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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情与怨气与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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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洛一睡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是熟悉的雕花木制屋顶,朦胧的视线顺着偏过头,颈部的锁链发出了挪落的响声。眼前的是宽阔室内摆置在另一侧的桌案与软椅,那个他曾经被塞隆压着吸血到起不来身的木桌铺着熟悉的软垫。
上面的花瓶里每天都更换着不同的新鲜花束,今天的是淡粉雏菊。
早晨时没注意到呢。奥洛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想了下。
话说以前刚来这里时,其实过的很凄苦啊。
注视着那个崭新的木桌和纹路精致的软垫,奥洛半睁着眼睛神情倦怠的回忆着有些迷蒙的过往时光。
脑海里的场景略过了初次仪式的巨大金色殿堂,停在面前的马车,赤足踩在木制台阶上的触感。而后是昏暗的森林,月光细碎。这个庄园屹立在眼前时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可怖,巨大到有些恐慌的地步。
似乎只要踏进去了,就会彻底迷失在里面。永远无法出来一样。
当时不仅抗拒自己的身份,连塞隆的靠近也恐慌不已。奥洛想起来自己步步后退时紧盯着塞隆那副警惕的模样,又想起当时金发吸血鬼神情里的冷淡和彻骨的漠然。
那可真是一幅切切实实的贵族嘴脸呢。当时那样的表情。
奥洛无声的笑了笑,莫名觉得那时的可怕场景看起来有点有趣。
到底为什么来着呢。好像一开始塞隆也并不如何待见他,公事公办的态度,吸血时简直粗暴直接的毫无绅士风度。虽然也就一次,但奥洛记得很清楚,是在浴室里。当时的水很凉,奥洛当晚就发烧废在床上一整夜。
相处的很直接也很潦草啊。可也挺正常的。
后来开始逐渐不正常,似乎是从一次贵族内部的聚会开始。
塞隆不是个合群的家伙。树敌也很平常的样子,一幅见谁都是个冷淡冰脸的模样。但却有时有些过度心软的莫名。面对着那个带着暗杀前来的不速之客,却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出手的瞬间,留了最后一寸情面。
那一下看的奥洛有点愣。甚至是莫名其妙。
吸血鬼,贵族。却对着一个带了杀意来的孩子心存怜悯。
这可不是称职的行为。简直可笑也不为过。
奥洛当时站在角落看的笑了出来,嘲讽至极,眼泪都笑得从眼睛溢出。塞隆被捅了一刀,用带着诅咒的圣器,血淌的满地都是,震惊的所有贵族四散开去,却无人上前一步。
那是刻意的,塞隆没有带多余的仆从。奥洛也直到自己只是作为陪衬品站在那里。那是一个局,也许有意策谋,也许事出意外。
也许是塞隆太过高傲的代价。那些贵族必定也了解着他们当时的关系。给足了奥洛趁机逃跑的时机。
但奥洛鬼使神差的,抬脚踏了出去。
而后站在塞隆面前,伸手扯开了衣领,众目睽睽下献出着自己白皙的肩颈,侧着脸平淡至极道:“大人,请保重身体。”
那时塞隆冷汗都湿透了额发,却撑在那里依旧面色淡然。只是附身埋首在他颈窝的一刻才不堪着暴露了脆弱的喘息。
可真是死要面子的倔呢。这种时候也这副面瘫样子。
咬的也用力的要死。不能稍微轻一点吗。
奥洛当时是这样在心里抱怨的。
而后鲜血填饱了饥饿虚脱的吸血鬼,腰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之后,奥洛才知道,那所谓的怜悯其实根本和他想象的搭不上边。因为之后那一次聚会的所有贵族,都在一夜间被塞隆带人逐个杀了个干净。
唯一被放过的,是那个带着圣器的孩子。因为失败后就已经死在了他自己主人的刀刃里。
那根本不算是怜悯。
那更像是,滞后的灭绝。
而塞隆清理完贵族后,回到庄园便是极致虚脱的状态。奥洛记得自己当时半夜凌晨被从被褥里拽起摁在桌上,塞隆就像是几近失控又堪堪拉住缰绳的野兽般,獠牙深入到疼的麻木,奥洛甚至都怀疑自己会直接死在那里。
他无数次后悔觉得该当时就抓住机会逃就好了。
又觉察到即使当时跑了也不一定活得下来。
塞隆聚会上绝不会死。奥洛清楚的知道。毕竟这个家伙能够一夜杀干净数十个贵族,想弄死也没那么轻易。
可奥洛自己却很容易死。这真是亏本的买卖。
那一晚他也确实差点虚脱暴毙,但塞隆还是有些良心的止住了继续的贪欲,留住了奥洛的一条命。
大概是良知作祟,塞隆此后温顺很多。而奥洛也彻底了解了他的危险程度,行为规范配合了一些。也算是给自己的生活减少不必要的痛苦和阻碍。
慢慢的,他们似乎不再那么艰难相处了。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屁。
奥洛叹了口气,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抬手抓住了脖子上垂落的锁链,愤恨的泄愤式拉扯来回,一阵金属轻碰的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
那家伙要真有良知,就不该把他天天拴在床上。本来以为塞隆是个稍微正常点的贵族,搞好关系能沟通放自己出去也说不定。都是假的。
变态贵族。
咒骂在心底奔腾个遍,却没能大着胆子从嘴里吐出。奥洛皱着眉摆弄着手里坚实而光滑微沉的锁链,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怨气一同从锁链上发泄到不知正在何处继续平淡办事的吸血鬼身上。
而被他咒骂的吸血鬼,此刻正坐在庄园宽阔庭院的某处,淡然平静的和另一个前来拜访的贵族下着棋。
“塞隆大人。您近日似乎心情很好。”
有着精灵象征尖耳的男人看着面前这位尊贵年长的领主,礼貌又恭敬的笑着开口道。
“嗯。还可以。”
金发的贵族淡淡回应着。眼底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