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刑侦］》桐凉月

3、第 3 章

　　“前两年还算好，今年你是变本加厉，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你说，你不好好待在学校上课，跑出去干什么？”吴老魔还在恨铁不成钢地絮絮叨叨。

　　谢烨依旧保持着半低头的姿势，没有说话，看着乖，实际上却是油盐不进。

　　季昀斟酌了一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兄弟，你这……牛批啊。”

　　“……”谢烨终于动了动，侧头轻声说：“你要是羡慕，也可以试试。”

　　季昀笑了笑：“羡慕什么，逃课而已，又不是没试过，不过我的运气好点，没怎么被抓。”

　　谢烨垂在身侧的手按了按指节，强忍着不在办公室里集齐第七张神龙卡，用着最后一丝耐心冷冷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季昀自然见到他捏紧的拳头，笑意更深：“也没，就是好奇一下原因而已。”

　　谢烨的耐心告罄：“关你屁事。”

　　吴军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长篇大论，冷不丁看到两人正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地咬耳朵，当即大怒：“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有人来打破僵局，季昀对他友好一笑：“教授，你都说是悄悄话了，怎么能说出来呢……”

　　还没说完，季昀就被一本厚度可以和砖头媲美的书砸了个正着。

　　吴老魔已经是强忍着手刃爱徒的冲动，指着办公室的一出角落：“你给我滚一边去，等会再好好教训你。”

　　季昀从善如流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砖头书，拍拍封面上的灰尘，拿着它麻溜地滚了。

　　撵走了一个格外气人的，吴军再看向谢烨时，已经没那么火大了，至少这个看着乖。

　　他抬手翻出最新的一张表，戴着老花镜费劲地看了好一阵才看清。“最近的一次是昨晚，说吧，去哪了？”

　　谢烨没有隐瞒：“网吧。”

　　“网吧——”吴军重复了一遍，也不惊讶，只是叹了口气道：“又是网吧。”

　　“我教书不算久，但各色的学生都已经见过不少。能进漓城大学，都是顶尖的尖子生，不仅天赋高还勤奋的一抓一大把，但很多人都没认识到这一点，自以为考进985高校就高枕无忧，于是呢？高中压抑了三年的欲望喷发出来，电子游戏变成了最好的宣泄口。”

　　吴军拧开掉漆掉得所剩无几的保温杯，往里面丢了几颗枸杞，眼里难掩痛色：“这些人里不乏天赋奇高的，有几个，可以说天赋比季昀那兔崽子还要高。”

　　谢烨：“……”
　　滚到角落里无所事事翻着书莫名被提的兔崽子：“……”

　　“但这又有什么用？沉迷于电子游戏，无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自以为天赋异禀，即使不好好学习，高分照样拿。翘课夜不归寝，几乎所有违纪项目他都试过。你猜他下场如何？”

　　“勒令退学。”

　　他看着谢烨，语气严肃：“你如果仍然执迷不悟，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

　　两个月如何，吴军没有说明，他们都懂。

　　“事情的严重性，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吴军难得说了一番沉重的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学生。

　　准确来说，谢烨并不是他的学生，只是刑侦系参加了他的几节化学公开课，更何况谢烨老是逃课，实际上见的面不过两三次。但就是这两三次见面，让他对这个看似乖巧，实则倔得很的学生印象深刻——上课睡觉，实验不参与，做题靠蒙，几乎每一次给他上课都要气掉几把头发。

　　但活了大半辈子的吴军教授，当上人民教师后，最大的理想就是让祖国的花朵们能知迷途返。

　　“十年寒窗苦读，历尽磨难，好不容易考上的漓大，谁都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相信你也是。”吴军转变攻略，温声细语地引导：“大学是逐梦的地方，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来刑侦系？”

　　吴老魔突然转走温情路线，谢烨颇为不适应。这一种算不上高明的试探，他一眼就看得出吴军是想焐热他这个正值二次叛逆期的学生冰冷的叛逆心。

　　可惜，他忘了，眼前这个是被几乎所有漓大老师都发过一张混账卡的高段位叛逆学生。

　　谢烨默了默，开口道：“要说实话吗？”

　　想不到谢烨居然会配合开导，吴军深觉这是打开问题学生心门的重要一步，于是一脸鼓励的笑容说：“当然。”

　　季昀停住了翻书页的动作，莫名有预感这位看着很乖的人会语出惊人。

　　果不其然。
　　谢烨冷静地说：“因为刑侦系的分数线低。”

　　吴军：“……”

　　季昀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接收到吴教授的死亡视线后，又朝他笑笑，乖乖地闭上了嘴。

　　吴军的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一个明着气，一个暗里气，不把他气进医院不罢休那种。

　　但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老教授，吴军深呼吸两次后，竟硬生生地稳住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因为分数线低而选了你不喜欢的专业，这本就是一种对你人生不负责的行为。既然你现在已经选了，并且读到了大三，就必须要学会接受这个专业，这不是委屈，而是责任，你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要对这个选择负责到底，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到底，而不是这样混下去！”

