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归人》江湖冶

52、第二十四章 黄雀在后

　　世事果真是瞬息万变，她从和岑寂分开，到遇见暴风和周浦，再返回去找岑寂，其间不过两三个小时的事情。
　　等她回到高老大一行人遭到袭击的小加油站时，那里已经被警察围住，警戒线外是许多围观的人，她站在人群中茫然而焦急地向四周张望。
　　他们在哪儿，她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她站在陌生的土地上，耳边是陌生的语言。陆未凝霍然转身，奔出人群。伤口随着身体的摆动，带给她疼痛的感觉。她想要回到暴风那里，她要回国。其他的事她不想管了，也管不起。
　　不知从哪儿伸出的手一把揪住她，将她拖进狭窄的胡同。高老大猛地将陆未凝按在潮湿的墙上，枪口顶着她的下巴：“你想去哪儿，嗯？”
　　陆未凝看到是高老大，莫名地舒了一口气。她垂下眼看见他衣衫凌乱，上面还沾着血迹：“岑寂和大春呢？”
　　“放心，他们还有一口气在。”高老大手上用力，使陆未凝不得不抬起头。
　　“只要放了他们，我会带你去的。”
　　“你没资格谈条件。”
　　高老大将陆未凝带到他们暂时藏身的废弃仓库。岑寂和大春都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还有两个高老大的手下半裸着上身，相互包扎伤口。
　　原本高老大身边带有十多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其他人在那场袭击中恐怕都凶多吉少。
　　“岑寂，大春？”陆未凝扑过去，跪在二人之间，摇晃着他们。
　　岑寂睁开眼，艰难地开口说道：“笨蛋，不是叫你走了吗？作孽还要回来。”
　　“我不能扔下你、们俩啊。”

