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今日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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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瞳这几日受伤卧床，是以纪家军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奇兵就交给了纪小风善后，纪瞳对于纪小风的办事能力，从未怀疑过，且自纪蕴告老还乡以后，每每遇到令她难以定夺的事，都是纪小风替她出主意，为她排忧解难。
今次，纪家军破土而出，相当于直接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来先帝驾崩，纪氏护国有功，功劳越大，难免会惹人猜忌；二来当日在大殿上纪瞳拼死护主这一幕，满朝百官亲眼所见，可想而知，纪瞳与新皇私交甚好。
皇帝的恩宠向来就如同一把双刃剑，也许能护她个一时周全，也可能因此被打入无底深渊。
这不，才过去半月而已，参纪瞳的折子就被魏子煜摞成了高高的一叠，单独放在一旁，今日他把纪瞳叫来御书房就是想和纪瞳商量对策。
“纪大人，你猜猜看，这些参你的折子上都写了什么？”魏子煜已渐渐适应了一朝天子的身份，但在纪瞳面前，他却习惯了以最舒适的状态倾谈，若不是还有王德兴在旁候着，他或许还想跟纪瞳勾肩搭背呢，哪有半分作为皇帝的威严。
纪瞳琢磨了片刻，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倒是一言中的，当日国丧你卧病家中养伤，纵然朕已在朝中为你辩白，可正是因为纪家在京中潜伏着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朝中官员屡屡借题发挥，说你纪瞳目无朝纲，又在京中私自屯兵，带坏风气，此举理当严惩，未免将来他人效仿，届时国将危矣。”
魏子煜合上手中的折子，走向纪瞳，继续说道：“当初朕九死一生的时候，怎不见他们拼死护主，如今反倒还参你一本，若不是先祖圣明留了后手将纪家军潜在暗处，今日站在这里的想必便是朕的二哥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参你，当真不怕朕卸了他们的头颅，杀一儆百吗？”
“皇上莫动怒，且听微臣说两句。”纪瞳听魏子煜颇有些孩子气的言语，嘴边不自觉的挂起一丝笑意，不知为何，这杀一儆百的词再一次听到，竟有几分好笑。
魏子齐想杀她立威，魏子煜想杀了旁人替她立威，前者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后者却是想要维护她一时意气之举。
“杀一儆百怕是行不通的，况且朝中局势尚未稳定，微臣自认没重要到令皇上背负滥杀无辜的骂名的程度，只是这纪家军既然已浮出水面，若是再滞留京城，恐怕也是不妥的。皇城的守卫理应交给禁卫军，再者，等皇上坐稳了龙椅，微臣自请乞骸骨，庙堂之高非纪瞳所愿。”
“纪瞳，你莫开玩笑，你就是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魏子煜听出纪瞳有远离朝堂的意思，当下便耍起无赖来。
“皇上，你现在是天子，不是孩子，还有旁人在呢”纪瞳忍俊不禁的看着魏子煜说道，眸光瞟见王德兴因憋笑越发褶皱的脸，她实在有些难为情，总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抛妻弃子的恶行般，好不尴尬。
“尔等都给朕出去，把门带上。”魏子煜转瞬便换上了威严的面孔，对着御书房内伺候的其余众人说道。
王德兴与魏子煜的贴身侍卫阿奇听命往外走，奉茶的宫女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脸上的神情惊疑参半。
御书房内只剩二人，纪瞳一时间有些吃不准魏子煜意欲何为，这些年来魏子煜明着不与自己多言，可私底下确实对自己诸多照顾，尤其涉及到每年两次去吏部拨粮饷，魏子煜忙前忙后，嘴上说着举手之劳，但纪瞳知道若换了旁人，魏子煜是绝对不会纡尊降贵亲自去操办的。
“皇上，有什么事非得将旁人请出去才能说的？”
“方才不是你说的，有旁人在吗，现在没有旁人了。纪瞳，你当真不明白我为何对你与众不同吗？”魏子煜抬起两手搭在纪瞳的肩膀之上，眸光直视着纪瞳说道。
这一切有点突如其来，待纪瞳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眼前的人搭在了她肩上，那双有力的大掌像是瞬间击中了她的任督二脉，令她开了窍，再看魏子煜时，那人双眸里是显而易见的深情款款。
她有些不适的拨开了魏子煜的双手，太阳穴没来由地狂跳不止，她只是想起了肖湘，若是让肖湘见到这一幕，一准就误会她了，哪怕肖湘不在此处，她也不喜欢来自旁人的触碰。