　　吴军的语气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直接拍桌而起：“谢烨，你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去负责，对自己负责。”

　　季昀搭在书页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悄悄看向办公桌前站着的背影。
　　男生应该抿着嘴没说话，高高瘦瘦的背影，很单薄，却又莫名有着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傲气。

　　办公室外的长廊里。
　　谢烨拉上卫衣的帽子，快步走着。身后传来季昀那宛若傻子般的笑声。

　　谢烨脑海里回响着出办公室前吴老魔最后说的一句话：“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我也不多说了，下个星期，实验报告交到我桌面。”

　　刚因吴老魔结束训话而心情放缓的谢烨陡然石化。

　　这设计化学实验算是吴老魔的招牌惩罚手段了，也是让学生们对吴老魔闻风丧胆的原因之一。
　　设计一个实用、环保、有新意，最重要是让吴老魔满意的实验，其他东西可以糊弄过去，而设计，必须想破脑袋亲力亲为，这对于一般的学生而言都是难题一道，对于谢烨而言，不亚于噩梦一场。

　　谢烨被今天这通飞来横祸砸得很是烦躁，后面的笑声更是火上浇油，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

　　季昀边走边笑，丝毫没有发现前面的人停住，等差点撞上人时，冷不防地被他一揪领子。

　　衣领的布料很柔软，被一只修长的手揪出了几道很深的褶皱，季昀的目光顺着手上移，对上了一双表面平静却蕴着怒气的眼睛。

　　谢烨的个子要比季昀矮上一些，尽管如此，揪起人来也是气势不减。

　　谢烨平静地看着他：“很好笑？”

　　季昀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欠揍。“因为分数线低才来的刑侦系，你可真行。”

　　说着，伸出手捏住谢烨的手腕，两根指尖按住穴位，用巧劲一扯，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

　　“你刚才说，你喜欢刑侦这个专业？”

　　“假的，骗吴老魔而已。”
　　要不是谢烨说了这句话，恐怕还得在办公室里多待几个小时。

　　谢烨不欲多废话，把手腕从对方手中抽出来，转身就走。

　　季昀连忙追上去，一把勾住谢烨的脖子，手臂自然地收紧，把人往自己这边带。打趣道：“怎么这么小气，一点都笑不得啊。”

　　谢烨没理他。

　　“生气了？被吴老魔骂得不开心？你别放在心上，老头子就是这样，平时也没这么严厉的，今天可能天气太热上火了，脾气有点大。”季昀笑着哄他。

　　谢烨依旧没理他。心里却道，你管这人人都穿着外套的天气叫热？

　　季昀看着男生硬着脾气的样子，心觉有趣，故意挑着不痛快刺激他：“那个实验，有打算研究的方向不？”

　　季昀这么一说，身侧的人立即停了下来。
　　季昀搭着他的肩，也跟着停住脚步。

　　谢烨抬头，这人表情态度说变就变，很是认真而又自然地对季昀说：“说到这个，我充分考虑后，觉得这实验你也应该出一份力。”
　　语气自然得就像是在商讨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通意想不到的骚操作砸下来，季昀简直惊了，挑眉：“怎么就成我的事了？”

　　“如果不是你回答错了问题，甚至连题型都弄错了，吴教授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再加上你刚才在办公室时的态度，怎么看也是你的责任更大吧。”谢烨的鬼话张口就来，理直气壮地列举了论点论据，逻辑分明，条理清晰，最后结论一锤定音。

　　听着居然有点道理。

　　但也仅止于有点，离骗到季神还差点火候。

　　季昀被逗笑了：“这位小朋友，你好像忘了自己在课上干过些什么？”

　　谢烨不慌，淡定地回他一句：“他对你期望最高，所以你给他的打击是最大的。”

　　季昀：“……”
　　没想到小朋友这么能扯，还是一本正经地胡扯。

　　季昀就着手拍了拍谢烨的肩，“小弟弟，你这就不对了啊，说好的同甘共苦来着……”
　　还没说完，就被谢烨不悦地打断：“你叫谁弟弟？”

　　季昀一愣，侧头看去，一路走过来，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往对方身上挨过去，从远处看就像自己把谢烨搂在怀里。
　　这么近距离下，他清楚地看到谢烨脸上的嫌弃。

　　“……”季昀私心很重地把嫌弃换成了不适应。

　　“你比我小嘛……不用怀疑，我比咱们这一届的都大一年。”季昀想了想，“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换个称呼也不是不行。”

　　谢烨没兴趣讨论叫什么的问题。
　　“还有，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同甘共苦的地步。”谢烨说着，抬手扣住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力一捏，把季昀的手从肩上扯了下来。

　　谢烨横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别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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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个称呼，叫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