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动又不动》甲丙丁

39、故事的故事

　　“EVOLVE”貔貅问。
　　因为中卫位置与他并行的胖奶脱口而出：“房地产转媒体的那位，易瑞集团少东家的战队。”
　　貔貅沉默了，脸上浮现淡漠的表情，再浅薄，他也听过福布斯排行榜上名人的名字。
　　青莲剑仙：“全国三连冠，曾经的电竞圈头号战队，可惜后面卖了，贰仟伍佰万的价格，卖给一个香港的歌星。”
　　“罗天王也演电影的。”海藻百川继续道，“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知识，都是那段时间恶补的。”
　　“EVOLVE只是杨大少的一桩生意，他号称海外退役电竞选手，将海外先进的电竞模式引入国内，但他主要引进的，并不是电竞，而是电竞商业。”
　　“杨大少为了向他父亲证明他是做生意的料，逼迫EVOLVE只许赢，不许输，所有队员都签了对赌协议，一旦输，当月连生活费都不会有。那时年轻，迫于生活压力和觉得体力脑力是没成本的付出，没人觉得不公平，我们替杨大少连拿了三年电竞赛事的冠军，那是我们最风光的时候......”
　　小胡子插进来：“我记得你们不是全赢，跟7KILL打好像就输过。”
　　海藻百川苦笑，“我们小比赛偶尔还是会输的，但大比赛输掉，只有第四年和7KILL打的那次，输得很惨，转头杨大少就把我们卖了，还顺带坑了人家港星不懂电竞市场，当时我们输了，市场给我们估价是三百万，硬生生被杨大少卖了三千万。”
　　“咦，不是两千五百万吗？”
　　“港星实诚，替杨大少交了五百万的税，还觉得是他该缴的。”
　　这杨大少哪是富豪之子，这分明就是周扒皮在世。众人心中感慨。
　　“后来罗天王为了养这只战队，卖餐厅，接广告，发专辑，他宁愿抠自己产业，也会满足战队任何需求，不管输赢，他都照发工资和奖金，后来我们都过于不去，商量了跟在罗天王手下养老也不是办法，就主动全部请辞，好聚好散。”
　　“从那以后，我对明星的战队都有好感，对打着职业招牌的战队都敬谢不敏，这就是我在这儿的原因。”
　　想不到高傲的欧皇，居然也有被人当养猪场的猪仔搬来运去的历史。
　　在场年轻的都感慨资本催人老，海藻百川平日里动不动充当副队长，关心金主的去向，原来都是来自责任感。
　　老油条却心中哼唧，海藻百川这分明是把景辛宁当第二个罗天王。
　　青莲剑仙：“罗生不愧被称为‘真正的金主爸爸’，金主把战队当亲儿子养，也就EVOLVE独一份了。”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将现任TOP的景老板拿来跟罗生比较了，海藻百川很是汗颜，忙道：“还好还好，景老板也厚道。”
　　众人眼睛雪亮的，这一听，都在猜想海藻百川入TOP签的合约是什么价格，很可能高于其他人。个个就内心开始愤懑不平，外表也高贵冷艳起来。
　　感觉到周围疏离气场的的海藻百川干脆闭嘴，一时一行人穿行林间，都不说话。
　　“你们知道罗生为什么不会放弃他的战队吗？”貔貅的声音打破沉默。
　　“为什么？”
　　“因为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不会丢下他的孩子不管。”
　　众人恍然大悟。
　　海藻百川好奇问：“罗生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我在他手下干了几年都不知道。”
　　“他是景.......”貔貅停顿了下，可能也明白再执意去纠正大家的称呼也作用不大，最终还是妥协了，顺着大家的叫法：“景老板的前辈。”
　　“明星也是普通人，有血有肉，不要把他们想得太伟大，高不可攀，也不要轻视他们，为了得到普通人想要的东西，他们往往要付出普通人几倍的努力和代价。”
　　正儿八经的话，令人沉思，平日里他们多多少少看不起景老板，就因为景老板是花瓶明星，扪心自问，这些明星还是比杨大少那类吸血商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就是混吃混喝有点耽误职业前途而已.......
　　貔貅继续说：“比如竞技分数，罗生他买战队，就是因为跟人打游戏，他永远是被碾压的份，打冰火连天时升级要靠四个人保他一个，圣域刚开放那会儿本来是他做游戏代言人，但他技术太差还坚持不用替身，猪獾被逼无奈在他直播时给他单独建了副本，才没搞砸直播。”
　　剧情陡转直下，众人囧。
　　难怪后面代言人换成景辛宁，景老板至少没菜到需要游戏官方改参数单独建副本，
　　小胡子嘲笑：“貔貅你狗子的是不是还在吃奶？天天不提高自己，只知道追星，你平时睡景辛宁床板下的？知道得真多，老板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你港一下。”
　　“我二十八了。”貔貅叹气。
　　一阵笑声。
　　低头穿梭在叶片的三寸钉一脸肃穆，队友忆往昔的举重若轻没有感染他。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下文，小胡子轻轻问：“完了？”
　　“嗯。”三寸钉眨眨眼，仿佛在说：不然呢？
　　众人绝倒。
　　“貔貅，你这不是故事，你这是句子。”
　　三寸钉耸肩。
　　他的故事就是别人的八卦？
　　真不知该说他是傻白甜还是天才，知道自己多说多错，竟然用别人的八卦来搪塞。
　　“你被人抢过资源吗？”
　　声音从队伍侧边传来。
　　没人注意到，三寸钉一听到这声音，就瞳孔微收，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家常便饭。”他答。
　　“哪种程度地抢？”
　　他想了想，回答：“差不多让人退役程度的抢吧。”
　　不得不说，他讲自己的故事远没他讲八卦吸引人，没人有兴趣继续听。
　　他马上收到一条私信：
　　闻风：一味退让，你将无路可退。
　　貔貅王子：管好你自己。

