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跑》七月在予

38、兰陵旧梦

　　人呢？
　　他从掩体后出来，环顾四周，只有寂静的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叶的影子婆娑在地。师尊不见了，一眨眼的功夫，他把人跟丢了！难道进去了？
　　他刚站起来，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站在原地，不敢转身，也不敢回头，夜晚的寒风和着冰冷的剑，穿透重重防护敲击着他的心，寒光在他眼前晃荡，他忍不住颤抖。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不要命了？”
　　师尊！
　　他回过头，顾清扬冷玉一般的脸庞半隐在树影中，上半张脸带戴着银白色的面具，手里拿着梨落剑架在他脖子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
　　“师尊，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就跟过来了。”荀落解释道。
　　“滚回去。”顾清扬握着梨落剑，逼近了他的右颈动脉。
　　“师尊，别赶我回去，我不会耽误你查案的，真的。我只是想帮帮我好朋友，师尊，就这一次吧，让我跟着你出任务。”荀落乞求道。
　　“我不是在出任务。”顾清扬这次是自己偷偷跑出来查的，大掌门牧洵美那边并没有接下这一桩任务。别说牧洵美不敢接了，放眼天下七大仙门，几乎没有谁敢接这种灭门惨案的调查，一来是这种案子多牵涉到强大的力量，背后究竟有什么，谁也不敢去查；二来这种案子就算查清了也没有多少收益，毕竟一家族的人都没了，谁会付钱呢？当初顾家灭门案也是林洵私自调查的，并非是北落师门接下来。
　　“那就让我跟着你查案，好不好？师尊，我真的不会拖你后腿的，再说了，你是我师尊，以后总要飞升成仙的，以后落月殿总是要交给我掌管的，所以现在不如带我一下，让我知道你是怎么出任务的。”荀落说道，“我怕以后会丢你的脸，我一定好好学！您放心。我一定不给您添麻烦的。”
　　顾清扬又极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林洵，曾几何时，林洵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林洵想把落月殿交给他，经常带着他出任务，手把手，言传身教，所以他才会成为现在的北落师门第一战力。要是自己在出任务时死了，或是某天自然飞升了，落月殿后继无人，岂不是让天下仙门耻笑。“也罢，跟着吧。”
　　他看到顾清扬的眼睛中有某种东西轻微闪动了一下，随后架在他脖子上的梨落剑被收回了剑鞘。“谢谢师尊，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两人走进兰陵城，城中喜庆热闹，卖烧饼的在当街喊：“烧饼，烧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的烧饼，只要一文钱一个。”
　　卖糖人的在木车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糖人，卖冰糖葫芦的撑着个扫帚一样的东西，上面插满了糖葫芦，红滋滋，圆滚滚的，面具摊上挂着青眼獠牙的傩戏面具、青眼白虎面具、蛇头面具……
　　他看得眼花缭乱，但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顾清扬脸上的面具，他回头看看顾清扬脸上的面具，银白色的，面具顶端镶嵌着金色太阳纹，右面纹着青色藤枝，优雅又贵气，比面具摊上花里胡哨的面具好看多了。“师尊，你的面具是在哪儿买的？”
　　顾清扬边走边想起了自己与林洵的过往：“林洵送的。”
　　荀落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林洵对他还真好：“师尊也能送我一个吗？”
　　顾清扬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你要面具做何用？”
　　“啊……哦……我……”荀落想了半天，自己要面具确实没什么用，“算了，我不需要面具。”
　　顾清扬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他：“要什么自己买去。”
　　他拿着光滑锃亮的银子舍不得松手，其实他什么也不缺，只是想要顾清扬随便送他一点什么东西就好。五指收拢，他将银子攥在手里，暖暖的，还带着对方的体温。
　　两人穿过龙华街，远远就看见了坐落在启明街中段的明府，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灯笼，周围都挂上了丧帘。顾清扬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站在街口的转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表情充满了凄凉，他想起了顾家灭门的惨案，那时候他自己幸运，被爹娘设了保护结界藏到了水井中。
　　没有多少人来明家吊唁，他们更多的是怕这个祸患沾到自己身上，昔日那些跟明家有来往的世家大族也不敢过来，只是派人象征性地送了些花圈过来。明家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也是狰狞着一张大嘴，浑圆外突的眼球盯着过往的行人。
　　“师尊？咱们是悄悄进去还是走大门？”荀落问道。
　　“草木皆兵。”顾清扬根本不需要亲自去探查什么，只要他想，有植物的地方就可以成为他的眼睛，不过这项技能也只能在一定范围有效。他闭上双眼，利用植物探知明府内部的情况，黑暗的草丛，黑漆漆的院子，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
　　噗——
　　顾清扬碰到了禁制，一口鲜血吐出来，尽数染红了地面的方砖，他捂着胸口，眼底有了一丝破碎的闪光，他皱着眉头，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灵力，保护自己的心脉。
