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吃嫩草》吾爱桃花

3、第 3 章

　　四月里京城的气候温暖舒适，不似三月的梅雨，也没有烈日的炙烤。
　　雁喜回到清晖苑正是午时。
　　李老爷连着几日没有和小姐一同用餐，偌大的餐桌，只有小姐一人。
　　冷冷清清的。
　　雁喜把她去外面看到的热闹绘声绘色的说给小姐听。把孙家皮包肉多的包子，拿给小姐吃，然后提到，容公子送了一盒云片糕。
　　红鸾本是执筷的手，停下，看向雁喜，“容公子说送给我的”
　　雁喜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容公子好生客气，雁喜推辞不过，替小姐接下了。”
　　红鸾突然放下筷箸起身，“我吃饱了。”然后朝内室走。
　　屋子的几案上摆放着一个黄橙橙的精美盒子。另外的红檀木桌上，仍是厚厚的一叠账簿。
　　红鸾坐在木塌上，拿起盒子看了看，之后慢慢的打开盒子，垂眸瞧了许久，拿起一片，缓缓的放入口中。
　　“甜吗”一旁的雁喜笑呵呵的问。
　　红鸾拿起一片递给雁喜，眸中有着润彩，“甜，你也尝尝。”
　　雁喜接过，含着笑，“谢小姐。”
　　雁喜没有注意到小姐正从盒子内拿出一张字条，握在手中。
　　正在这时，相爷走了进来。
　　此时内室正飘散着云片糕香甜的气息。
　　他的眸光从黄灿灿的盒子上拂过，落到红鸾粉嫩的脸上，落到她唇角缀着的笑容上。
　　红鸾小手握得紧紧的，坐着一动未动，似已忘记要起身招呼。
　　雁喜行过礼后，退了两步，她每次见到相爷就会忍不住全身紧绷，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气氛越来越压抑。
　　雁喜很怕她会忍不住冲出屋内。
　　她抬眸朝小姐递个眼色，暗示小姐拿云片糕给李老爷，想要缓和下氛围。
　　但哪知，听到小姐说:“雁喜，把云片糕拿给，老爷……尝尝。”
　　小姐说的缓慢，声音里似有颤抖。
　　小姐也是怕老爷吧。
　　雁喜硬着头皮，夸前一步。
　　相爷却不等雁喜碰到盒子，拿起一片云糕，但却没有吃，而是递到红鸾唇边，碰了碰那嫣红的唇。
　　红鸾挤出一个笑容，“老爷吃。”
　　相爷望着她不动，眸光阴鸷。
　　红鸾张开口，云片糕入口即化。
　　“甜。”相爷开口。
　　红鸾点头，“……甜。”
　　本来是甜的，看到你相爷就没那么甜了。
　　相爷接着又拿起一片，递到红鸾唇边，接着是二片，三片……
　　雁喜就忽然觉得不对了，瞧着小姐的眼眶似又要泛红。
　　她上前一步，拿起了盒子，壮着胆子呵呵两声，“片糕再好吃，也不可以一次多食，留着日后慢慢食用。”
　　相爷转头看向雁喜，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因为害怕游移不定，看他一眼很快又漂移开，但她的手却毫不迟疑的抱起了盒子。
　　相爷阴鸷的眸子忽然有了一丝兴味，“倒是个护主的。”
　　他站起身，红鸾慌忙也跟着站起来，她把一只手悄悄往后面藏。
　　此时是午后，她不确定相爷要不要安歇，照以往来看，相爷是个不按规矩来的人。
　　即便是青天白日，他也是想怎样就怎样。
　　犹豫再三，红鸾还是问出了口，“老爷……要午歇吗？”
　　相爷忽然转身，迈腿往外走。
　　红鸾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跌坐在木塌上，手心汗湿黏腻。
　　云片糕浓浓的香甜味道在屋内萦绕不散。
　　趁着雁喜去打水净面时，她张开手。
　　脑中闪过容公子俊美朗逸的面庞，尤其那凤目含情，唇边噙笑的望着她时……她禁不住脸颊发热。
　　她打开字条，纸张上的墨气在她湿汗的浸润下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出字体刚劲有力。
　　“戏班出了新戏，吾，诚邀夫人来看戏。”
　　*
　　李毅的书房内
　　李毅端坐在椅子内，声音沉缓的问立在前方的吴胺:“派去两人死了一人”
　　吴胺说:“是的，相爷，永安茶楼的老板突然暴毙，容仕做了老板，不过三天武大就失踪了，昨天在泾河发现了他的尸身。”
　　“容仕。”李毅眸光冷凝，咀嚼了下这个名字，“继续安插人进去永安茶楼。”
　　“是。”吴胺颔首道:“还有相爷命我查的钱家失踪多年的三小姐，昨日探子有了消息回复。”
　　李毅闻言，眉峰一挑，本是凌厉的眸子，在微微上挑的眼尾中，变得柔和。
　　吴胺继续说:“探子查到钱家三小姐八年前曾在丰阳县的官道上出现，见到的那人说女孩记忆模糊，问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她之所以对这事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是个大雪天，女孩一身红衣站在皑皑白雪中，分外醒目，她见那女孩冻得可怜，本想带回家中，但这时来了一辆马车，女孩上了那辆马上被带走了。”
　　书房内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蓝白瓷花瓶，花瓶内插着几株杜鹃花枝，花早已榭了，碧绿的叶子生机勃勃。
　　吴胺说:“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原来钱三小姐是失去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李毅的眸光从杜鹃花的绿枝上拂过，眉目凝住。
　　好半响，吴胺才听到相爷的声音:“罢了，不过是要一个因果，既然她已经忘记，寻下去也没意义。这事追查到此为止。”相爷的语气斩钉截铁。
　　夜色暮暮，雁喜拿火引点燃灯烛，忽暗忽明的烛火打在小姐精致的面容上，却是眼神放空，一副神不守舍。
　　雁喜不由得询问，“小姐怎么了”
　　她称红鸾为小姐，又自称奴婢，但她们多年来的相处早已非同一般主仆。
　　红鸾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心里挣扎了一番，终是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小姐有心事。雁喜瞧得出来。
　　小姐是个闷性子，有什么事情喜欢放在心里，当知道嫁给老爷时，她不愿意，却顺从了，私下里偷偷哭，但却从没有闹过。
　　雁喜有时想，如果换做是她，她是不是也会和小姐一样认命呢。
　　想到老爷，雁喜打个胆颤，不敢想下去。
　　红檀木桌上厚厚的账簿像个摆设搁置着，方管家送来账本后，没有过问，也没有来拿。
　　雁喜拿出一本递到红鸾面前，“小姐，要不要看看账册？”小姐有心事，不妨转移下注意力。
　　红鸾根本心不在焉，接过雁喜递来的册子翻开一页，入眼是工工整整的小篆楷体，脑中却浮现出字条上那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字迹。
　　不过是初次遇见容公子，但为何他的音容笑貌都印在了她的心里从那天看戏到今天不过几日，她已有些夜不成寐，白日里也会时常想起他，想着他的邀约，心里想见他的念头，像长了草般的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