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时千辞

3、第 3 章

　　角色定下，甘雯总算松了口气，扭头就开始给江觅接各种通告，忙得她一刻不得停。

　　这天，结束代言活动的江觅终于找到机会放风，她回了家，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沙发上研读《空中救援》的剧本。
　　划了没两笔，甘雯突然出现，把一纸协议拍到她跟前说：“剧组那边安排了集训，为期一个月，会请救助飞行队的人给你们做专业指导，除了训练体能，还有专业技术培训，你准备准备，下月月初开始封闭集训。”

　　江觅顿了两秒，没想到还有这出，“剧组关系挺硬啊，竟然连飞行队都能搞定。”
　　“别打岔。”甘雯坐到江觅旁边，把丑话给她说到前头，“你自己心里得有点谱，这次不是普通集训，就你平时健身的那点运动量，放在专业救援队员面前根本不够看，别第一天就让人给踢出来，太丢人，我不会安排车去接你的。”
　　江觅，“……不用这么无情吧。”

　　甘雯懒得和江觅贫嘴，把来之前已经想好的话一条条往出摆，“集训期间你必须做到以下三点，第一，在没有小米的情况下自力更生，第二，和乔绿竹和平相处……忘了告诉你，乔绿竹是女二，你在剧中的好闺蜜。”甘雯黑着脸说。
　　江觅无语，宿敌变闺蜜？吴导是怕戏本身不够炸？

　　要说起江觅和乔绿竹的恩怨，还得从让她大火的第一部剧《拂云山》说起。
　　那是一部大IP仙侠剧，编剧是新人扬灵，没有任何作品，虽是如此，还是本身因为自带流量，让不少人眼红。
　　在当时已经有一定粉丝基础的乔绿竹是原定女主候选人，她的人物形象和演技都可圈可点，试镜当天的表现也很不错，所以粉丝默认她是女主无可厚非，可到了官宣那天，江觅凭空而降。

　　让一个刚签公司，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去演大女主？
　　也不能说不好吧，毕竟谁都没见过她的演技，最多就是原著粉叨叨两句，顶过去也就完了，但坏就坏在有乔绿竹在先。

　　江觅一空降的，凭什么压过童星出道，已经有十几年戏龄的乔绿竹？
　　路人说江觅给人感觉很干净，身上有仙气，更符合角色形象，乔绿竹的粉丝则说自家爱豆演技颜值两不误。
　　两帮人在微博上撕得不可开交，最后，乔绿竹的粉丝以数量获得压倒性胜利。
　　隔天，‘知情人士’趁热打铁，又爆料了一组动图——江觅和一个年纪能当她爸的男人在酒店单独吃饭，临走还亲密拥抱。好巧不巧，这人是上市公司嘉创的老板，也是《拂云山》的投资方。

　　舆论风向彻底改变。
　　一夕之间，江觅从仙气飘飘的新人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潜规则上位代表，不止乔绿竹的粉丝火上浇油，连替她说过话的路人都要去微博下面回踩。

　　那段时间，江觅只要一上微博就会被各种提醒卡到黑屏。
　　甘雯怕她受不了，强行关了评论和私信，后来进组拍戏，索性连网都给她断了，但还是免不了有对她‘失望’的小粉丝跑去剧组骚扰。
　　最夸张的一次，有人半夜跑到江觅落脚的酒店，从门缝下面塞了一张用血写的诅咒信，问她什么时候死。

　　这种暗无天日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拂云山》首播才有所好转。
　　始终没对‘潜规则’一事做出回应的江觅，用她清冽、细腻的演技演活了女主，也把这部剧带到了海外。

　　《拂云山》大结局那天，江觅在时隔一年多后，第一次更新了微博，只有短短三个字——【对不起，谢谢您。】

　　所有人都觉得这句话里的‘对不起’是对乔绿竹说的，毕竟，如果没有江觅抢角色，爆火的该是乔绿竹，至于‘谢谢’，大概是对成就她的那个角色说的。
　　直到经纪人在下面留言——【她在天上为你骄傲】，事情好像突然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可到底该怎么解读，没人说得清，唯一确定的只有江觅火了。

