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动又不动》甲丙丁

43、口袋

　　“嗯。”
　　轮到三寸钉惊讶了，他抱着树梢跟猴儿一样，小心地观察着胖奶的表情。
　　“胖哥，你......听懂我的意思了？”
　　“听懂了，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哦，好。”他忙不迭跟着胖奶从树上退下，真当这儿是自己的家，还要出来送客。
　　“你对森林特别有感情？”胖奶忽然转头问。
　　“你看出来了。”他显得特别高兴，“我小时候家对面，有一座山，我童年的娱乐时光，就是跑林子里度过的。”

　　她这次没傻到以为他是偏远山区长大的穷苦孩子。
　　凌晨回到住处，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查了景辛宁资料。
　　果然，那份景辛宁铁粉必须倒背如流的“4A绝密文档”里显示，他的出生地是国家级名胜风景区所在地。
　　当地人靠拿拆迁款，已经过上普通人两辈子不愁的日子。
　　他童年的家，早没了，他才在游戏里缅怀。
　　真幼稚。

　　康胖子急促敲开她的门。
　　“灿灿跑了！灿灿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和康胖子想办法打开对面邻居房门。
　　房内一切完好的景象让她有点愣。
　　“行李箱！找遍了都没找到！”
　　她便松了口气，往门外走，“人旅行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得这么轻松？那可是五十万！”胖子在后面大呼小叫，声音震动整条走廊。
　　胖子被她拽进屋里。
　　“闭嘴！钱没了还可以赚！”
　　胖子被她按在墙上，一时说不出话，只剩大口喘息。
　　女人的力气并没有那么大，他只是想找个支撑，看着陈茵的眼睛，他慢慢靠墙坐下去。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浑身散发低气压，但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过低调的缘故，来到营地还有人主动招惹她。
　　“闻风，你倒挺有能耐啊，你的人把海藻百川打了。”
　　小胡子等着下文，基本不会回应他的胖奶慢慢转身，扫视了一圈，真没看到海藻百川的身影，但嘴上却说：“他打得过海藻百川？一大早就喝假酒，没下花生米吗？”
　　“那是因为海藻百川看在队友的面子上，处处留情！”剑仙突然冲过来，声音饱含愤怒，夹杂着几丝尖音。
　　“而他！海藻百川让着他，他反而下手越重，还穿玄铁！海藻百川根本没防到自己的队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这次她是真诧异了，满脸肥肉都遮不住。
　　“那到底谁赢了？”
　　剑仙一愣，冷冷道：“你去问他。”
　　惹祸精正站在竞技场集合点的一棵大树前，往天上甩着两根短刺，短刺转了个圈又回到他手中，像在玩抛球杂技的猴子。
　　见她视线投过来，他就没事人似的走向她。
　　“胖哥，队长今天八成会宣布继续呆竞技场，你带带我吧。”
　　“海藻百川不是在带你吗？”
　　“嗐，哪有的事......好吧，他是带过我几天，但我俩不对付，你一开始不就知道？”
　　他指第一天训练，两人就在地下世界打起来，还是胖奶来分开在地上打成一团的两人。
　　“我都快忘了。”
　　她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往竞技场里走。
　　后面的三寸钉朝她背影扑过去，吊她脖子上，差点把她勒翻。
　　“走！胖哥！”三寸钉踮脚都要用一只手勾住她肩膀。
　　本能要甩人的她抑制住过度反应，任他勾肩搭背。
　　可能是想先下手为强，免得被她吃豆腐。
　　她想。

　　小矮子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人前高贵冷艳，人后勾勾搭搭。
　　竞技场边，她每击中对手要害，他就在场下狼嚎，每打赢一个对手，他就对周围大吼：“那是我哥们！我老师！”
　　“到底是老师还是哥们？”
　　“问这么细干嘛？想继承我位置？”
　　在别人看神经病的眼光中，怼完人的三寸钉继续乐不可支地为她呐喊助威。
　　太尴尬了。
　　她都不敢多打几场，怕被人采访，问她什么时候蹬掉这个尾巴换个正常点的跟班，免得被牵累智商。
　　轮到三寸钉上了，他一定要她守在场下，即便应付竞技场的人，他已用不上胖奶出主意，凭借装备组合和竞技经验他已能解决大部分对手。
　　相比之下，胖奶仍是原地踏步，吃过去的经验饭，以及一些不能放上台面的手段，去解决对手。
　　没办法，谁叫她装备差呢？
　　但她带的人，就一定得给她赢。
　　三寸钉在场上的表现，她看得比三寸钉本人还重。
　　“你会输给一个银甲的肉盾？。”
　　莫名其妙就输了的三寸钉刚从场上退下来，对手那边爆发出欢呼，把银甲肉盾抛在半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名肉盾入选国家队了。
　　“他是第一次上场！”教练模样的人摸着肉盾的头，骄傲地向周围人宣称。
　　“第一次就赢了同等级的刺客？后生可畏啊！”
　　她转过头，问身边穿着银甲的人：“为什么不穿玄铁？你俩都是银甲，但固定区域内，你对上肉盾是鸡蛋碰石头。”
　　“后面赢回来不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她嘴角撇出一抹冷笑，几步上前，冲那银甲肉盾说：“我跟你打一场。”
　　三寸钉想阻拦已来不及，那边肉盾终究太嫩，见闻风一身混搭风，不等教练说话，率先答应下来：“好！”