“皇上，有些话不可说，你我之间君臣有别。”纪瞳后退几步朝魏子煜行稽首礼，魏子煜欲阻止纪瞳下跪的举动，奈何还是慢了一步。
“平身罢，朕不说便是了，都依你。但今日朕同你言明，乞骸骨朕不允，且先祖时便有遗训，纪氏后代子子孙孙，世袭罔替粮官一职......”魏子煜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了声，看向已起身的纪瞳，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到今日，朕算是明白了先祖的用心良苦，纪瞳，只有你在朕的眼前，朕才能护你一世周全啊。”
“皇上，家中内子还在等微臣回府用午膳，若是没有旁的吩咐，那微臣便告退了。”纪瞳可不敢再接话，转而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给彼此台阶下。
“内子？纪大人何时娶妻的？朕竟未喝到你的那杯喜酒，着实懊恼。”
魏子煜眸子里的哀伤显而易见，不似说笑，当他听到内子两个字，方想起来，他心慕纪瞳许久，可早在周家避暑山庄见到纪瞳时，他就已做了选择，他们同为男子，若他想要坐这把龙椅，便不能为所欲为，放浪形骸，更莫说若被父皇知晓他这龙阳之好，恐怕便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了。只是喜欢一个人，哪里能藏得住，如今他已拥有了万里江山，可他心慕之人却已娶妻，叫他如何不哀伤。
“皇上，我家内子你见过的，还给我们送过礼，是肖家小姐。我虽还未娶她，但我此生只会娶她一人，若是将来我们修成正果，必然会请皇上来喝喜酒，皇上若能赏脸来喝上一杯薄酒，当真是蓬荜生辉。”纪瞳也不知怎的，一提到肖湘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其实在她心里，何尝不想八抬大轿将心上人迎娶进门呢，可这样的风光，她怕会是催命的业障。
但能这般憧憬二人的未来，无论如何也算人间一大乐事。
魏子煜见纪瞳说起肖家小姐来便容光焕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他的心上人是谁的模样，心中如同被刀扎过一般疼，他记得肖家小姐，他还祝二人百年好合来着，他当初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纪瞳呢，他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说，眼下却也只想起相见恨晚这四个字，他确实比肖湘出现得晚，若是早一点......可这世间从来不会给人回头的机会啊。
“如此甚好，那朕可就记下今日之约了。”
纪瞳离开了许久，魏子煜依旧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期间王德兴叩门进来问他是否要去用午膳，他挥了挥手，让王德兴出去了。
他在想什么？
想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了，可他回顾生平，心中的喜悦大部分是因为纪瞳而来，坐在这把龙椅上，他也算得偿所愿，母妃也终于因他扬眉吐气，那往后呢，他的喜悦从哪里来，从国泰民安中来，从治国有方中来，从君臣和睦中来，从万人敬仰中来，从荣华富贵中来，亦或从三千佳丽中来？
这三千佳丽，可否比得上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摇了摇头，哪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登基以前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他甚至连寻花问柳都提不起劲，白活了这许多年，如今心里的人彻底没了盼头，他是不是也可以学学那些文人墨客去借个酒消个愁？
“阿奇，你来”
“皇上，阿奇在，是否要用膳？”阿奇闻声立马推门进来，边走边问道。
“京城可有何去处，既能听曲又不会显得太粗俗？最好还能赏赏景。”魏子煜凝眸问道，最后加上这句似乎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
“皇上，我知道一个好去处，想来你去了一定会喜欢上的”阿奇一副献宝的语气，带着三分怂恿的意味说道。
“什么去处？往常去过的吗？”
“去过？应该没有吧。”阿奇挠了挠鬓边的墨发，他家主子向来就不喜风花雪月之地，但此处却比风花雪月之地更为妙哉，说是人间福地也不为过，他继续说道：“那地儿的名字叫倚楼听风雨，皇上可有印象？”
魏子煜沉思片刻，实在想不起从何处听过这名字，但这名字颇合他此刻的心情，他站起身来，像是卸下了心中藏了许久的包袱般叹息道：“那便去听听风雨罢。”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 今日之约