　　“对不起。”斯文秀气的男人忽然跟大家道歉，“今天我有点不正常，影响到大家，对不起......我失恋了。”
　　海藻百川浑身僵硬，居然问：“谁？”
　　“不关你的事。”青莲剑仙悠悠地说，“大家相识一场是缘分，这一年里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听上去怎么这么像离别宣言？
　　小胡子砸吧嘴，“我说你这母货不会是为了谈恋爱才来的游戏吧？”
　　“那你呢？不就为了泡妞吗？”
　　“不然？为了‘友谊’？为了‘青春’？得了吧，半截入土的人了都，不信问问闻风。”
　　被突然点名的奶妈“嗯”了声，如梦初醒，“问我什么？”
　　“闻风，你退役后为什么还要继续当选手？”
　　“为了狗。”
　　“你看，我就说为了钱，嗯，闻风你说什么？”
　　“为了狗。”
　　两道炯炯的目光落小胡子身上，两小时前刚发布了“流浪动物灭绝论”的小胡子莫名其妙浑身发冷。
　　“退役之后，我打算彻底告别游戏选手这行业，去找一份文职工作，相相亲，结结婚，我都在考虑。”
　　“经济捉襟见肘，政府正在回收无法还贷的房子，我想撑下去，但一时找不到工作，过得很节俭。”
　　“隔壁街上饭店养了条狗，田园犬，不亲近人，我吃饭的次数比较多，那狗就认我了。”
　　“有一天我骑车出去找工作，看到那狗不对劲，它很想上我的车，但它在发抖，走路也不稳，我觉得它可能中毒了。但它不停围着我转，没有倒下去，我欺骗自己是我想多了，而且......带它去医院，做个初步检查就是我半个月的伙食费，还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我就走了。”
　　“晚上我回来，饭店主人，一米八的汉子在路边哭，说狗没回来，他去查街上的监控，就看到狗拖着发抖的腿，一步步往河边方向走了，有人后来见过它，说它倒在路边，被垃圾车扫走。”
　　“这跟你继续当选手有什么关系？”
　　“当选手比一板一眼上班更赚钱，以前我不在乎钱，花钱大手大脚，没存积蓄，通过那条狗，我觉得钱是个好东西，比什么都强，可惜懂得有点晚。”
　　后来她把房子还给政府，领了补贴，回归老本行，存了几年的钱，有了能搬入新城区的门票，但一夕之间，又给了一个她连全名都不知道的人，她又给打回了原形。
　　队友笑她：“说到底就是为了钱。”
　　她慢条斯理反驳：“为了狗。”
　　“为了钱。”
　　“为了狗。”
　　“你俩还能再幼稚点吗？闻风是个实在人，胡子你能别老欺负人家吗？”
　　美丽的风景，好不容易摆脱现实的人群，还吹嘘金钱至上，是多么的不合时宜，队友又将话题转移到别的轨道。
　　实在人......海藻百川的评价真有创意。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三寸钉与她视线相接，并没像之前马上移开。
　　两人并行，虽然隔着距离，但一举一动余光还是能看到。
　　他低着头不时擦脸上的汗。
　　空调坏了吗？
　　他住的地方，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甚至连具体地址都无法企及，他住所里每个房间都拥有胶囊，多到他可以戴着分离器在辐射范围内跑步做体操打保龄球，说不定连他家厕所都备了防水胶囊，制冷设施更不可能只有一台，换个房间不就行了？
　　不得不说银色盔甲契合他的样貌，缩小了身形也是精致的小兵人，但并不女气，银色素，刚好将他衬得英姿勃发，随时昂首挺胸轻盈优雅的样子，连伸出护手甲下的手擦拭眼眶的动作都那么美好。
　　三寸钉再接触她定定的视线，就选择回避视而不见。
　　这让她倍感讶异。
　　有这必要吗......还是明星天生情感丰富？

　　闻风：这个队伍的人都是垃圾，你不觉得吗？
　　闻风：你想跟我和好吗？
　　貔貅王子：？
　　闻风：你不该避让。
　　貔貅王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人骂自己是垃圾的吗？
　　闻风：打狂欢秀的时候，队长让阿奇替换你，你不该答应。
　　貔貅王子：这都几天了，你才来跟我说该怎么做？
　　貔貅王子：喔，对了，教我怎么做，你又不会转运。
　　她半天没回复，另一边消息就按捺不住追加过来：
　　貔貅王子：其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貔貅王子：双性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想拖人下水，一门心思只想着钱，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给你，你就翻脸不认人，经常划水占人便宜，还装得看上去好像别人占你便宜，面上老实，背后说自己的队友垃圾！
　　闻风：你对我意见挺大的，我只是作为队友好心给你建议，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吧。
　　貔貅王子：等等。
　　貔貅王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要领队吗？
　　貔貅王子：我使大剑不熟练，而且那场比赛很关键，关系到全队晋级，并不由我选择。
　　闻风：你意思队长逼迫你？
　　貔貅王子：为什么老想得这么极端？队长也是为大局着想。
　　闻风：阿奇用双剑，使用大剑也不熟练，说不定你临时换成大剑水准和他差不多。当时也不一定需要扛，你可以用高输出弥补你的扛伤害不足，你只是习惯避让，习惯为团队着想。
　　闻风：还有，晋级赛是有复活赛的。
　　闻风：你这样永远不会成为高手。
　　闻风：晚上新大陆竞技场等我。

　　骂她的话不仅没让她生气，反而令她知道，他这么地，关注她。
　　钱是还不了这傻白甜了，但他如果一心提高自己的竞技水准，她倒是可以帮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