　　她这场打得特别迅速，根本连懦也不装了，上去就发动伸缩锤上的隐藏属性。
　　“哥哥，今天是我第一次，请多指.......”没等人话说完，锤子就飞到了人肋下。
　　要不是竞技场围栏边缘有屏障，银甲肉盾就已经揍飞出场外。
　　之前她每每赢一场，三寸钉都试图来把她举高高，难受得她每次都手忙脚乱应付，他就像找到了她的命门，越挣扎他就越箍得紧。
　　这场她下来后三寸钉首次没有扑上来，人就在场外表情想说又不好说地盯着她瞧。
　　“分你不要，我要。”她居高临下回视。
　　“何必呢？他是第一天上场，你这样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第一天上场就该被对手让着？你平日规矩挂嘴上，临到你头上，你就为了一时恻隐之心当演员，你这是双标还是虚伪？”
　　“当演员？”
　　“打假拳的意思！”
　　“我没有打假拳。”他眼睛左看右看。
　　“哦，你没有打假拳，你只是没用尽全力，故意让着他。”
　　“我说了，我没打假拳，赢他的方法我只能想到换玄铁，但玄铁对人家一个银甲，这太不公平......”
　　“对一个第一天上场的竞技者来说，让他看到自己真实水平，才是真正的为他好，而不是把自己当陪练，你的竞技分不是分？你来这游戏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成全一个小孩子的心理发育——”
　　“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突然问。
　　胖奶整个人闪过一丝怔愣，她的模样惯常呆呆的，阴沉的，仿佛什么都知道，泰山塌了也不收回她的话。
　　“你脑子有问题吗？”她冷冷地说。
　　三寸钉往后蹦了一下，很震惊的姿势，“干嘛突然骂我？不就输了场比试吗？得失心不要这么重好不好？”
　　到这个时候了，他依然在说，她得失心重。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就跟那些天生好运的人没两样，觉得人间处处是机会，偶尔凭心情行事，也很难有损失，不是吗？
　　她掉头就走。
　　三寸钉在后哇哇叫：“你怎么又生气了——”

　　她属于运气不好，还经常让麻烦主动找上门的那种人。
　　在她去往的路上拦截她报复的事，从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现实中有多低调，虚拟里她就有多戾气。
　　“死胖子，欺人太甚！”
　　“人家得罪你了？要这么揍一个十七岁的小孩？是不是觉得他好欺负？还穿破烂来骗人！”
　　“叫你装！叫你装！”
　　他们不知从哪找来的麻布口袋，将她捆进来摔地上乱踢。
　　当然不是普通的麻布口袋，不然也不会捆得住她，对方那伙人拿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看稀奇，以至于轻敌被擒。
　　进去了之后才发现，袋子里还无法打开背包，东倒西歪的身体抱着头，露出严肃的一双眼，一直在查看下降的血条，然后她明白过来，这是一件法器，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禁断系法器，百分百产自新大陆，它禁断袋内人的法系攻击，也禁断了外面人的法系攻击，所以让一群大老爷们把她当球踢。
　　看来队长的拓展是非常正确的，太多未知武器装备在新大陆深藏着，圣杯赛上，防不胜防的时刻就太多了。
　　不过眼下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等外面的非法寻衅者将她揍死，然后变猪。
　　很可能等到他们恢复成人形，她也没找到从袋子里出来的方法，是可以向路人求救，扯破嗓门地喊，但她挨踢时没吭一声，自然求救也是喊不出的。
　　血条即将见底，她竟然松了口气，眼前黑暗后就出胶囊找了点东西吃，坐在没开灯的房间，只有胶囊发出的光能照亮一圈物品，也映照着她眉心深锁想得入神，颊边鼓成包子咀嚼的脸。
　　这是她犯轴的模样。
　　吃完一根蛋白条，果然还是没琢磨怎么出口袋，但手头东西吃完，她也没犹豫就钻入胶囊，心想也许上线后，就自动出来了呢？

　　还真出来了。
　　口袋边缘散落在她下盘，她盘坐在一圈口袋中，像一朵肥胖土味花仙子。
　　瞪着头上的小矮子，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么偏静的小路上，也能给他撞见，说明他一路跟着她，故意等人揍完，才过来假惺惺救出她。
　　“这群王八蛋，早知道打那崽子就不手下留情了。”三寸钉将她提拉起来，“对不起啊胖哥，我刚去看了点东西，没防到他们来这手。”
　　要是以往，她一定会让他自我反省，然后利用他的愧疚心，捎带上他一起去报仇。
　　但她什么都没说，冷冷走出麻袋，把麻袋拾拣起来，折叠放入背包。
　　“那是别人——”
　　她人已奔往最近的传送点。
　　三寸钉见她嗖地往新城方向飞去，便紧随而上。

　　通过新城中转去了老城，她去交易所将口袋估了价，果不其然，又是50金币。
　　是极品武器。
　　看来今天这顿打并不算白费，但她心中隐隐不忿，全程没说一句话，又转去了三寸钉的地皮上。
　　这段时间没在竞技，她就和三寸钉在森林里做规划种植，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时间当园丁，可能是她想善始善终吧。
　　三寸钉状似无意地开口：“胖哥，你的锤子是哪位锻造师打造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忙忙碌碌的她没回应。
　　三寸钉停下铁锹杵地面，“告诉我吧，我也想找这位大师打造一件类似的武器。”
　　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内心很是震惊。
　　终于被看出那对锤子的异常了，她料想到喜欢高级装备略有浸淫的他有一天会看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还那么笃定。
　　是她最近和他走的太近吗？
　　“买不到的。”
　　“怎么买不到？钱不是问题。”
　　“跟钱无关，锻造师是我。”
　　没等小矮子说话，她就补充：“我只做得出一对。”
　　“材料只有一份。”
　　“特殊材料，中奖得的。”
　　“我运气差，不会再中奖了。”
　　小矮子看了她半晌，终于等她把“条件”一一否决，突然笑起来：“胖哥，我有一个建议。”
　　她面无表情回视他，胶囊里的身体不自觉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