　　“师尊……”荀落扶助他，“你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有禁制，看来不能用灵力暗查了。”顾清扬靠荀落搀扶着，一般的大户人家里边都设有法术保护，专门应对那些企图测查内部的修者。
　　“可是明府的禁制这般厉害，要是禁制没有被破坏，他们是如何被杀的？”荀落问道。
　　“最常规的办法，装成一个普通人从大门走进去。”顾清扬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师尊，你是说杀人凶手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去，没有任何防备，然后在里面施展法术，把人都杀了？”荀落问道，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凶手起码得是特别精通世俗的事物，还对明家特别熟悉才能做到。顾清扬点点头，他想起了自己家被灭门的时候，当时的顾家也是有禁制的，但是那天家里摆宴席，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难保不是凶手装作客人或是小厮进来了。
　　“师尊，你好些了吗？好些了我就去试试大门。”
　　“你去吧。”顾清扬放开他的手，靠梨落剑支撑着身体。荀落走到府门前，抬手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师尊，里面好像没人。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隔壁和对面的住户。”
　　荀落敲开了对面的一户小宅院，开门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伯，您知道对面……”
　　还没等他问完，对方就摆手：“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就对了，老头子头昏眼花耳背，什么也不知道。”他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荀落站在原地：“……”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头！
　　荀落走到明府右边的小宅院，敲门，这次开门的是个老太太，驼背，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头上包着一块深蓝色的头巾，她拄着拐杖。他预感这跟上次是一样的，估计自己什么也问不到：“老人家，您知道隔壁的明府发生什么事了吗？”
　　“哈？你说什么？小伙子？再说一遍。”这次的老太太是真耳背。
　　“我说您知道隔壁的明府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点声。老婆子我耳朵不好，听不见。”老婆婆问道。
　　荀落对着她耳朵喊：“你知道隔壁的明府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哦，隔壁啊，明府啊！当然是被仇家找上门来杀光了。”老太太说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三天前，我也不清楚，我都是听说的，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你还是去找其他人问问吧。”老太太让他去找别的人打听打听。荀落也觉得还是找其他人比较快，这老太太如此耳背，肯定什么也不知道，道完谢后便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少了。荀落一脸失望走到顾清扬身边：“师尊，明府被灭门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三天前，至于明霖现在应该是在府里，不过也有可能是已经睡下了，咱们明天再来？”
　　“走吧。”顾清扬看了一眼明府紧闭的大门，慢慢转身，慢慢地捂着胸口往龙华街走。
　　“师尊，我帮你背剑吧。”荀落搀扶着顾清扬。
　　“不必。”顾清扬拒绝。
　　“师尊，咱们要去哪儿？回落月殿还是去找个客栈？”
　　“客栈。”两人来到了快要关门的龙华客栈，店小二正把门板一块块嵌到门槽上，看到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便放下手中的门板，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哟，两位来得巧啊，是住店吗？本店还剩一间客房，您看……您两位要是不嫌弃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天也黑了，快到半夜了，在路上走也不安全。您两位觉着怎么呐？”
　　顾清扬看着他，用眼神在问他。跟着顾清扬有一段时间了，荀落不仅法术见长，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见长了。荀落立即拱手道：“弟子没问题，一切听从师尊的安排。”
　　顾清扬从怀里摸出银子给小二。小二哥掂量掂量手中的银钱，确定足量后，脸上露出了笑：“两位请跟我来。”他将两人带到五楼的尽头，拿出钥匙交到荀落手上：“二位请吧，热水在一楼，想要的话可以下来找我。”
　　“你们不送上了吗？”荀落问道。
　　“不好意思，小店是小本生意，一二楼可以送，五楼太高了，没有那么多人手提热水上来，还请二位见谅。”龙华客栈一共五层，一楼是餐馆，白日开张，上面四楼都是提供住宿的，由于在兰陵城中，位置够好，所以每天都是接近住满人的状态。
　　荀落打开客房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里面乌漆嘛黑的，像是很久没人居住。桌子椅子上到处落满了灰尘，屋子的东北角堆满了废旧桌椅和木头。他走近屋里，点燃了灯盏：“师尊，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给人住的，倒像是放杂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