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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起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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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赤豹一对琉璃眼死死盯住阿卿,身后五条尾巴甩动,利爪与三尺寒长剑互相钳制,喉间发出音似“争”的低吼,力量明显比帝江强上许多。
“阿卿!”祝一晚惊呼。
如果换在平时,眼前这赤豹虽然凶恶,却也不是阿卿的对手,轻轻松松便能收拾。可坏就坏在阿卿刚刚才和帝江打斗完,由于愤怒而打得丝毫不计身体损耗,体力消耗极大,再加上完全没有控制灵力的释放,此时状态还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
阿卿双手握剑抵住利爪,一时与赤豹难分胜负,气愤得高喊道:“祝一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竟身为凡人,这种情况下祝一晚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添乱。为避免被打斗时可能爆发的灵力冲击所伤,祝一晚后撤到古树旁,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护在身前。他压抑下冲过去与赤豹搏斗的冲动,勉强整理紊乱的思绪,努力回忆典籍中的记载。
阿卿还在与异兽抗衡,他必须冷静,绝对不能乱。
祝一晚从来头脑清醒、进退有度,此时,看着正格剑费力抗击赤豹的阿卿,心绪却不知觉间难以平静。正事要紧,他深吸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搜寻相关记载。
在清亮月色和明烛花灯映照下,那形如豹的异兽有一对冰冷的琉璃眼,通身赤红,有深黑脉络。它脸部正中长着一只尖角,尾部则有五条摇晃的尾巴,整体像豹。
赤红,豹身,尖角,五尾。
还有那古怪的击石之声。有什么联系豁然贯通。
等等,那东西一定是……! 祝一晚立时喝道:“‘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它是狰!阿卿,用灵力震退它!”
之前报信人所说的怪叫声,他们都以为是帝江发出的。然而他们没有考虑过,楚山中可能不止有一只逃跑的异兽。
得了提醒,阿卿顿时将积蓄的灵力释放,掌间清光暴涨,灵力爆发,震退狰兽。
狰并不像帝江那样头脑简单,被震开后就恼怒地再扑上去,而是微眯琉璃眼,慢条斯理地往后迈几步,调息恢复。祝一晚敢肯定,灵力爆发时它一定受伤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看上去仍然从容不迫,目光阴冷。
阿卿喘气,费劲撑着剑从地上站起来,冷冷注视狰兽。
眼前这头狰兽比帝江要难缠得多,也危险得多,这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判断。但是,异兽本就难以寻找,好不容易有主动现身的,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再想抓就会难上许多。今日他们无路可退,只能选择拼力收伏狰兽。
狰兽形如豹,也和豹一样优雅沉稳。它琉璃眼平静无波,缓缓迈步,在原地微拱身子,仿佛在观察阿卿和祝一晚的实力和破绽。
两边谁也不肯松懈,神经紧绷,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
忽然,狰兽瞪眼,身躯重心微降,喉间发出“争——争——”的怒吼,猛地转身迈开前足,如闪电般往远方狂奔!
眼瞧着五条尾巴摇动着奔远,阿卿提剑怒喝:“还想跑?!”便立刻紧握长剑前冲,剑尖重重在地面划出一串火花,声响刺耳。祝一晚还来不及说什么,没法,只好也追上去。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担忧,尤其想到临走前陶华起的大畜卦,更是心神难安。无论如何,但愿一切只是多想!祝一晚叹气,稍稍稳定心神,加快追赶的速度。
前方,阿卿对狰兽紧追不舍。祝一晚的身体素质在成年男子中已算是相当不错,且自幼习武,根本不是那种病怏怏的草包贵公子。然而,与狐妖和异兽相比就差太远了,即使他使用上等“疾”符也只能勉强跟在阿卿身后几步远。
他们一路追出密林,快翻了半个山头,狰兽才终于减慢速度,扭身眯眼与他们对视,琉璃眼中有不甘之色。祝一晚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暗暗从储物戒中调出一根极其细小的长针,在夜色里几乎无法辨认。
腕动,长针悄然射出,轻巧命中狰兽,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除了祝一晚以外谁也没有发现这根长针。
狰兽缓缓停下,琉璃眼已恢复平静,又是那副优雅危险的做派,毫不慌乱。
阿卿剑尖直指狰兽,冷哼道:“看你还想往哪儿跑?”