　　后来几年，江觅的资源越来越好，她自己也争气，‘剧抛’式的演技征服了很多观众。
　　时间一久，锋芒逐渐盖过污点，江觅靠潜规则上位的那些黑历史也慢慢翻了篇，但一窝小蚂蚁总有几个叛逆的，乔绿竹估计就是她现有黑粉里最执着的那个。
　　两人只要碰到一起，绝对会闹上热搜。
　　用CP粉的话来说，那叫相爱相杀。

　　现如今旧事重演，江觅再次‘抢’了乔绿竹的角色。
　　两人在这种情况下演闺蜜，估计会擦出很多火花。
　　能烧死人的那种。

　　“集训期间，你能躲就躲着点乔绿竹。”甘雯提醒道，“那姑娘不坏，就是缺心眼，你跟她硬碰硬没什么好果子吃。”
　　江觅能怎么办，只能听话照做，“我知道了。”

　　甘雯叹口气，拍着她的腿说：“她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你告诉我，我回家收拾你姐夫。”
　　“姐夫是无辜的。”江觅替甘雯老公担心。

　　甘雯不管这，就算是21世纪，她也崇尚连坐罪，“乔绿竹是他带的艺人，她招了你，那我肯定得找他算账。”
　　江觅，“好吧。”可能，这是一种反向的夫妻情趣也说不定。

　　“对了，集训在哪个飞行队？”江觅想起来问。
　　甘雯，“北一飞。”

　　江觅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甘雯以为她听过北一飞的各种英雄事迹，一时激动才会是这个反应，遂欣慰地说：“具体训练内容去了才能知道，不过，听说主教官是个女队长。”

　　江觅目光惶惶。
　　女队长……别说是北一飞，放眼全国也就她那一个……程青然。

　　————

　　北一飞，救助指挥处，听到警铃的程青然和机组其他四名成员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程青然问，低沉严肃的女声莫名让人紧张。
　　值班员将救助任务书给程青然，同时简要说明任务内容，“天虞山一名驴友在南峰拍照时失足跌落，被卡在了悬崖中部的树杈上，腿部骨折，需直升机立即前往救助。”

　　程青然了解完情况，拿着任务书，快步走到电子地图前做任务讲解。
　　“下午7点19分，医疗救助任务，地点，天虞山，驴友失足跌落悬崖……我是机长，副机长崔超，绞车手周浩，主班救生员王鹏，副班救生员赵安南。”

　　任务讲解结束，程青然垂着的眸子抬起，冷色调的瞳孔里闪着肃然的光，“有没有问题？”
　　四人齐声道：“没有！”
　　“出发。”程青然一声令下，几人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指挥处。

　　这个点其他人已经下班，程青然第一个冲到装备室穿戴装备，测试无线电，随后拿起飞行头盔往外跑。
　　调度车已经自门口等着。

　　到了停机坪，程青然第一时间绕机检查，确认无误后跳上驾驶位，两手夹着锁扣，干净利落地戴上了头盔。

　　人员到齐，程青然根据清单检查仪表盘和操作杆，随后报告飞行计划，“指挥处，5411从大兴起降点起降，机型S-76D，机号5411……”
　　指挥处复诵，之后发布飞行许可，“5411，使用跑道25/07。本场救援，修正海压1024，温度27，地面风向160，风速5米/秒，可以开车。”

　　程青然复诵飞行许可，放下头盔墨镜片，遮住那双肃然的眸子，而后右手伸出舷窗，握拳，食指竖起做出准备起飞的手势。
　　地勤看到手势，指挥直升机滑出。
　　‘哒哒’声很快消失在机场上空。

