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养的乡居日常》礼年

5、第五章

　　夏至，村里杀了一头牛。大家放下了农活围在祠堂，哼哼哈嘿准备做手打牛肉丸。水良叔与青松叔把村里的石槽找了出来，兴奋的搓搓手，一人拿着一个木槌在那空比划着一人一下。“在那嘚瑟什么呢，把石槽洗干净。”奀花婶娘拿着一把切牛刀。

　　黄牛肉剔除表面的筋膜切成小块，用石锤捶一小时，捶打过程中继续挑去筋膜，加入猪油、沙茶酱、黑胡椒粉、鱼露和盐，用水、小苏打与木薯淀粉调水分多次倒入牛肉中，继续捶。拿起肉团往石槽中摔打至胶状就可以了。虎口挤压出丸子，丸子放温水中定型，中火煮至浮起后再煮三分钟就可以了。

　　兴致浓起，各家都拿了食材出来，卤猪蹄、煎豆腐、韭菜炒蛋、排骨汤、油爆茄子、凉拌莴苣……

　　桂来看恩养，刚好赶上了这场盛宴。

　　桂之前来过，与村里人已经很熟，“上帝呀，我这是什么彩虹运气。奀花婶娘，你怎么还是这么漂亮，水良叔，你也还是这么帅气，我带了2瓶花雕过来，嘿嘿，要偷偷喝~”“你这个女娃，我就喜欢你这个实在劲，但你当着大伙面我都不好意思藏起来喝了。”“你这个人，还想私藏啊！”“见者有份啊，来来来，大家都要喝一杯，今天是个好日子，不醉不归！”

　　奀花婶娘摇着头，“啧啧，一个大姑娘，说话这么豪气，还要不要嫁人了！”“别啊，婶娘！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媒呢”“想要个什么样的小伙？”“要求不高，也就个子要比我高点，长得不能丑点，对我得好点，要像阳阳一样会做饭，想到其他再补充好了。哇~这牛肉丸真的是劲道有嚼劲，好吃Q弹，婶娘，行行好，再给我点吧！”“啧啧，知道了，给你一碗够不够，不能多了，阳阳还没吃几个呢!”

　　“阳阳她瘦，吃不了几个的。”桂来过村子后就跟着婶娘改口叫阳阳了。

　　桂和恩养认识的第一句话，“听朴树吗？”

　　“听的。”

　　“他的成名曲很多，我第一次听他的歌是他唱的送别，听完我满脸泪水不自知。后来听他的猎户星座，喜欢哼唱最后手风琴吹的曲调。我听了很多人讲他的故事，已至中年的他带着少年的纯真和青涩，认真努力的活着。去看他的演唱会，瘦的让人心疼，他在那低吟浅唱，我在他的演唱会上嚎啕大哭，哭的抽咽，没有原因。”

　　他看上去脆弱、易碎，那些以前说他矫情的少年现在都听他的歌。老天给了他才华与天赋，但没有给他强大的内心。他厌倦着这世界，他常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与理由，万幸他遇到都是爱他的人，他们允许接纳朴树的傲气与放纵。

　　他内心大概住着一位暗黑猛兽，在河里潜伏着。

　　一切恐惧来源于未知，世界也因这些未知缤纷夺目。但对这些未知都不期待，那怎么能不奔溃呢。

　　桂与恩养晃悠悠的走回家，“真想让朴树过过农民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是最强大的，他们有他们的信仰，依赖着这片土地，期待着风调雨顺，感恩着收获的食物。他们内心丰盈充足，踏踏实实的过着每一天。特别是他们扛着锄头回家的时候，虽然他们念不出带月荷锄归的诗句，但他们那时候笑的很朴实快乐。”

　　“你怎么知道他没尝试过？”

　　“哈哈，也是呢。我很尊敬他的妻子，我们是从音乐欣赏他的才华简单纯粹。但他的妻子应该挺辛苦的，朴树过于仙了些，不接地气，她的妻子大概只能看看满满的槽点。又不是真的成仙，还是得要吃饭的。他的情绪敏感多变而矛盾，有他的高冷也存在可爱的孩子气，沉默又温暖。大概需要经受住高低起伏的爱与痛。”

　　“他与这个世界是有距离的，才能活的自我。他的妻子应该也是快乐的，独立能活出气吞山河的霸气，又坦荡荡的爱着对方，包容着他的不完美。我们不是他，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是怎么样，可能是多面的，也可能就是他展现的样子。我们大概是做不到的，面临的是真实的疼痛与快乐，也期许阳光。”

　　桂走到菜地，“茄子都可以摘了，这个红红菜叫什么？番茄不错，很清甜。这黄瓜怎么和外面买的黄瓜不一样？这么粗？不是碧绿色的？表面怎么这么光滑？这怎么这样像葫芦，这辣椒不错，甜瓜可以吃了吗？感觉有点青~这是啥？空心菜吗？不像啊~这竹竿上趴着的是什么？我应该在这呆2个月的，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大概就是我本人了。”桂没等恩养回答，自己一个一个问题往外蹦。麦冬在旁边叫唤，大概有点心心相惜。

　　“那是苋菜，这是我们这么种的黄瓜品种，你可以理解成水果黄瓜，水分比较多，生吃很好吃。甜瓜你摘一个试试看，挑里面大的。那不是空心菜，是地瓜叶，晚上烧盘你吃。那是长豆角，还没结果，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很好，中午刚好肉吃多了，晚上我们就吃菜地里的蔬菜。我要自己去摘菜”。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剪刀，手套和篮子”。