狰兽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敌意,身躯微拱,五条尾巴躁乱摇动,迅速转身,继续向前狂奔。见状,阿卿大怒:“你还敢跑?!”于是剑尖一扬,不依不饶追上前去。
稍微落后几步的祝一晚目力极佳,将一切看得分明:前方土丘后有个极隐蔽的地洞口,在夜色掩映下很难发现,何况是疾跑之时?洞口幽黑,狰兽早有准备,轻松起跃,安稳跳过洞口;后面追赶的阿卿却没有察觉异样,祝一晚刚要出声提醒,小狐狸奔跑不停,已是一脚踩空在洞口上方。
“阿卿,小心!”祝一晚下意识高喝,燃尽“疾”符冲上前,伸手揽住阿卿腰肢,在空中几个回旋,另一手欲攀住洞口,却奈何距离太远。洞口边,狰兽幸灾乐祸地摇了摇五尾,又消失无影了。
他们已无所攀靠,刹那便直直往下坠去!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发生得太快了,谁都没来得及做出清晰冷静的判断和反应,祝一晚完全是靠本能冲上去揽住阿卿,在猛然下坠之时更是下意识将阿卿护在怀里。
这深洞越往下便越狭窄,石壁粗砺,祝一晚死死护住阿卿,尽力用自己的肩背去承受坠落时与石壁的摩擦。“他不可以受伤”,祝一晚恍惚间只剩下这个想法,“至少不能在我怀里受伤”。
——轰!
祝一晚咬牙,揽紧怀里的阿卿变换位置,转为自己在下,生生以背部触地。在呼啸的风声里,两人一同轰然坠落,在落地的瞬间疼痛也如约而至。
疼痛,剧烈灌来的疼痛,仿佛四肢五骸都碎裂般的疼痛。
他疼得无声咧嘴,试探着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还好,各个部位都还有知觉,至少不算伤得半身残废、难以转圜,看来这个洞不算太深,也是不幸中的大幸。确定好自己的状况后,他第一件事便低声询问怀里的阿卿:“没事么?”
从他冲上去揽住阿卿腰肢开始,直到坠落地面,阿卿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的状态。小狐狸缩在祝一晚怀里,愣愣地抬手攀住他肩头,小声道:“…祝一晚。”
祝一晚顿时紧张,忙追问:“我在,怎么了?真伤到了?伤着哪儿了,你快起来,我看看。”
小狐狸不说话了,缓缓仰头与祝一晚认真对视,睁大眼,漂亮的春水目里蓄满水汽,好像睫毛眨一眨就会掉下来。祝一晚更慌乱了,顾不得身上的伤,伸手就要给阿卿擦眼泪:“怎么了这是?伤哪儿了,你快告诉我啊宝贝。”
他心如火燎,小狐狸却只是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又垂下脑袋,揪住他袖口,可怜巴巴道:“……你疼不疼啊。”
原来是在担心他啊,可能也被突发的一切吓到了吧。祝一晚无声地松了口气,浅笑摊手表示自己福大命大:“没事儿,不疼。啊,乖,真不疼。”说着,他安抚性给小狐狸顺毛,待到阿卿缓过了两人才立起身来。
起身时祝一晚只觉得全身都在剧烈地疼痛,他费力将卡在喉间的痛呼吞咽下去,勉强一笑掩盖住自己的伤势。他环顾四周,终于得以打量地洞中的景象。
地上铺展有一片柔软藤草,有些厚,如果没有这藤草,他掉下来决不会只伤那么轻。这地洞高度不大,两头宽阔,中间狭窄,譬如他们此时所处的底部便是一片豁然。
祝一晚取出储物戒中的备用明烛花灯,正在观察洞中景象,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好冷。
方才发生的一切紧促而惊心动魄,导致他们两人都无心去留意某些东西。例如,地洞中森冷的寒气,还有四壁的寒冰。——这分明是个冰窟,且自他们落地时,头顶便已有一层冰壁封住。
冰窟不是久留之地,需要想个办法出去。祝一晚侧首:“阿卿,你可有把握冲上去?”
阿卿摇头:“没有。这里的冰都是千年寒冰,‘月迷津渡’无法固定进去。如果使用灵力或许能直接冲破冰壁,可我灵力消耗太大。”
千年寒冰,即使是顶级灵器也无法钉入,看来想靠用剑一步一步钉在冰壁上攀爬是走不通了;灵力冲击倒是很有可能冲破,但阿卿在刚刚的打斗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灵力,有千年寒冰壁阻隔,灵力根本无法补充。
祝一晚深深皱眉,从怀中掏出乌金印。
凡人之躯本是可以修炼灵力的,因此有许多收纳修士的仙门名派,但乌金印传人在接受传承的时候就封住了修炼灵力的能力,仅在掌间有极少灵力存在,方便使用某些灵器。他这点灵力,根本不够看的。
祝一晚仰头望着那层冰壁,晶莹剔透,寒气彻骨。良久,他嘴角勾起抹森冷笑意:“凭这个,就想困住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