　　飞行过半，程青然主动联系指挥处汇报飞行进度，“指挥处，5411预计7:50到达目的地。”
　　指挥处回复，“收到。”

　　这会儿还没到任务地点，后舱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程青然对男人的话题没兴趣，从来不参与，凛然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在直升机飞行中，一秒可定生死。
　　她作为机长，不止要完成任务，还要将机组人员平安带回，一刻也不能松懈。

　　“最新两集《生死书》你们看了没？”赵安南兴致勃勃地问。
　　这问题刚好问到副驾崔超的‘敏.感点’，他转过身，兴奋地说：“必须看了啊！女上男下‘野战’！虽然关键时候拉灯，但不影响我凭空想象！女主好像叫江，江觅，对，她的背绝了！”

　　崔超说完明显感觉迎面扑来一股凉意，但看程青然，墨镜片遮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摸摸脖子，继续和后面几人胡扯。

　　晚7:48分，救助队到达天虞山。
　　程青然在周浩的指挥下将飞机悬停于离目标30米的空中，王鹏带着救援专用担架锁降下去救人。
　　全程不到20分钟。

　　晚8:24，救助目标被送到附属一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程青然和指挥处汇报后，带着机组成员返航。

　　回到基地，程青然做完任务简报，去了办公室写飞行报告。
　　办公室没人，她乐得清闲。
　　救助指挥处处长韩博涛火急火燎地进来时就看到她靠着椅背，两腿交叠搭在桌沿，肚子上放了键盘，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字儿。

　　韩博涛随手捞了本板砖似的飞行手册，在程青然小腿上狠敲，“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程青然疼得‘嘶’一声收了腿，吊儿郎当地问：“女人什么样？”
　　韩波涛被噎住，除了自己老婆，他哪儿知道别的女人什么样子。

　　“懒得跟你废话，来新活儿了。”韩博涛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扔在程青然怀里说，“下月初，有个剧组来咱这儿集训，我们琢磨了下，教官的活就你合适。”
　　“错觉。”程青然翻都没翻资料，直接拒绝，“我连自己队里的训练任务和救援任务都忙不过来，哪儿有精力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集训。”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上面领导亲自点的名，我只是附和了一声，顺便过来通知你。”韩博涛扫扫程青然刚放脚的地方，贴着沿儿坐上去说，“你别给我关键时候掉链子，这女人一过30，精力、体力各方面都跟不上，你是时候给自己谋条后路了，这次集训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程青然眼尾轻挑，说得那叫一个坦然，“后路早谋好了，等真开不动飞机了，我就买辆三轮车，蹲基地门口卖脆皮炸鸡。到时记得捧场，给你打9.9折。”
　　韩博涛气得脸色黑如锅底，“就这点出息！”
　　程青然无所谓地耸耸肩，翻开了文件夹。

　　韩博涛知道她这是妥协了，于是松了口气介绍这次集训的情况，“具体方案你自己定，怎么苦、怎么累，怎么来，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我们过硬的专业素质和迎难而上的救援精神。”
　　程青然扯扯嘴角，随手翻了一页，“就这电线杆一样的身板，交给我训扛得住？万一练废了怎么办？”

　　“在那之前我会先废了你。”
　　“……”程青然无言以对，说好的让她自己定方案呢？领导果然都是两面三刀。

　　“对了，还有个私事我也得和你聊聊。”韩博涛说。
　　程青然合上文件夹，这会儿没心情看，“什么？”

　　韩博涛忽然没了领导架子，单手撑在桌沿哥俩好似的说：“来的明星里有个叫江觅的，你帮我要个签名，我闺女喜欢她。”
　　程青然垂着的眼睛抬起，声音里没一点温度，“你说，谁？”

　　“江觅啊，现在很火的一个女演员，你不知道？”韩博涛看程青然像看古人。
　　程青然冷笑一声没说话，她何止知道，那个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