　　“不用，我徒手就可以了，就摘点蔬菜，又不是劈柴，你太小瞧我了……我的妈呀~阳阳！阳阳！救命！这有只大青虫，妈妈，上帝，佛祖，玉皇大帝，我最怕这种软趴趴的虫子了！！阳阳，阳阳，救我！！”。院子传来桂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喊的破音了。汪！汪！汪！麦冬不知道阳阳在干什么，抛去了她的娇气跑进菜园里。

　　恩养跑到桂旁边，桂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跟着麦冬兴奋的犬吠，“麦冬，麦冬，现在不是你开心的时候啊。”恩养把青虫拍扁，“刚准备和你说呢，夏至到了，气温回升，这时候要做好蔬菜管理的防护措施，特别是病虫害。”“我在外面看着你摘。”桂趴着篱笆上。

　　“现在天气炎热，下雨天也多了，要注意开沟排水，防止蔬菜积水。这些蔬菜很容易倒伏，特别是西红柿。要松土除草，茄子底部的老叶要摘掉，不然会有青枯病。这些蔬菜差不多要施肥了。辣椒需水大，需要在中午喷水，其他的得等到太阳落山了浇水。”

　　“对，今天是夏至，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恩，水良叔家种了早稻，现在已经在收稻了。”

　　“要搭棚吗？”“那倒不用，我没种多少，都是自己吃。吃过辣椒叶吗？”“辣椒叶可以吃吗？”“可以的，你吃过萝卜缨泡菜吗，很好吃的，辣椒叶也可以拿来做泡菜。”

　　“那我们来做泡菜，就拿这些叶子，我们再发点豆芽好吗？我还没发过豆芽，家里有黄豆吗？”“有的，我去仓房拿泡沫箱，黄豆需要先泡一晚上。”“恩？怎么做的？”“泡沫箱先放一块布，这些豆子泡发后平摊在布上，注意不要让豆子折叠在一起，不然容易烂掉，用白纱布盖在上面，然后再用黑布盖在泡沫箱上，每天洒点水换洗盖的布就可以了，豆芽很怕油污化学品，所以手上脸上最好不要有味道，快的话三天就可以了。”“听上去很容易的样子，可是我这次呆不了三天，我得回去工作。没关系，你做辣椒叶的泡菜我带回去。”“好的。”

　　“不，阳阳，你来教我做，让我朝厨艺大神前进一步。”“那你把这些摘的辣椒叶洗干净，另外准备干辣椒、白胡椒、白醋、糖、盐、姜和香叶。”“准备好了，然后呢？”“把干辣椒、香叶、姜片、白胡椒粒放进锅里，加入一点点盐，倒水下去，水要没过这次食材。”“一点点盐是多少？”“小勺放一半就可以了。开大火，看到这水发黄了吗，可以把香叶和白胡椒粒捞出来了，那里有捞勺。剩下的水倒入玻璃瓶里放凉。”“好嘞~”

　　“把辣椒叶焯水。”“抄水？”“就是放锅里烫熟。”“了解。”

　　“往泡菜水倒2大勺白糖,和2大勺醋。”“才2勺，太少了，3勺好了。”“你把辣椒叶往泡菜瓶里放，一层层叠上去压实就可以了。”“这就完了？”“恩，把它放走廊通风处，明天就可以吃了。”“我可真是个天才，哇哈哈哈。既然都做泡菜了，我们再做些别的吧~”

　　“梅子酒怎么样？等它酿好了，夏天就来了。”“这个我看你做，我就不动手了。”

　　青梅去蒂，用食盐揉搓梅子杀青，祛除涩味，最后浸泡两小时，洗净放走廊处阴干放入玻璃瓶里。玻璃瓶拿开水烫洗一下，晾干后完全无水。一层梅子一层□□糖往上铺，倒入白酒，梅子与冰糖的比例是一比一，在封顶的糖层上淋上一点点苹果醋帮助发酵，发酵时候一周要放一次气。

　　“阳阳，感觉你不是在做食物，是在做艺术啊，赏心悦目的很。”

　　晚上桂挤在恩养的房间，“好朋友都是要一起睡的，都是睡出来的感情，侬晓得伐。”“你这样的话可别让别人听见，最近有阅读吗？”“没有，我没有你那样的耐心，空下来就读书，但我最近看到一段话我觉得不错，我念给你听：
　　经一场大梦
　　梦中见满眼山花如匪
　　如见故人
　　喜不自胜
　　这段话如何？”

　　“恩，很美的句子。”“我记得你之前写过散文诗，现在还写吗？”“没有写散文，就偶尔写些随笔。”“我觉得你现在很快乐，你要保持下去。”桂的神情严肃了些。

　　“过去几年我一直在快速移动，跟上这个世界变化的节奏，不知道方向是对的还是错的，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这些我都是全然不知的。我有时有种错觉，我是在过她人的生活，这不是我的人生，我只是个旁观者。”

　　“唔，讨厌过去吗？”

　　“不讨厌的，不管好坏对错，它都是我的人生经历。极度快乐与极度悲伤，我都能从中抽离，冷眼观之。后来，我选择将这些记忆分离出来，记录下来，我把它们都完整的保存着，包括现在，期许今后会选择打开它们，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

　　“你过的清醒了些。”

　　“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在逐渐形成自我认知，好的坏的。用这种形式一点点累积，我在融合这个世界，设身处地，这样就是极好的。我现在的生活节奏很慢，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行走。春天赏花，夏天去草地看萤火虫，秋天清扫落叶，冬天堆雪，遵循四时节气。”

　　“恩，真是极好的呀~”

　　桂呆了两天，火急眉毛赶回去了，“我亲爱的宝贝，我得回去工作挣小钱钱了，你在家乖乖的。”桂连道别都风风火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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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