　　他们在这个仓库里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天色一暗下来就出发向通道的入口去。高老大起初要丢下岑寂和大春，陆未凝坚决反对，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们一起，高老大不愿再浪费时间勉强同意。
　　六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有伤在身和不熟悉地形，他们一直在山林里走了一天两夜。就在陆未凝差点以为他们要在这片深山老林里走到老死时，他们终于到了。
　　一年前陆司南和高老大交火时，陆未凝并不在现场，所以她其实也不知道在哪儿，只能跟着凭记忆寻找的高老大走。
　　当高老大扶着那颗还镶嵌着当时交火留下的子弹的榕树说：“到了，就是这儿，通道在哪儿？”
　　陆未凝看着眼前一片灌木丛生，这里就是夺取陆司南生命的地方？一声枪响将她惊醒。“不要。”陆未凝脱口而出。
　　“通道在哪儿？”高老大因为疲惫和紧张，眼中充满血丝，他将枪口从岑寂身上移开，瞄准大春的脑袋，“快点找！”
　　陆未凝心疼的看着抱着腿在地上忍着痛的岑寂，机械地点头，向前摸去：“好好好，不要开枪，我找我找。”
　　高老大一边警惕地东张西望跟在陆未凝身后，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边叫手下取出绳子把岑寂和大春绑在树上。陆未凝用手里拿了一路的树枝拨开草丛，开辟道路。
　　“到了这一步了，就不要耍什么花样了。”高老大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向前，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说话！”
　　“恩，我还能怎么样呢。”陆未凝抽了下鼻子说，声音里有意思哽咽。高老大这才满意，一只手一直扣在枪上。
　　“呀！”陆未凝突然惊呼一声，一下子湮没在草丛中。高老大立刻追了上去，却对上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下面是个小坡地，陆未凝被人抓住脚腕粗鲁地拖了下去，此时正蜷缩在地上，捂住胸口呻吟。
　　“高老大，别来无恙？”周浦满脸泥土，向高老大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高老大瞄了一眼地上的陆未凝，用余光看到自己已被将近十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包围，自己的两名手下正举着枪对着那些武警，向自己靠来。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要为你徒弟报仇？”高老大冷笑着说。
　　“我是这么想的，可定你的罪的不是我，是法院。”
　　“法院判我什么？就地枪决？”高老大举起枪瞄向还在地上挣扎的陆未凝，“那我不找几个人陪葬不就亏了？”
　　“你现在缴械投降，就能亲眼看见法院判你什么罪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吧。”高老大笑着举起双手，手指一曲，抢掉在了地上。陆未凝挣扎着半跪在地上，努力去看岑寂和大春的情况。
　　“陆小姐，在那里别动。”周浦盯着高老大说，一边从腰上解下手铐，扔给高老大，“自己带上吧。”
　　其他武警也跟着扔给高老大两个手下手铐，让他们自己带上。高老大苦笑着，缓慢的替自己拷上。武警们趁机扑上去，将他们按倒在地，将他们双手拷在背后。陆未凝爬起来，奔到岑寂跟前，为他们解开绳子。
　　“你们快走吧，他们是警察，会抓你们的。”陆未凝急切地说。
　　大春扔掉绳子，笑道：“三亿很能干嘛。”
　　她的眼泪一下子留了下来，她推搡着他们说：“快走啊。”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天空，陆未凝还没来得及看是怎么回事，岑寂已经一把抱住她倒在地上，将她护在身下，巨大的爆炸声想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陆未凝觉得自己的耳朵像灌了水一样，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她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完全理不出头绪。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她，还有呼吸，可又觉得她已经死了。
　　一架白色的小型飞机降落在那个弹坑旁，走下来一位六十来岁，神采熠熠的老头。他环视四周，发现除了一脸呆滞和陆未凝，还有另一边奄奄一息的高老大。
　　岑寂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撑起身体看见不远处的人，眼睛陡然睁大：“老爷子？”
　　老爷子带着微笑朝他们走过来，一身整洁雪白的衣服，与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微微弯腰，对陆未凝说：“你就是小陆的闺女？来。”他伸出手将陆未凝从地上搀起来，有对岑寂说：“小岑，你做的很好。”
　　他带着陆未凝走到高老大身边：“这个人杀了你爸爸对吧，你要给你爸爸报仇。”陆未凝看着浑身血污和泥土的高老大，眼神空洞，同样血肉模糊地还有那些武警。老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塞进陆未凝手中：“老夫给你做主，你现在可以开枪杀了这个人。”
　　金属枪身的冰凉感刺激着陆未凝的神经。老爷子拖起她的手，依旧和蔼可亲地说：“好孩子，老夫帮你。”
　　枪的冲击力让身心虚弱的陆未凝向后退了一步。岑寂拖着受伤的腿过来，道：“爷，求你，放了她吧。”
　　“好孩子，告诉我，通道在哪儿？”老爷子向岑寂笑了一下，转而在陆未凝耳边说。陆未凝无力地指了一个方向，立刻有人前去寻找。
　　“找到了。”很快就有人报告。
　　“打开，炸掉。”老爷子离开陆未凝，简明的下达命令。
　　“小凝。”岑寂焦急地呼唤她。陆未凝迟缓地换过头看他，仿佛应尽全身力气，倒了下去。
　　岑寂抱住不省人事的陆未凝，向老爷子道：“您已经找到通道了，为什么要炸掉。”
　　“我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毁掉通道。”老爷子回头冷冷地说，“姓高的想要考这笔声音做大，可没有那么容易。”
　　“来人，把小岑和陆小姐带上飞机。”老爷子说。
　　“大春呢。”
　　“流弹打到脑袋上了，活不成了。”说着，老爷子向飞机走去。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抱起陆未凝，一个扶起岑寂。岑寂回头望着躺在不远处的大春，无限悲痛。
　　飞机起飞，地上传来一声闷响，草木剧烈的摇摆。岑寂握住陆未凝的手，望着她苍白的脸。他当初接近她，就是为了这条不复存在的通道，通道已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不是也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