺痛小姐的。
小姐顿时哭晕了过去。
相爷蔑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心疼小姐的雁喜,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倒在冰冷的地上,无能为力。
她的幽魂荡漾在屋内不敢离开,一直守着小姐。
夜色越来越沉,临近子时,晕过去的小姐醒了过来,她泪眼婆娑,娇小的身子柔弱可怜的坐在地上。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时。
她突然站立起来,眼眸充满着痛苦与绝望。
“雁喜,红鸾对不起你。”她痛苦万分,一副决然之态呈现:“红鸾这就去陪你。”
说完猛然朝红檀木的桌角撞去,桌子上一叠厚厚的账簿顿时被撞得稀里哗啦散落在地。
雁喜惊吓一跳,朝小姐扑过去,想要拦住小姐,却忘记自己已经没有肉身。
外面的更声突然响起,“笃笃———咣咣”……“子时已到,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笃笃———咣咣”子时已到……
两个女人凄惨的一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